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铄双手掐诀,撤去了隐身,低头见自己穿戴还算整齐,便快步向主屋走去。
“小姐。”几个侍女见了纹铄如见救星,急急上前行礼道:“公子不知为何突然伤情加重,吐了两口血,昏了过去。”
“去准备些温水。”纹铄边向里行边吩咐道。
“是。”一众侍女见纹铄神色平和,也跟着镇定下来。
纹铄进了主屋,果见不周昏睡在榻上,脸色雪白,榻旁还有一片未及清理的血迹。她急忙跪坐到榻上,以手抚上不周的额,只觉手下冰凉,全然不似还有生机的样子,顿时心中一沉。她略一犹豫,便自乾坤袋中取出一颗丹药,放入茶碗中化开。吩咐一旁的侍女道:“将他扶起来些。”
那侍女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道:“小姐恕罪,公子从不让外人近身,婢子不敢。”
纹铄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道:“快起来,不为难你便是。”她只得将碗递给侍女,自扶起不周让他靠在身上。
那侍女也极有眼色,忙取了银勺来,跪坐在榻边,将药碗捧高,方便纹铄给取用。纹铄接过小勺一点点将药喂给不周,好在他还能吞咽,药喂了进去虽然人还没醒,但脸色已好看了许久,身上也不再那样冰冷,纹铄才放下心。又命人拧了温热的帕子,学着母亲照顾自己的样子,给不周擦了擦脸。
“都下去吧!”纹铄见几个侍女吓得不轻,温声叫她们先去休息。
几个侍女恭声应喏,动作轻快的将房里收拾妥当,纷纷退了出去。
纹铄仔细看了看不周,见他呼吸平稳,才将人扶躺在枕上,自己抽身出来。待在榻旁坐定才松了口气,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时,便觉得这男人好看得过分,当时还在心里暗暗拿他与洛神相比较。如今看来还是那样好看,只是在他不睁眼的情况下,他的眸带着冰冷与与极强的煞气。纹铄调皮地轻触不周卷翘的长睫,想他平日里冷冰冰的样子,此时若不欺负他便再没了机会,这样想着便又戳了戳他的脸。
“铄铄小姐。”不知何时端木已悄悄行至榻旁,纹铄玩得正开心,被他一声轻唤吓得微微一颤。
“吓着小姐了。”端木连忙一礼。
“前辈。”纹铄起身还礼,双颊已然红透。
“不敢,不敢,小姐若定要唤老奴前辈,反倒叫老奴惶恐。”端木道。
纹铄笑笑,调皮道:“我听她们可都唤您老祖来着。”
“痴长些年岁罢了,老奴奉公子为主,公子待小姐如至亲,小姐便也是老奴的主人。”端木极认真地道。
纹铄嘟了嘟红唇,想起不周见到她时那欲杀人般的眼神,喃喃道:“他待至亲也太坏了。”
“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得久了,自然变得冷酷、冷漠,但主人对小姐的心意,难道小姐真的看不出来吗?”端木涩然道。
纹铄默然,想他伤得那样重,还将灵力耗损在为她疗伤上,当时那情形竟像是不要命了一般,虽是堵气,可依然让她的心大受震动。待纹铄在端木的话中回神时,端木早已悄声退了出去。她才想起自己沐浴出来,还未将长发弄干,实在有些失礼。她将长发拢在一起,轻轻一抖,长发如瀑飞扬开来,竟是一点水珠都没有了。本想将长发束起,床上的不周突然动了动,纹铄急忙上前。
“铄铄……”他的声音很小,只是在呓语,可夜已深没什么动静,纹铄还是听得清楚,不由心中轻轻一荡。他总是那样冷漠,都不曾好言好语的与她说过话,可原来他在梦里是这样轻轻唤她的名字。
这一夜,纹铄一直守在榻边,随时查看不周的情形,直到天色微曦,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待纹铄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睡在不周的榻上,薄被上面带着淡淡的甜香像是人参,正是不周身上特有的味道。纹铄猛地坐了起来,脸上似有火烧一般。
正坐在椅上看书的不周听见动静抬眼看去,见那小小的人儿,长长的发披散两旁,眼中带着刚刚睡醒的迷蒙雾气,双唇微张,两颊酡红,娇艳不可方物,一时间也怔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将视线调开,淡淡道:“你醒了?”
纹铄忙掀开被子下床,见自己的绣鞋放在榻边,也不知是谁给她脱的,只红着脸将鞋子穿好,问道:“你可好些了?身上有伤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嗯。”不周冷冷应了一声,见她眼下有明显的青影,便道:“若没睡好,就再多睡一会儿。”
“不了。”纹铄哪肯再上不周的榻,只道自己有些饿,待回房用了早膳再说。
不周却直接叫人上了早膳,粥、点心、小菜,各种样式摆了个满桌。纹铄有些好笑道:“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吃吧!”不周说着当先坐定,动起筷来。
纹铄倒是愣住了,她知道像不周这样已修成神的,是早就辟谷了的,像她母亲与两位哥哥,虽然每日里关注她的三餐,却不曾与她同桌而食过。他们最多也不过用些水酒、灵果罢了。
不周扫了纹铄一眼,她才回神拿起筷子,挑喜欢的吃了起来,边吃边看着不周,见他小口小口的用着素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优雅之态,却是难掩苍白的脸色,心想着这人明明昨夜里还伤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还强撑着起来。
不周见纹铄不住地盯着自己瞧,唇微微勾起,眼中的寒意冰消雪融一般消失不见,只有深深的绿似一汪碧水,荡着浅浅的涟漪……
☆、第25章
莫儿站在酆都城的主殿内,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免得给本就处在暴怒边缘的紫微帝君添堵。她自得了紫微帝君的消息,便在木恩将军的陪同之下急急从中天赶来,可到了酆都城方知小姐竟被恶人掳了去。她家小姐身份尊贵无比,是元君娘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若是让娘娘知道了……
“英莫,你先在酆都城住下,洞渊天女的事,不得说与他人知晓。”勾陈见莫儿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吩咐她先行退下。
“是。”莫儿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紫微,你也别心急了,好在带走渊儿的是端木,想来不周不至于伤害她。”勾陈劝慰道。
紫微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烦闷,双颊紧绷,几欲发怒。
“帝君,洛神在外求见。”此时天猷从外面进来禀报道。
“叫她滚。”紫微突地将几上的茶杯掷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茶杯摔得粉碎。
“是。”紫微的性子向来内敛,此时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就连天猷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苦着脸急急应喏就要退下。
“慢着。”勾陈将人拦住,道:“去告诉洛神,就说紫微帝君有急务处理,没空见她。”
天猷迟疑了一下,抬眼瞄了紫微一眼,见他没反对才又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勾陈凝视着紫微,神色严肃道:“外面风言风语传得越发厉害,看来他们是要有所动作了。大巫退隐十万余年,虽说不可能恢复鼎盛时期的样子,也是不可小觑的。若是他们与妖族联手,必成中天大患。”勾陈顿了顿,:“你当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亦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如今渊儿被端木带走,也许是一件好事……”
“大哥……若是母亲知道了……”紫微惊。
“先瞒母亲一阵子。”勾陈道:“但凡事情涉及小妹,你便全失了分寸,当年母亲要给小妹取个乳名,那小小的婴孩自己开口说出‘纹铄’两个字来,那时你就当知会有今天。”
“纵然她说出了‘纹铄’二字,我也一直希望她不是……直到不周找上门来,才知当真是天意不可违。”紫微被勾陈挖出了心事,竟生起一丝茫然之感。
“她是我们的妹妹,我们自当全力护着她,可她与不周之间,要她自己去……”勾陈道
“是……”紫微长吸了一口气,道:“只是我看不周似无意统治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