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景宸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垂眸自顾自地剥蟹,“你动作太不美观了。”
“……”
如果他不补刀,她一定会很感激的。
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温乔觉得自己可以为这顿饭,对他宽容一点。
毕竟这虚假的塑料情,到头来还是靠她一个人苦苦支撑。
温乔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
别墅群远离热闹和喧嚣,今年的平安夜过得安详静谧。
晚饭后,顾景宸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德语发音标准又流畅。温乔没听墙角的习惯,象征意义地收拾了下,将餐具送进了洗碗机。
雪落得无声无息。
外面不知何时积了厚厚一层,雪势不减,铺天盖地而来,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估计这会儿高架路上已经寸步难行。这种情况下,可能只有步行才能出门了。
温乔有些惆怅。
顾景宸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扫了眼窗外,倒没多在意,眸色极淡,“实在不行,你可以留下来。”
温乔闻言一顿,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别多心。”顾景宸挑了下眉,依旧坦然对她的戒备漫不经心,眸底一派清明,“这里有很多客房,我并没打算跟你睡。”
“……”温乔瞪了他一眼,噔噔噔上课楼,“你其实不用特意强调一遍。我也没打算跟你一起睡。”
顾景宸无声轻呻。
外面交通几乎瘫痪,温乔也没有拿乔,上楼自己挑了个房间。然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楼上趴在围栏上探了探头,“我没有……”
“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可以去柜子里挑没拆封的衬衫和浴袍,或者凑合一下不换。”
顾景宸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就打断了她的话。
“还有别的事吗?”
温乔默默地缩了回去。
她站在衣帽间迟疑了一会儿,衬衫引诱意味太重,似乎有点禁忌,不换衣服她自己都忍不了。所以很快,温乔在衣帽间顺走了他一身未拆封的浴袍。
夜深时,温乔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地折腾。她清醒地睁着眼睛,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
她根本睡不着。
微小的细节和片段在漆黑的环境中无限放大,温乔耳垂燃起温度,她捂了捂心口,又捂了捂脸颊。
直到沉入梦境的前一刻,温乔在想:
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可惜,一晚上的祥和安宁并没有带入梦中。
温乔睡得很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她在梦中被人追逐,工厂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闷雷声让人心绪不宁,空气里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有脚步声在迫近,一声一声踏在她紧绷的脆弱神经上,折磨得人发疯。
惊恐失措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拼命的往外跑,前方的光亮近在眼前。然而身后传来一阵枪声——
噩梦戛然而止。
温乔有些缓不过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手时摸到了额头的细汗和眼角的泪水。
她哭了?
温乔稍稍怔住。
这次的噩梦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清晰,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忘记,反而那种惊惧的情绪,如影随形地跟到了现实里。她看到了那个人,还是以往每次梦境中的那个人。
温乔双手环膝,有些疲惫地蜷缩在床头,闭了闭眼睛。
“温乔?”
听到了她这里的动静,顾景宸敲了敲门,而后发现她心大到房门都没锁。他略一迟疑,踏了进来,开了灯。
温乔正屈腿坐在床上,长发垂落在肩颈间,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住了她眸底的情绪。
“做噩梦了?”顾景宸微微蹙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好吗?”
温乔垂了垂眼睑,似乎在缓和心情,她的呼吸渐渐平复,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我梦到你了。”
“嗯?”并没有多想,顾景宸安抚性地应了一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梦到什么了?”
“一个很长的梦,长到记不太清了。”温乔将梦的细节含糊带过,抬眸直勾勾地看向他,“不过梦里,我们好像认识,很早就认识。”
顾景宸的动作似乎停顿了半拍,很短暂,可他面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并不分明。
“你能相信吗?”温乔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甚至觉得,我们真的认识。”
她一直望进顾景宸的眸底,一瞬不瞬,像是在捕捉他的情绪。
她在试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