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低头:叶家不会允许的。
叶青尧跪在地上,如往年那样不悲不喜地烧着冥币,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小女孩儿了。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并不锋利,就像简单陈述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好像建墓这件对于他们来说难于登天的事,真的会实现。
陈慕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看不懂她,明明这样的温婉文秀,却又无坚不摧的样子。
尽管模样和她长得像,但性格完全南辕北辙,如果当年她能有叶青尧的勇气,说不定
陈慕匆忙低头,遮住眼里的恨意和痛苦。
淮江城里除周家外就是叶家最有权有势,你一个小道观的道士,怎么能和那样的大家族斗?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次也算了吧。
叶青尧没说话,取下头上多余的簪子,用来拨弄锅里倒出来的冥币。
火光映着她冷静得过分的脸,陈慕莫名发毛,总觉得现在的叶青尧像个即将领军出征的将士。
她拨弄的是那几张冥币吗?
不。
她拨弄的是过去多年的忍耐。
冷漠的脸分明散着厚积的森气。
劝不了的。
陈慕现在知道。
周宿喜欢人妻少妇这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想讨他欢心的人专程搜罗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尤物送到他跟前,但他们不知道周宿生了病,一种名为看到女人就眼睛疼的病。
这存心给他找不自在,当然惹得这位爷大发雷霆。
连着三天,他折腾不少人,连祁阳和薛林都跟着遭殃。
叶原听说这事儿,乐得跑到周家,到的时候祁阳和薛林还在给周宿赔不是,挺低三下四。
叶原抱着双臂看热闹,饶有兴致逗着树上笼子里的鸟,直到周宿视线朝他移来,才嘻嘻笑笑过去,咱们周爷还没歇火呢。
桌上的茶都没祁阳和薛林的份。
周宿这人呐,凉薄起来是一点交情都不讲。
他们这群人早习惯了,幸好叶原在这一点上和周宿一样。
周宿没劲儿搭理他,叶原不在意,自己找位置坐下,给杯茶喝呗。
周宿不咸不淡盘他的翡翠珠子,当他是空气。
叶原笑看祁阳和薛林。
薛林还好,祁阳一脸菜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落了几块宝石。
啧。
真不愧是周宿啊,连打人都用宝石。
怎么了这是?
很明显的明知故问,薛林看了他一眼,他可不信叶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这人最喜欢凑热闹。
周宿也看着他,眼神挺凉。
叶原慢慢就有点笑不出来。
他摸摸鼻子,嗐,别不高兴啊,看你们一个个跟死了老爹一样。
这下,三个人一起看着他。
叶原咳嗽得厉害,别介别介,你们知道我口无遮拦。
祁阳翻个白眼。
叶原说: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个稀奇的事。
祁阳嗤笑,能有多稀奇?
你还别不信。叶原左右张望,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才开口:我们叶家,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周宿懒洋洋瞧雨,偶尔吹声口哨逗笼子里的鸟,挺闲,就是没空听叶原瞎吹。
什么秘密?也就祁阳还算配合,敷衍问一句。
叶原神秘压低声音:我爷爷原来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外孙女儿,只是从来没有回来过,家里人谈她色变,你们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她妈勾引了自己的姐夫才生下她,后来两女争一夫,她妈争不过,把自己的姐姐和情夫都杀了,自己也自杀了,孩子丢在坟地里。
这孩子就是老爷子流落在外的外孙女儿,被路过的船夫捡到送去警察局,查出是叶家的孩子,给送来,我爷爷没要,随便扔给了一个乞丐。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回来过,昨儿个让人来传信,说要回来,现在我们家里都在猜,她回来是不是想认祖归宗。
周宿轻挑着眉喝茶润唇,视线一转,落在叶原身上,笑一句:你们叶家,挺缺德。
叶原嗐一声,这可怨不得我们冷血,是那个女人没规矩。
淮江这样有历史的古城,延绵至今的名门望族很多,叶家也就是其中一支。
在叶家老爷子的管理下,叶家规矩森严,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别人家出这种事叶原不觉得奇怪,可这种事出在最重规矩的叶家,太不可思议,所以叶原理解叶老爷子的处理方式,冷漠到不愿意称呼那个女人为一声姑姑。
薛林有时候厌恶自己所处的圈子,冷漠得没有丝毫仁德和情义。
他出神时,叶原已经跳到另一个话题,说说你吧周大爷,前段时间我跑了趟国外,回来就听说你退了婚。怎么,你那养猪的未婚妻没来找你闹?
突然提到所谓的未婚妻,周宿怔了怔。
她不仅没有来闹,反而非常安静的接受了退婚,甚至落落大方地祝他安好,还送老刘见面礼。
那香囊某种程度上帮助过他,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放在他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