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野微微顿了一秒,“你切视频给我看看。”
杨锦年依言将语音电话切换成了视频,眼见林原野那张脸从手机屏幕里显现出来,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对方,“你等等——”
完整的话还未说完,扫到林原野身后老旧的墙面与沙发时,他神色诧异又费解地扬起眉来,“你这是在什么破地方?谁家废弃的老旧危房吗?”
林原野头也不回地坦然接话:“在朋友家里。”
杨锦年眉间的情绪似乎有些古怪,“你在那破镇子上还有朋友?”
“一个多月前认识的。”并不打算过多谈及这个话题,林原野将镜头转向沙发边的鱼竿和提桶,“我们刚刚钓鱼回来。”
视线顺着他的话看向沙发边的提桶,杨锦年不由得啧声询问:“一条都没有钓到?”
“谁说没有钓到?”林原野心情愉快地哼笑出声,“不仅钓到了鱼,还钓了条大的上来。”
杨锦年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想鱼再怎么大,多半也没有他们出海捕到的鱼大。他对林原野钓鱼的事情兴趣不大,惯例般地询问了两句,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
从林原野那里得到否认的答案后,未免自己表现得太过刻意,从而引起对方心生怀疑,杨锦年便不再做过多的追问。
他在抽屉下方的柜子里找到了积灰的游戏机,准备将视频挂断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听见,林原野在视频中向他打听,自己那位大学同学回国的事情。
在杨锦年的认知中,林原野向来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没有立马回答对方,他看向视频中的人问:“你打听这个干嘛?”
林原野并未向他隐瞒,直截了当地卖自己的发小道:“我替姜池问的。”
“具体的回国时间还没有定,可能是在今年的年底吧。”犹豫了一会儿,杨锦年措辞谨慎地开口。
林原野闻言,眯起眼睛打量他那张脸片刻,“没骗我?”
这一次,杨锦年答得斩钉截铁:“没骗你。”
暂时打消了对他话中犹豫的疑虑,林原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杨锦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在镜头前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怪他回答得底气不足,只是自己主动坦白林原野的行踪在先,而对方也已经有两个月时间,没有与他们通过任何视频会议。
这让他不得不在心中有所怀疑,对方此时此刻身在国外的消息,到底是真还是假。
跟着对方工作的这几年,他从不怀疑男人在任何事上的行动力,最后为保谨慎起见,杨锦年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是镇子上的本地人吗?”
毕竟有被林原野拒绝过的事例在先,杨锦年不想林原野因为这件事情,对和自己这么多年的亲近感情心生嫌隙。
这句话倒是有点问住了他,想起眼前这房子还是程燎租的,林原野最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杨锦年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又佯作不经意般追问打探:“他是做什么的?”
林原野话接得很快:“在工地上班。”
杨锦年骤然愣住,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胸腔原处。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是疑心病。这必定不可能会是他那大学同学,对方虽然在出国读书期间,被家中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甚至包括学费与食宿费在内。
而在短短几年的大学期间里,他在学校外做过许多份工作,如今手中这家创立起来的公司,在资金与人脉上也与家中没有半点瓜葛。
但也远远不至于会沦落到,在国内小镇的工地上搬砖的地步。
视线随着发散的思维缓缓上移,再次扫到林原野身后的破旧墙壁与沙发时,杨锦年心中万般笃定地摇了摇头。
林原野身边出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唯独这个人绝不可能会是他。
全然不知他心中那些想法,林原野举着手机转过头,朝屋门大开的院子中瞥了一眼。发现程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出来,正背对自己坐在门边屋檐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门外,林原野三言两语挂掉视频,起身穿上男人新买的拖鞋,慢悠悠地踩着步子朝门外走去。
走近以后才发现,程燎弯腰坐在门外洗他换下来的衣服。对方将湿衣服裤子浸泡在盆中,拿起脚边的洗衣粉倒进去,一双手跟着没入盆中的水里。
林原野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以后,伸出手来阻拦他道:“我可以带回去用洗衣机洗。”
将他那件衬衫从水中捞起来,程燎语气平淡地接话:“衬衫机洗容易皱。”
“那也不用手洗。”林原野垂下眼眸看了看他,“你往后坐一点。”
男人依言搬过板凳往后坐了坐,随即无声地抬眼看向他。
却见林原野径直脱掉脚上的拖鞋,赤脚踩进了泡有自己衣服的水盆里。凉水混着白色的泡沫覆盖过他干净的脚背,林原野站在盆中垂下头来,笑意盎然地看向他,“这样不就好了?”
程燎不置可否般地抬了抬眉毛,却也没有将他从盆中叫出来。
反倒是林原野自己,在不期然撞上他抬起的那双黑眸时,后知后觉地蹙起眉来,略有些忧心忡忡地张口问:“水盆会不会被我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