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今日既遇上了刑天,自然便要多事一些。
瑶姬想了想,捡起火堆里未烧尽的枯枝,在袖中拿出一块白帕铺在地上,在土地公的指导下画起了此地的地形图。她画完,便把帕子递过去,道:“我这是照着脑子里的记忆所画,也不知于两位是不是有用。”
刑天接过帕子呈给他义父,采药人目露精光,细细一看,抬头看向瑶姬道:“我见姑娘画此图十分顺畅,当是过目不忘,着实厉害。”
瑶姬便回道:“前辈谬赞。我自小住在山上,记山路便略有些心得。”
她望过来的眼神倒是坦荡无匹,刑天略一思索,便对他义父道:“义父稍安,不若我先去探探这条密道,若是安全,便折回来接义父出山。”
那采药人沉吟片刻,亦无其他方法,便对刑天道:“那你速去速回,万事小心。”
刑天道:“孩儿晓得,还请义父保重。”
既定了行程,刑天便也不浪费时间,当即拍马而去。倒是走之前,还向瑶姬深施一礼,谢其指路之恩。瑶姬侧身回礼,目送刑天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之中。
一转头,却见那采药人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瑶姬神情坦然,只略略点了点头,便低身收拾了地上枯枝碳灰,重又点了火来。
“姑娘说自己住在山里,却不知是哪一处的山?叫什么名字?师承哪位高人?”见她料理完这些,那采药人便开口攀谈起来。
瑶姬抬头胡诌道:“我住的山叫作不名山,我师父便是山上的不名老人。”
不名老人,一听就是虚号,不名山,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是哪里的荒山野岭,倒教这小姑娘杜撰出来糊弄人。
那采药人也不恼,只觉得这小姑娘所言不尽不实,却也是江湖人的本分。便是他自己,到如今都还未报上名讳。不过萍水相逢而已,自不必掏出家底。江湖风急,又生在乱世,本该多防备一些,省得着了道,落不得好。
他复又问道:“姑娘既是遵师命下山历练,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瑶姬摇了摇头道:“不过随波逐流,并未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只走一步看一步,四海为家。”
他二人说着不相干的话,心中各有计较。那采药人担心刑天,眼神时不时往外看去,瑶姬却是老神在在,从容自若。却道此间土地公甚为机灵,已把刑天行踪同瑶姬仔细汇报了一遍,故而瑶姬便放心的很。
却说刑天回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瑶姬见他满身雨水,差点便如从前一样迎了上去。然而到底想起如今的身份,便只站了起来,却不靠近,等着他开口。
刑天自然是来报喜的,道那山腹间的密道十分隐蔽,如今也无人把守,走此密道,应能全身而退。
瑶姬便也只微笑道喜。
是夜风急雨大,恰能掩盖马蹄行迹。他二人当机决定走山腹密道离开此地,瑶姬便也只抱拳祝他二人一路顺风。
她这回下凡却不是来玩耍的,如今正事未干一件,天上诸神都看着,她也不好马上便跟刑天跑了。
且她答应了蚩尤,要去寻他的,自该守诺。
“瑶姬姑娘,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赐下药方,救我义父性命!”临行前,刑天又找上瑶姬。
瑶姬看了他一眼,道:“我这里可没有别的帕子了。”
刑天忙把方才画了此间地形图的白帕拿出来,递给瑶姬。
瑶姬接过,重又挑了根未烧尽的枯枝,在那白帕的反面写上了解毒的药方。
刑天珍而重之地收起了瑶姬递过来的药方,认真谢道:“姑娘高义,大恩不言谢。若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于平安镇的平安茶寮喝一杯太平茶。”
瑶姬笑了笑,道:“这是自然。得空了我便去找你,让你报恩。”
刑天一愣,笑道:“姑娘若来,刑天定倒屣相迎。”
瑶姬道:“好。”
他二人趁着雨势最急之时骑马而去,瑶姬听着雨声,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气放晴,瑶姬站在土地庙门口,听此间土地公向她汇报昨夜之事。
说是那两人顺利走出密道,同来接应之人汇合,向西而去。
“我初来乍到,对这凡间之事还不十分了解,多谢土地公指点。”
土地忙道:“神女客气,折煞小仙了。不知神女欲往何处去,小仙这里已预备了坐骑和盘缠。”凡尘俗世,瑶姬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却也扎眼的很,故而此间土地有此殷勤安排。
那土地也诚恳,准备的是匹颇为神骏的黑马,瑶姬平日里坐的是朱雀大鹏等神鸟,还未骑过马,但考虑到此间土地的境遇,便也不好收下这厚礼。
“多谢土地公,只是我如今在凡间的身份骑这高头大马不大合适,不知贵宝地可有旁的坐骑?”
最后瑶姬选了一头温顺的青驴,出了这荒山。
下山之时,叶城守卫已撤出,瑶姬便骑着青驴,慢悠悠进了叶城。
靠着土地公所赠的盘缠,瑶姬在城中极富盛名的寿春楼吃了在凡间的第一餐。
瑶姬是神仙,神仙辟谷,本用不着进食,但人间的消息在这食肆里最为丰富,她也便入乡随俗,进了凡间的食肆探听消息。
不想,饭菜还未吃上一口,便见楼下起了喧哗之声。
一群身着甲胄之人突然闯了进来,乌泱泱一片,有个领头的人大声喝道:“昨日城主府失窃,城主的玉佩被盗,现特命本将搜查全城,都不许妄动。”
瑶姬见此,眼睫一颤,复又垂下眼帘。
那一厢官兵如虎狼下山,一路搜查过来,很快便到了这一桌。
“你,站起来!”过来的那人三大五粗,看外型能一拳打晕三个瑶姬,事实上这群官兵也早就注意到瑶姬这一桌,故而特意带上了几分凶狠的气势。
瑶姬自来不怕旁人欺上头,只可惜她不好同凡人动手,便只得依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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