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白袍少年将狭长的眼睛眯起,眼光锐利似如刀针:“你胆子很大!我原本还只想对你稍作薄惩,以为后戒。可今天不将你真正做成花肥,怕是难以平我心中之恨。”
他抬手一引,瞬时间数以百计的柳叶,从这花苑的四方浮空而起。
李轩一阵愣神,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可刚才他仔细看过,这里的确是翠微苑。
还有这家伙的修为,似乎很强啊,隔空御器,这是至少七重楼境的修为!
又或者——
李轩回想起那小厮的异常之处,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踏入到了一个陷阱当中。
不过他的心境,可能是经历过地府那场大战的关系,此刻还是相当的平稳:“阁下可认得张进与崔洪安?”
就他的猜测,目前有这个意愿有这个能力的,也就只有这两位了。
可对面的白袍少年,却是一脸的鄙薄:“张进?不认识。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劝你别废心了,只管安心做你的花肥。”
此时那些浮空而起的柳叶,竟然都隐隐透出极其犀利的劲气。
李轩则已心有决断,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能迟疑。如果今天他不想被狠揍一顿,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
这意念一起,李轩就已经化为雷光,闪烁到了那少年的身前。
而后者的眼眸,也在此刻微微一张:“神雷无定诀!修为虽低,这雷霆之势倒也不俗!”
少年一动不动,信手在石桌上一拍,然后桌上一双筷子就飞空而起——那明明只是最寻常的木筷而已,却透出了三尺剑气。以更胜一筹的速度,直斩李轩的胸前。
李轩心里暗暗发寒,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是江含韵与紫蝶妖女一流的人物。
可事到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将一条路走到黑不可!
“呔!”
随着李轩一声炸吼,浩然武意结合刚修习入门的‘神夔雷音’,瞬时震荡近一里云空。
那少年不但本人的气息一滞,那些柳叶与木筷也在失去控制之后被余劲震成粉碎。
而此时李轩蓄力十足的一掌‘千里冰国’,已经印在他的胸口。磅礴的寒力,一瞬间就使这位的身周覆盖上了一层寒冰。
——没有任何惊喜,从胸前的触感来看,这果然就是一个男的。李轩于是再接再厉,一掌接着一掌,直到将这人冻入一层厚厚的冰层中动弹不能。
在这之后,李轩才吁了一口气。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心想这还真是惊险,差点就要被人做成花肥了。这人说话的语气神态那么可怕,怕是真有这样的念头。
且即便这人只是吓唬他,可在这个他与那些女孩们相亲的日子被揍成鼻青脸肿,那也不好。
接下来则是得意,咱可是封冻了一位开了第三门的修士!穿越以来的第一遭,值得庆贺,值得庆贺!
可接下来,李轩就听冰层内,传出了一阵‘咔嚓擦’的响声。
李轩凝神注目,发现这人的周身,竟开始散出一缕缕犀利的气劲,开始破坏冰层。
嗯?这个家伙,居然还敢反抗?
李轩的眼神一凝,然后又是击掌轰出,将更多的寒力,直透冰内。
让他错愕的是,他轰出的冰掌虽然有用,可最多只能镇压这人一个呼吸时间。一个呼吸之后,此人就会再一次开始对冰层的破坏。而且力度很大,李轩估计自己只需稍稍放松,此人就可在十个呼吸内破封而出!
这下轮到李轩坐蜡了,他的掌力轰出,那可是要消耗真元的啊。
可以真元的量而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这少年比较,注定是耗不过人家的。
如果封不住了怎么办?自己会不会被打死?
李轩脑里面才转过这个念头,就确定了自己会被狠揍。
只因冰中的那个少年,正圆瞪着眼睛看着他,那里面蕴藏的火焰,足以将他烧成灰烬。
就在李轩一阵发愁的时候,就听花苑外传来了崔洪安的声音:“怎么没什么动静?”
回答他的是张进:“稍安勿燥,再等等,我们在外面等着看好戏就可以。”
李轩听到这里,眼珠子不由骨碌一转,他当即收回了手,然后雷光一炸,身影闪退出了这间花苑。
“张兄,崔兄,里面的人儿我已经帮你们炮制妥当。你们要想成就龙阳之好,那就得尽快了,快把你们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这美人儿的劲道太足,我有点压制不住。”
崔洪安有些错愕的看着李轩身影冲出花苑,化作雷霆电火瞬闪而去。他想这张进果然不靠谱,看这李轩的模样,分明是屁事都没有,一根寒毛都没有伤到。
张进则在琢磨着李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人儿炮制妥当?什么叫成就龙阳之好?
下一瞬,他的面色就微微一变,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个家伙,莫非是在用移花接木之计?
“不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花苑之内炸开了无数的冰棱,气浪暴震。一个白袍身影从里面御剑飞出,他的面色青冷如冰,在用看死人一样的视线看着他们。
张进不由‘咕哝’吞了一口唾沫,感受到死亡即将临近。
“花仙长,花师兄,请听我们解释!那个李轩——”
可那踏在长剑上的少年,却已满含怒火的将大袖一拂!
“你们都给我去死!”
一瞬间无数的柳叶从四面八方潮涌过来,往张进他们狂扑而下。
同时更有一株株擎天巨藤,宛如妖魔乱舞般从地面拔空而起,将所有的在场的人等都捆成了麻花。
然后是一阵阵凄厉的嘶嚎,响彻着整个镇东侯府的后院。
第124章你再说一次
镇东侯府招待年轻女眷们的地方,是在侯府的东院,这里有一间面积颇大的水榭,里面可以摆下好几十桌宴席。
当薛云柔步入这座院落的时候,发现此间的众多少女,都在以异样的目光打望着她,隐隐还可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
“不会吧?她真得看上了那个纨绔?”
“你们说的究竟是哪位?”
“李轩,诚意伯府家的,一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据说这人一年当中,有至少九个月呆在青楼里面。”
“许多人都看见了,两人之间很亲密,据说还是她主动靠过去的。”
“怎么可能?薛云柔那可是谪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她是眼瞎了吗?还是太单纯,被人骗了?”
“薛云柔是何等人?整个北京城最出挑的名门闺秀,便是皇后也可当得,她怎么就想不开?”
“谁知道呢?有些人表面端庄矜持,私下里却是另一幅模样。谁知道这薛云柔真实的性情是什么样的?或者人家就喜欢这种烂泥一样的人。”
“喂喂,这李轩也不算差吧?我听说那位诚意伯次子早就改过自新了,最近不但武道大进,在六道司内也屡立奇功,前途大好——”
薛云柔最近修为大进,听力极好。周边十丈之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听觉。
当这些女孩的议论声入耳,薛云柔只觉一阵胸闷,脸色也为之一青。这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李轩。
她的性格,虽然不像她的表姐江含韵那样大大咧咧,彪悍洒脱,却还不至于为这些闺阁女子的话生气。
翱翔于天的青鸾,会在乎地上一群家兔的言论么?
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位术修,与这些被养在深闺的女子并非同类。
薛云柔的志气,也一直都在青云之上,而非是埋首于针线与家长里短当中。
可今天她们非议的却是李轩,这情况就不同了。
薛云柔感觉很不舒服,肺都要快被气炸了,轩郎以前即便再怎么不好,那也不是她们有资格说的。
这一刻,薛云柔挺佩服自己表姐的。
别看江含韵有着‘铁血修罗’,‘血手人屠’之名,可其实她这表姐的脾气涵养,远比外人想象中的好。
明明本身武力超绝,却能忍着没将那些背后里对自己品头论足,指指点点的人一个个狠揍一顿,那真是需要莫大的克制力。
反正她薛云柔现在就感觉手痒痒,有点忍不住了。
她忽然就领悟到,以前的自己原来并非是脾气好,而是没遇到在乎的人。
“小姐,夫人她都已经在催了,问你怎么还没过来?说是无论什么事,要你尽快,她等着你一起去给老太君拜寿。”
这个时候,薛云柔的小侍女也凑了上来。在说完薛母的交代之后,她就斜眼看着自家的小姐:“小姐,您真喜欢上那个诚意伯家的二公子了?”
“怎么?”薛云柔当即眸光不善的回望了过去:“你也有意见是吗?要对我说三道四?”
“没有!没有!我对李公子还挺有好感的,我知道上次要不是李公子,小姐您都可能回不来了。”
小侍女忙摇了摇手,然后以手掩唇,‘噗嗤’笑了起来:“我就感觉很好笑,小姐您十几天前还为您姑母的想法匪夷所思来着,说您姑母怎么会看上那个二世祖?还说表小姐嫁过去,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我有这么说过吗?”薛云柔的脸微微一红,然后施展出女性专擅的遗忘大法:“没有!肯定没有,是你记错了!”
“可小姐你就是说过嘛!我还记得是在那座凉亭里面——”
小侍女本来是想唤回薛云柔记忆的,可随后她的语声就戛然而止,只因她感知到了自己小姐的死亡凝视。
“没有就没有吧,多半是奴婢的记忆迷糊了。可夫人那边才好笑,就在小姐您去侯府门口去见意中人的当口,夫人就已经帮着您姑母,把小姐你意中人的母亲拿下啦。”
“这又是怎么回事?”薛云柔的眸色顿时微沉:“给我仔细说说!不是说下午才要与李夫人见面的吗?”
小侍女不敢再笑了:“是您姑母临时变卦。如今李公子行情看涨,所以李夫人联系了好几家名门闺秀,准备今天给李公子相看。所以您姑母急了,把时间提到上午。”
薛云柔的胸中又是一闷,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可小侍女接下来的话,随后又在她胸口重重插了一刀:“您不知道,最初我看李夫人是不太愿意的,她对表小姐似乎有些反感。结果咱们夫人舌灿莲花,只短短几句话就让李夫人变了心意,后来跟你姑母说话热情的不得了。我猜李夫人现在应该是去打听了,如果没有比表小姐更好的选择,估计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
薛云柔开始深呼吸,努力排解压抑着胸膛中的郁闷,同时在筹谋着化解之法。
心想娘亲啊娘亲,你疼爱了女儿十几年,怎么偏在这个时候给女儿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就在此刻,旁边有一句娇柔的少女嗓音,传入到了她的耳中:“薛小姐,我劝你一句,别被人骗了。你明明是站在云端上的人儿,为何就非得踩入到那团烂泥里面?”
薛云柔不由驻足,侧目往那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她一瞬间就认出那个站在水榭栏杆旁的绿衣少女,正是当日许国公府那场斗殴风波的主角席雪儿。
“被人骗?烂泥?”薛云柔面色异常的清冷,眸色幽暗:“你是说李轩?”
“不是李轩还能是谁呢?”
席雪儿状似好心的叹了口气:“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那就是一个人渣。吃喝嫖赌也就罢了,关键还人品低劣。我曾因父亲受过他们诚意伯府一些恩德,所以曾与他在许国公府约见过一次。可结果那人渣不怀好意,对我有不轨之心,很不规矩。”
最后几句,席雪儿似乎很羞涩,她咬着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薛云柔闻言,却不怒反笑:“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