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大元的项目组比他们还拼,孙协安十二点下班的时候路过大元他们项目的办公区,仍是灯火通明,有人三五成群聚在某一个人的电脑前面讨论问题,大部分人默默对着闪着白光的电脑,上面各种格式、版本和类型的办公软件、绘图软件、编程软件窗口,安静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他远远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大元,正在白板前和p项目计划,笃定而认真,他没有和大元打招呼,而是直接去了车库,开车回家。
家里,还好有徐静贞准备的夜宵,一颗一颗浑圆的小汤圆,躺在清甜的米酒里,还加了一颗颗煮到绵软的雪梨,天气热,秋燥依然迟迟不去,徐静贞特意煮好后放在冰箱里,给他冰到合适。
餐厅里只有一盏小灯落在餐桌上,万籁俱静,唯有秋虫在窗外嘶鸣,更显得这样宁静的夜安详而舒适,总是让人莫名的平和。
徐静贞还没睡,特意等他回来,问他:“对了,我表姐刘向雪从帝都回来,周五的飞机,我们去接她好不好?”
“周五?”孙协安挑了挑眉毛,“几点?”
徐静贞翻着手机上刘向雪发给她的微信记录,有航班号和起飞到达时间:“周五中午十二点。”
孙协安皱皱眉头,中午十二点,如果从他的公司出发,还要去接上徐静贞,再到机场,起码要一个半钟头,那就是差不多十点半就要出发,而早上九点才到公司,基本上一个上午的有效工作时间太少了。
徐静贞看着他脸色变化,有点意外,不会吧大哥,喊你帮忙接个人而已,你不会这么点小事都要推吧?
其实放在平时,孙协安也就毫无压力满口答应了,但是最近恰逢工作上压力山大,孙协安试图和徐静贞商量一下:“要不要我帮你表姐叫个专车?要是嫌出租车不稳定的话。我最近确实工作上有点忙,周五还有个汇报,勉强到十点半能汇报完,万一晚了,耽误了你表姐的行程就不好了。”隐形的含义就是拒绝去接机的提议。
徐静贞觉得孙协安无法理喻:“孙协安!你太过分了!让你帮忙接个人而已。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说好了见我家亲戚,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法赶紧说,一百万掏给我,我分分钟走人不带犹豫的。”
孙协安这才注意到徐静贞的情绪。
其实,他一直知道,他们这次基于合约建立的情感,并没有之前自然而然来得稳固。一个人的人心,一旦受到伤害,就很难再回到之前毫无芥蒂的状态,他曾经深深伤害过徐静贞,如今,算是为自己的犹豫和不负责任买单。
而徐静贞的这番话,其实充分证明了她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孙协安看着她因气愤而起伏的胸口,柔声说:“别生气,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我和你一起去接她好不好?”
徐静贞这才冷静一点,她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是的,以前的她绝不会这样撂狠话发脾气,她一向认为在一段关系中用“分手”、“离婚”这样的字眼威逼彼此的,都是最蠢的女人,说明了对爱情和婚姻多么的不屑一顾和毫不珍惜。
而今天,刚刚,自己,就用同样的话威胁了孙协安。
是失望?是害怕?她自己都有些辨不清楚味道。
孙协安握着她的手,继续安慰:“对不起,我没什么和亲戚打交道的经验,你要觉得我们是亲自去接比较合适,我们就去,这怎么说?体现了你对你表姐的尊重和爱?”
徐静贞这才有了一点笑意:“别乱说,我表姐有她老公爱她就够了。”
孙协安看她有了笑模样,才努力为自己解释道:“你看,我曾经是一个留学生,我第一次飞德国的时候,两趟转机,最后到达德国的时候,是半夜三点,原本有个我提前联系过的师兄说要过来接我,我在机场等了三个小时也没有出现,我手机没有当地的卡,半夜三点也没人出售,我等到终于有首班的机场大巴之后,自己通过出国前打印的地图,找到了自己应该去的学校公寓。从那次开始,我觉得自己完全独立和长大,所有行程我一定会自己安排好,从来不麻烦人,所以说实话,我刚才有点难以理解你表姐在工作日还需要我们接送。”
孙协安总是很少提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磨难,谁也不是一夜长大,总要经历磨砺,才知道人生的方向。
徐静贞有点心疼,在本省本市读书,这辈子基本就很少离家的她,确实没有孙协安这种孤身漂洋过海还要学会照顾自己的经历。
徐静贞问他:“难道你们就没接待过出差的同事,或者领导?接送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孙协安摇摇头:“普通同事出差,注重效率,都是自己打车来公司,如今叫车软件遍地都是,专车服务也很普及,这个其实很方便,特别是机场这种有固定客源的地方。领导的话,接待的概念不一样,领导往往身上带有丰厚的资源,接送和陪同,可以理解为另外一种意义的加班,而不仅仅只是接送,我遇到过有的领导,忙到从来是利用接送机来汇报,处理工作事宜,这和单纯接送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徐静贞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你和他说情感,他和你说理智。
徐静贞问他:“有没有出席过二十人以上的亲戚聚会?”
孙协安摇摇头:“没有。”
徐静贞问他:“有没有帮亲戚搬过家?”
孙协安摇摇头:“没有。”
徐静贞接着问他:“有没有帮亲戚带过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