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道:“听闻当年女娲娘娘用山河社稷图收服了很多上古大妖。今日, 我便当一当妖魔, 让这山河社稷图来收我。”
宓妃听懂了蚩尤话中之意,蚩尤是想闯进此图,挑战山河社稷图的神威。
她少时听她母后提过,当年她以山河社稷图同人斗法, 只有他父王一人凭借自己的力量全身而退。
女娲是伏羲族妹,天份不下于他,当初差一点,家族族长之位便是女娲的了。
自古以来真正打败过山河社稷图的,也只青帝一个。从来只有山河社稷图主人施法用此图收服旁人的,未曾见过有人巴巴地要闯进这图里找死的。
战神当真是个彪悍的神仙。
宓妃定定看着他,良久方道:“既然你心意坚决,我这里自当从命。我可以把山河社稷图召唤出来,剩下的,全看战神的了。”
众神这一刻才发现战神的强悍,经历八十一日的施法,旁人已觉疲累,战神却还有余力强行剖离自身法相,护住巫山神女的身体。
五灵掌使者中,句芒和女修见此都若有所思,女妭见了,却是连唇色都白了几分。
她自然记得那时,战神以金灵残相同她决战,最后败于她之手的景象。
如今看着,竟有些昨日重现的意味。
蚩尤此时已是管不了旁人的目光了,待宓妃召唤出山河社稷图,他便化作流光,飞入了山河社稷图之内。
另一边,刑天带着瑶姬穿过九门九井,引得瑶姬不由好奇道:“怎么你对这里竟然比我还熟悉一些?”
刑天走在她前头,与她隔着一臂之遥,闻言侧首道:“殿下难道忘记了,那时你初到昆仑,每日里便拿水镜照给我看昆仑的奇景,我看的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瑶姬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难为你都还记得。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定是很烦,才能让你把昆仑山中的一切记得那么清楚。”
刑天温和地笑道:“原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吗?只是在臣这里,竟好像就在昨日。”
瑶姬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看着她道:“阿天,你离开后,三界发生了许多事。现如今与从前,已是不大一样。这回的三界共主,原是个凡人,因缘际会被推选上位。”
这回是刑天愣了一愣,顿了顿才道:“无论如何,臣的职责是保护殿下。殿下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无量劫后,天地秩序重新建立,五方天帝都已不在,活下来的旧臣也都在新的天庭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子。
刑天这番话,却是轻易选了自己的立场。
事实上,对于他的选择,瑶姬从来不曾怀疑过。
她听了这话,便道:“好。我们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刑天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瑶姬莞尔。
刑天却细心地发现了她笑容里带了些隐忧,道:“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瑶姬蹙眉道:“我失了神力,有些不济。”
刑天道:“殿下在此处耗了不少的时间,自是受了影响。我们需尽快摆脱这里,殿下若不嫌弃,便让臣背着殿下走吧。”
瑶姬想着在这里矫情,却是把两个人的命都不当回事,便道:“好,辛苦你了。”
于是刑天俯下身,瑶姬便轻轻爬到了他的背上。
待刑天背起她,却听到耳畔传来公主殿下略有些怀念的声音:“阿天,你在这里,真好。”
刑天侧首道:“殿下希望我在,我便一直在。”
瑶姬轻轻道:“谢谢。”
这句感谢迟到了十五万年,幸好最终仍是由她之口,抵达他的耳中。
刑天笑了笑,不说话。这声谢并不止为过去无数的洪荒岁月,也为当下这一刻,更为数不尽的未来。
于是一路上瑶姬同刑天说了他离开后发生的诸多事,刑天默默听着,偶尔插嘴问一句。
蚩尤远远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英武的战将背着纤弱的少女,偶尔侧首听她娓娓道来前尘往事。
他轻易地捕捉到弥漫在他们之间的默契与温柔,而他们却未看到他。
他们自然看不到他,他也是从海市蜃楼之中看到他们的。
所谓海市蜃楼,便是近在眼前的景象,其实远在天边。
蚩尤以强势的姿态闯进山河社稷图中,亦激起了山河社稷图的反击,迎面而来便是滔天洪水。
整个世界都是连成一片的水域,恍然间似乎见到了上古时期那场大水。
蚩尤浮在洪水之上,在望不到头的水域上方看到了海市蜃楼。海市蜃楼中的人走在山道上,而他此刻却是脚下无路,只剩漫天的水。
战神抿了抿唇,身上金光大盛,海市蜃楼便烟消云散。
那金光便如一道利刃,从天而降,分开了眼前的洪水。
两旁是被金光分开的洪水,积势逾盛,便如壁立千仞,令人望而生畏。
战神却目不斜视,在那滔天洪水之中,分出一条道来。
耳边是隆隆的水声,他便如闲庭信步,走在那道上。
道路越走越宽,两边的水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向两旁退去。
路的尽头,蚩尤看到瑶姬和刑天在娑罗双树之下,交颈而卧,异常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