第83节(2 / 2)

抬头的一瞬, 她在脑袋里顺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这劫人的事看似风风火火一气呵成, 实则却很不易, 并不是陆时卿随便哪个阿猫阿狗的政敌能够做到的。她从一开始就只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平王, 二是细居。

由整个事件来看,对方一定筹谋已久, 而非一日之功。

首先, 元赐娴临盆提前了, 但用以调包的孩子,看模样却也是在当日前后出世的, 误差几乎不超过一天。这绝不是匆忙之下能够安排得当的事。也就是说,很可能早在之前,对方就已从四面各地搜罗来了数位与她孕期接近的妇人, 并将她们提早安置到了京城待命。

其次,密道不亚于是陆时卿和郑濯的命脉。陆时卿离京后,这条路就未再被人利用过, 而徐宅的防守也相较平素更加严密。要说真是近日暴露的,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所以元赐娴想, 恐怕密道被发现是在更早的时候。

而光从这一点就能够断定,这个计划的起头人不是平王,是细居。

因为密道暴露, 就意味着“徐善”的身份也暴露了。一旦平王发现了这事, 根本不会将它用在劫人上,而早该停止针对蔡禾,转而向陆时卿穷追猛打, 或将这条密道的存在透露给徽宁帝。

但细居的立场却有不同。得知陆时卿与徐善的关联后,他第一反应并非将它曝光于世。他跟平王的确有合作,却不可能与他做永远的朋友。叫郑濯与陆时卿和他继续内斗,继续彼此消耗,对南诏而言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选择不把密道的事告诉平王或徽宁帝,而暗暗谋划了劫人的计划。

但这个计划,光靠他一人也是行不通的。

从劫人到兵分四路,所有动作都发生在下半夜,而当时长安城城门紧闭,若非及早备好了数块出城令,根本没法实现。可出城令这种东西,他一个南诏太子得不到,只有依靠平王。

因此,细居还是提前找到了平王,并说服他助自己完成送人出城的后续计划。

然而平王不会因无利可图的事冒险,他又为何答应此事?相较细居,他的目的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想以元赐娴母子为饵,取陆时卿的性命。

他或许尚且不知徐善这一环,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可能毫无察觉陆时卿对朝局穿针引线般的操控,和他这个人的存在,对自己夺嫡的阻碍。

得不到的助力就该毁掉。在陆时卿接连出使南诏与回鹘,势头愈发如日中天后,他更感威胁,因此想借细居之力除之而后快,也不是不能理解。

元赐娴的思路直到这一步都很明朗,但当陆时卿说出那句“杀了南诏老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考虑得太少了。

她起始想,自己与韶和孕期接近,细居可能是想把她的孩子当作所谓的“质子”送入长安,叫她和陆时卿眼睁睁看着孩子近在咫尺,却无法与他团圆,还得天天担惊受怕,甚至为了孩子的安危,在关键时刻替南诏兜着些什么。

可现在看来,细居知道陆时卿不是庸碌之辈,一次意外痛失爱子也就够了,不可能继续放任南诏为所欲为,所以,计划虽然完美,却实则很难实现。

那么,既然他知道这个愿望多半将落空,为何还坚持如此大费周章?

元赐娴想,那是因为,哪怕计划失败,细居还是有利可图。

孩子下落不明,陆时卿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陆元臻,唯一的法子就是快点让“质子”进京。所以他要做的两件事是:第一,刺杀南诏老王,叫细居尽早登基;第二,在孩子抵达长安前,将他调包回来。

而这两件事,正中细居下怀。

先说第一件。

自打细居出使大周,与朝廷达成和亲之议,他在和二弟的争锋里便居于了上风,这大半年来势头蒸蒸日上。但老王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能继位,为免夜长梦多,早就动了杀父的念头。

只是这件事太冒险了。他可以杀了老王,却很难确保神不知鬼不觉,确保不落下丝毫把柄。初初登基时政局难免不稳,倘若有人拣此时机,以他杀父篡位之事为由起兵造反,他就白忙了一场。

所以,较为理想的情况是:他自己不动手,而故意疏漏王宫的守备,放别人来杀。如果这个凶手刚好还是身处大周权势中心的一份子,那就更好了。

再说第二件。

不管韶和怀孕究竟是真是假,能肯定的是,细居从未打算将亲生孩子送来大周。早在刻意放出韶和有喜的消息前,他就已经在南诏安排好了合适的人选,来生那个所谓的“质子”。

只是后来,刚巧元赐娴也在差不多的时候有了身孕,他才想到了这个“更妙”的计划。

但拿个假孩子糊弄徽宁帝一样是有风险的。

细居无法保证大周何时会察觉猫腻,也无法保证大周察觉猫腻时,他是否已经坐稳了帝位,是否不再需要朝廷的支持,为给难以预见的未来添一道保障,最好就是设计一桩“调包”事件来推卸责任。

到时事情暴露,他便能一口咬定,说自己送来的孩子是真的,只是半途被陆时卿调了包,甚至还可以倒打一耙,叫大周把孩子还给他。

细居的动机,陆时卿看得一清二楚。但这是个阳谋。为了孩子,这两件事,他必须做。

想通了这些环节,元赐娴忍不住忧心忡忡地环紧了他。

陆时卿却笑了一下:“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好处都给他细居一人占全?我刀子都横到南诏老王脖子上了,如果当真杀了他,岂非愚笨太过?”

元赐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收了泪道:“你的意思是……”

“假死。”他淡淡眨了眨眼,“岳丈会叫他在最精彩的时机活过来的。”

当晚,元赐娴听陆时卿仔细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才知道,阿爹是在二十来日前就悄悄动手“刺杀”了南诏老王,并将老王的“尸体”偷天换日的,所以实际上,细居早在那时便已登基,且将“儿子”送出了南诏,只是她一直窝在屋里坐月子,才不清楚这些事。

而细居为免辗转之下出岔子,在劫走陆元臻后,其实并未接他去南诏,只是将他藏在了大周,待送质子入京的队伍经过,才把他抱上了马车。

所以,孩子倒是未受颠簸之苦。

也是这个时候,元赐娴才终于明白陆时卿为何给孩子取名叫“臻”。她起先一直以为,他是取了“臻”字表达的“完备”之意,希望儿子以后能文武兼济,品学双绝。却原来不是。

“臻”字在衍生为“完备”前,首先有“来到”的意思。

他在期盼孩子尽早回来。

不办流觞宴,不办满月宴,就是因为他不想叫别人有机会看到替代元臻的那个孩子,不想给元臻造成任何非议,也不想属于元臻的任何东西落到旁人手里。

陆时卿看起来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却偏偏是个护犊到了极点的爹。

换作两年前,元赐娴绝不会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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