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了这传奇话本,出了自家洞府,驾了云奔赴天宫而去。
去了天宫才知道战神去训练十万天河水师去了。因了上古那场大水,天庭便一直很重视水师操练,每五百年便要举行一场大型演练,此事一直是由战神亲自负责。
瑶姬到达之时,便见天河边围了许许多多仙娥童子。她探头一看,便见浩浩汤汤的天河中,有白衣的神女轻扬衣袖,天河无风而起巨浪,团团围住水师。
那是天河神女白水素女,她是西王母的大弟子,瑶姬当初在昆仑休养之时,同她也常常打交道。
“她这是在做什么?”瑶姬问一旁的仙娥。
那仙娥道:“素女姐姐正在帮水师训练啊。”
瑶姬拖长了调“哦”了一声。
踩在浪头上的蚩尤看着水师在天河中浮沉,一脸沉毅。瑶姬笑道:“这么点水花,怕是云梦泽的虾兵蟹将都不够看,如何训练出天庭需要的水师呢?”
她这话说出口,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该听到的人听到。
蚩尤转过头来便触到了瑶姬似笑非笑的眼神。
瑶姬上前道:“战神若不嫌弃小神,小神这里倒是可以陪大伙操练操练。”
蚩尤不置可否,瑶姬心里头是一阵猛窜上来的火,面上却是微微一笑,便见天河里头分出一脉水流托住了她。
瑶姬站在水上,根本无需如何动作,便见天河分作九道,向着水师冲去。那九道水流来势汹汹,又一直不停变换着角度方向,如同九条白龙,在天宫上头飞舞。
有术法不济者,早早便被水流冲出了天河,而心神涣散者,亦失了章法,仓促躲避。蚩尤手中化出一道绳索,向着空中轻轻一扬,便见那绳索冲向了那九道水柱,那绳索遇到了天河之水,竟似遇到了有形之物,把四处肆虐的九道支流捆到了一处。
九道水流被捆着重新按回到了天河之中,天河继续浩浩汤汤奔流而去。瑶姬见此抿了抿唇,待再要斗法,却见战神冷声喝道:“十万水师如今正在操练,天河可不是巫山神女可以玩闹的地方。”
“玩闹”二字,不知有意无意,竟然说的格外重一些。
瑶姬心知这回是她自己不够持重了,然而她心里却是有股子意气,不发不行,便假意拱了拱手道:“瑶姬造次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幸好巫山神女狷介之名早有耳闻,见此情形的众仙也只心中叹一句果真如此,倒也不多说什么。
蚩尤训练完水师回了自己的战神殿,便见瑶姬跪坐在席子上,面前摆了棋局,手上拈了颗白子,然而她对面却是空无一人,看样子似乎是双手互搏,自己同自己下棋。此时她正转了头看过来,瑶姬白衣黑发,浑身素的可以,然而观其沉定的气势,却犹如一身戎装的女将军。
“我等战神等了有些时候了。”瑶姬便说着,便把手中白子扔进了一旁的棋奁里。
蚩尤走过去,看着她道:“你等我做什么?我如今可没心思同你玩闹。”
这已是他第二回 说到“玩闹”这个词了。
瑶姬顿了顿,直接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小气,一句玩闹便记了那么久,还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好没意思。”
蚩尤看了她一眼,冷道:“我一个司战的神,只会打打杀杀,本来就无趣得很。殿下既然知道,何必来自讨没趣呢。”
瑶姬来之前也做了心理准备,知道这回他怕是不能一下子消气,便又好脾气道:“小红既然能化形了,九黎大约便又能恢复昔日繁盛。不若过些时候我们去九黎看看吧。”
蚩尤道:“九黎穷山恶水,毒物又多,殿下金尊玉贵,实在不适合以身涉险。”
瑶姬赖皮地笑道:“这不是有你保护我嘛。”
蚩尤深深看她一眼,生硬道:“小神神力有限,只怕护不住殿下。”
瑶姬叹了一口气,道:“你非得这样跟我说话吗?”
蚩尤道:“这样说话是怎样说话?我又不是刑天,同殿下你有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情谊,说话做事可以不见外。”
瑶姬道:“你生我的气就生我的气,但你我之事跟刑天有什么关系,你犯不着跟刑天过不去。”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刑天对我一直待以公主之礼,从小到大,对我无礼的只你一人而已。”
蚩尤嗤笑了一声,道:“殿下从前怪我对你无礼,如今我对你有礼了,怎么反而又是我的错了?”
瑶姬气道:“你对我有礼还是无礼,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攀扯上别人!刑天可没有哪里对你不起。”
蚩尤便想着她是为了昨日庆功宴上之事而来,只盯着她道:“我道为何今日瑶姬殿下登门拜访还耐心十足等了这许久,原来是为了刑天来做说客的。”
瑶姬被他盯的火起,道:“蚩尤,你要跟我算账,怎么着都行,但你跟刑天较的哪门子劲?要说辜负你的,也只我一个,你莫要牵连无辜。再说,你当初不也说了,让刑天复活,不止是我的心愿,也是你的。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蚩尤沉吟片刻,道:“你是让我去跟玉帝说,允许刑天复活?”
瑶姬笑了一声,道:“此事玉帝答不答应,于我都无碍。我只是要你一句话,届时需要金灵之力,你可不要再临时反悔。”
自冯夷处拿来的《河图》连着先前的《洛书》如今都交予了绣虎仙君,让他帮着参详其中奥义。而届时要借助五灵的力量,势必需要拥有金灵之力的蚩尤的帮助。瑶姬担心他意气用事,不愿出手相助。
她巴巴来此,果真是为了此事。
蚩尤心中暗笑自己看不穿,嘴上却不松口,他紧紧盯着瑶姬,道:“被欺骗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瑶姬一愣,道:“你……”
蚩尤道:“我不过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你父皇从前教导我,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你看我是不是学的很不错。”
瑶姬气道:“好好好,你把从我父皇那里学来的东西用在我身上,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战神笑了笑,道:“雷神同我井水不犯河水,我想他也不会无事劈我。”
瑶姬盯着他,道:“那你要如何才肯让这事真正过去?”
蚩尤道:“真正过去……殿下说的轻巧,你长在深宫,自来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玩腻了就丢开手去,自会有一波波人前赴后继为你生为你死。只可惜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我竟是看不穿。”
瑶姬只觉手脚冰凉,道:“你原来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蚩尤看着她,道:“当年我觉得同你在一起那么开心,却不知你心里打的是那样的主意。如今我是真的不敢说能看清殿下你了。”
瑶姬后退了一步,道:“我知道了。我原来觉得今次既然是我理亏,少不得要放下公主架子,去哄一哄战神。看来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