嫚尧看着万归走的方向正是上一次她看到妖皇幻影残像的那个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往水潭边疾行过去。
她没看到，等她一转身，万归便转身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收了腰间的剑回头走。
“这碧水草怎么长的这么快？”白晏几个蹦跶过去，左闻闻右嗅嗅，十分不解，“碧水草要长成起码也要三个月，我记得你把这一片都薅光了。”
的确是很奇怪。
嫚尧绕着水潭走了一圈，随后蹲在水潭边，拔出一根碧水草，她能感觉到这碧水草上面的灵气，这完全就像是灵气催生出来的。
水潭平静无波，幽深如墨，多看两眼，便是头皮发麻的心生寒意，当日那只通体发黑的黑蛇仿佛依旧盘踞在水潭上，冷冷地高昂着头俯视着你。
妖皇那一日的幻象的确是引向这里的，那一日的蛇妖也是很奇怪，每间的那抹红色印刻在她死后再次没入了水潭里消失不见。
这碧水草又是长得这么快……
嫚尧摸了摸下巴，转头问小白狼，“小白啊，你会凫水吧？”
“我们狼族天生就会凫水。”白晏翻了个白晏，对于嫚尧如此看轻自己感到生气。
嫚尧一想也对，狗子丢水里自己就会狗刨式。
她一把将小白狼丢进了水潭里，不等他嚎叫，自己也一跃跳了进去。
水潭底下太黑了，嫚尧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幽黑与静寂在此刻化为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一眼望不到头，内心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皮肤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几乎就要转身往上，但咬了咬牙，还是憋着那一口气往下，来都来了，当然不能退缩。
白晏紧
跟在嫚尧身侧，安安静静的刨着四肢。
下面明明没有吾皇的气息，可他莫名就觉得周身传来一种寒气，居高临下的睥睨，令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就怕亵渎了什么。
嫚尧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胸口快要炸开了，身子感觉体内那些毫无动静的灵气都开始发热来自我保护了。
直到这一瞬，她眨了眨眼，才看到下面有一束光照过来。
嫚尧顿时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那块泄了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涌了回来，她一手捞过一边的小白狼，一头往下扎。
白光就像是一张膜发出的光，嫚尧的手碰触到的一瞬，就像是被拉进了膜里，胸口的憋气一下子消失的，然后失重感袭来，整个人摔了下去。
浓郁到绝不可能划开的妖气在嫚尧周身弥漫开来。
嫚尧抬起头，看到了遍地的白骨，一眼看去，全部是兽形的白骨。
有的，是整一副骨架，有的，是散乱的骨头，有的是扭曲在一起的，有的是被人一刀斩成两段的，有的是头被削了一半的。
就这样累累白骨堆积在这里，而她就是掉在这白骨之上嫚尧只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就从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这是……
“嗷呜￣￣￣”
嫚尧刚想问小白狼，就听到小白狼呜咽了一声，她忙从万骨堆里挣扎着站起来，往小白狼的方向看去。
小白狼呜咽着趴在一具尸骨旁边，那头骨看着是一个狼头，体型巨大。
白晏嗷呜两声，轻轻用鼻子蹭着狼头骨，爪子扒拉在上面，眼睛湿润润的正啪嗒啪嗒掉眼泪。
“白晏？”嫚尧看着，心里忽然就一酸，轻轻叫了他一声。
白晏身子一僵，默默低下了头，背过了嫚尧，可爪子还是紧紧抱着那头骨不肯放。
嫚尧心里跟着也一疼，酸楚和委屈袭上心头，白晏的感觉，她也能感觉得到，她吸了吸鼻子，没说话，站在原地环视四周。
四周都是骨头，她想起那个幻象里的战役，这些……不会都是那场战役里死去的妖族吧？
可如果只是死后的妖骨，这妖气怎么会那么浓郁？
莫非这些都是大妖的关系？
“这是我爹。”白晏低着头，鼻子抵着那狼头骨的鼻子，声音沙哑哽咽。
嫚尧愣了一下，小白狼时常嘴边会挂着他爹教的，他爹说的，她以为小白狼的爹还活的好好的。
“我爹走的那天，抱了我好久，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然后再教我怎么做一只厉害的大妖，可是我和我娘都没再等到他回来，我以为我爹早就灰飞烟灭了，可是这里有他，这里有我爹的味道。”
小白狼声音低落，带着哭腔，听得嫚尧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抱住了他，使劲揉了揉它的耳朵。
“那你变成厉害的大妖了吗？”
小白狼缩了缩鼻子，鼻涕泡都要出来了，“我变成了无尽海岸最厉害的大妖，可我阿爹看不到了。”
“你看，他不是看到了么？他不是在这么？”
“他……看得到么？”
“他肯定看得到。”
嫚尧揉了揉小白狼的耳朵，斩钉截铁。
“我要把我阿爹从这里带出去。”
“好，等我们离开青山剑宗的时候，我一定带你来这里取你阿爹的尸骨。”
小白狼心里舒服了一些，一下察觉到自己竟窝在这人族腿上掉眼泪，反应过来的他整个狼身都僵住了，脸一下子红了，扭扭捏捏地从嫚尧腿上爬了下来。
那些妖族的尸骨都藏在这里，嫚尧不知道青山剑宗知不知道，但想到妖皇的那个幻境，她觉得这大概率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