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四溅,仿佛拳头打中的不是肉身。
体内元气飞速运转,狂泄而出。
周时名只觉得满身元气都几乎被这一拳打散,随着四散的金光喷射而出,整个人都好似被抽空了也似,空荡荡的,一丝气力也没有。
身体在巨大力量的冲击下,好似出膛的炮弹般,呼啸着向上冲飞。
若是一般人被这一拳打散了护体的元气,不提拳头施加的巨大力量,光是撞到楼板上,就得丢掉半条性命。
但周时名的状态与正常人相比,怪得不可以道理相计。
他的经脉元气运行轨道与正常人相反,而且没到天命,便洗血换气,血管里流淌的都是液体化的元气流!
季春秋一拳打上去,带着强大的反向渗透力道,迫使敌人体内的元气不由自主的倒流。
这一拳就叫做打脉拳,不伤肉身,只伤气脉。
刚刚周时名一剑刺穿祁林文气脉,季春秋便在这里一报还一报了。
元气逆流对经脉的伤害极大,几乎一瞬间就可以令敌人失去战斗力。
但周时名的元气运行轨道本就是逆行的,季春秋这一拳不过是大大加速了他体内元气的流动速度,使得吸收速度赶不上流逝速度,才导致一瞬间的体内元气抽空。
但经脉内的元气一空,血脉内的元气流立刻向经脉内渗透,护住了空空如也的经脉,而运转不休的归元化神篇急速将更多的元气吸收入体内。
当周时名不由自主的一头撞向楼板的时候,体内被打散的元气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去势难止,当下发动震荡元力护住身体。
撞上楼板的那一刹那,震荡元力急速发作,瞬间便将楼板震得粉碎。
轰,轰,轰。
周时名撞穿了一层层的楼板,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冲五楼。
轰。
五楼楼板撞穿,余势不止,又一头撞穿了一层木板。
只是这一回,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道护住了这一层木板,这力道不仅抵消了周时的震荡元力,也抵消了季春秋那一拳的巨大力量,使得周时名只撞穿了个脑袋便停止下来,脖子当场卡在了那层木板间。
头顶不知撞翻了什么东西,汁液顺着脑袋往下淌,流得满脸都是,直流进嘴里,酸酸甜甜还带着咸。
周时名定神瞧去,却愕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正持着筷子,好奇地看着他。
“啧,这生食人头也是品香楼的特色吗?上菜方式好有特点啊。”
年轻女子云鬓高耸,衣饰华丽,异常妩媚,神态间带着丝令人沉醉的慵懒,风情无限。
她拿着筷子敲了敲周时名的脑袋,敲得梆梆直响,“是整个脑袋,难道要自己动手敲开来吃脑浆吗?这也太野蛮了。咱就听说过吃猴脑有这么吃的,这人脑还能这么吃吗?会不会很恶心。”神色甚是好奇。
年轻女人的身旁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同样的华丽衣饰,捂嘴笑道:“不如敲开来尝尝,没准儿味道很好。妖怪都喜欢吃人,不是没有道理。”
也不知这两个女人是在说笑还是真打算这么干,周时名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别敲,我不是菜,不是菜!”转头四顾,这才看到周围都是菜盘子,原来他卡在了一张餐桌上。
“你不是菜?不是菜跑咱的餐桌上来做什么?”那个妩媚慵懒的年轻女子瞪大了眼睛,气冲冲地道:“这品香楼怎么作生意的,让他们上些拿手的菜,却把个人头给塞到桌子上来!还有你啊,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咱最恨别人打扰我吃饭吗?”又拿着筷子梆梆的敲周时名的脑袋。
“我是被人打上来的,不是有意打扰你吃饭。”周时名心头焦急,有心想震破这桌子脱困,但看那妩媚慵懒的年轻女子坐在桌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急道,“这位小姐,能不能让一下,我要把桌子震破好出来。”
年轻女子却道:“咱凭什么让?这一桌子菜都是咱点的,你震破了桌子,咱还怎么吃了?”
“菜多少钱,我照价赔偿就是了。”周时名很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桌子震破逃出来再说,但一看到那年轻女子清澈得仿佛一潭幽深湖水的眼睛,突然间就心中一软,觉得把这一桌子汤汤水水溅到她的身上,委实是罪大恶极的一件事情。
“真的?说好了,可不许赖账。”
年轻女子缓缓站起,在那个美艳女人的搀扶下走开。
周时名迫不及待地发劲一震,桌子破碎,满桌的盘盘碗碗尽皆同时粉碎,汤菜汁水溅得满身都是。
他顶着一头烂菜自楼板破洞中跳出来,左右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这一层楼里居然站了好些人,一个个凝神屏气,都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只是用好奇的目光在看不停打量他。
刚刚在餐桌上时,他被盘碗遮住了视线,真心没看到其他人。
只看这排场,就可知这年轻女子绝非一般人物。
“哇,你怎么在裸奔啊,太有伤风化了!”
年轻女子突然大惊小怪地叫唤起来,虽然嘴里喊着有伤风化,眼睛却依旧瞪得大大的,盯着周时名上一眼下一眼仔细瞧个不停。
周时名低头瞧了瞧,看到裤子仍能起到遮羞功能,稍稍松了口气,解释道:“衣服被打破了,没来得及找个替换的。”
年轻女子不解地道:“你不是瞎子啊,那为什么在眼睛上蒙块黑布?”
那美艳妇人便道:“自打十年前洗剑苑公开了李仙长的画像后,年轻人中间便流行起这个,都喜欢带黑剑蒙黑布,学李仙长的打扮。多宝斋为了迎合这流行,特意出了一款设了透视方术的黑布带,蒙在眼睛也不影响视线。”
“真傻,人家李仙长那是仙家宝贝啊。”年轻女子捂嘴轻笑道,“苏姨,你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怪不得这么傻呢。喂,傻小子,你跟谁打架,搞得这么狼狈啊?”
“灵剑派的弟子陷害我!”周时名一肚子恼火,听到这年轻女子相问,下意识便说了出来,说出口便是一愣,他跟这女子说这些没有关系的事情干什么,当下拱手道:“十分抱歉打扰了小姐用餐雅兴,这一餐多少钱,我来付账好了。”
“你付账?先把跟你来的讨债鬼应付了再提你付账的事情吧。”年轻女子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周时名一愣神的工夫,便听季春秋沉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在下灵剑派弟子季春秋追索行恶之徒到此,不知里面是天玉山哪位高人?可否方便一见。”
年轻女子懒洋洋的问:“季春秋是哪个?”
美艳妇人答道:“灵剑派第十七代弟子首徒,杜掌门亲传弟子,号称北地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本届缉妖令的有力争夺者之一。”
年轻女子嘻笑道:“原来是杜掌门的亲传弟子,那不就是十七代的预订掌门,这种大人物上门,不见上一见不太好,你说是吧,苏姨。”
美艳妇人板着脸道:“达到妖域山脉前,不可惹事!”
周时名抱拳道:“他是来找我的,我这便出去,不打扰小姐了。”提着剑转身欲走。
“等会儿,你别想借机跑了,把这饭钱赖掉!”年轻女子摆出一副“看透你”的表情,“有什么话你在这儿跟他说,说完了给我老老实实的赔饭钱,看你这光溜溜的样子,浑身上下就那几两肉能值些钱,不知道卖了够不够赔饭钱的。”
美艳妇人却扬声道:“季少侠请进来说话。”
季春秋龙形虎步迈进大厅,气势逼人,一进大厅环顾四周,一看到那美艳女人和年轻女子,神色登时一整,郑重抱拳道:“原来是少山主驾临雍州,失敬,失敬。”
年轻女子眉头一挑,啧声道:“你认得咱?”
“在下不曾见过少山主。”季春秋看都没看周时名一眼,“不过三年前随家师拜访天玉山时,曾有幸见过苏前辈一面。以苏前辈的地位,整个天玉山也就玉山主与少山主能够让她随侍在旁了。”
周时名不禁奇怪地看了那年轻女子一眼,暗想她居然是什么少山主,看起来慵懒娇怯,不像是会武的样子啊。
“你三年前去过天玉山?可惜了,咱当时没在山上,不然的话”被称为少山主的年轻女子美目流转,“听说你是北地第一年轻高手?想必手底下必然不弱。不知”
“大小姐!”美艳妇人重重叫了一声。
年轻女子不满地娇哼一声,转而道:“你是来追这个裸奔的家伙的吧,有什么话你们先在这里说清楚,回头再与咱说,要继续打的话,那也请便。”
“少山主面前,在下怎敢随意动武,但此人涉及一桩采花罪案,又伤我灵剑派弟子,在下务要拿他回去分说个清楚。”
季春秋转而对周时名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束手就擒吧,我给你一个分说的机会。”语气笃定,仿佛周时名已经是网中鱼囊中物,一副吃定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