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后殿中已经开始掉着成形的冰碴,老道慌不迭地打着圆场,“厍沧大人,那鼎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厍沧的眸色冰冷得吓人,手上的黑线绷紧了,虽然厍沧还能拉扯,但是他没有再用力。而黑线另一段,那个刚合拢的木鼎开始像其他木鼎一样疯狂响动着,仿佛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那里面挣扎着想出来……或者……
老道急中生智,忽然想起跟随厍沧进殿的那只奇怪的黑鸟,眉头不由得一跳。
“是不是那只黑鸟掉进去了?”
厍沧冷冷抿着嘴唇,眼神冷厉。
他忽然伸出手掌,一股力道打在那木鼎上,但这力道并不重,而木鼎上有道门符咒,紧紧压着盖子。
老道生怕上古神兽动了真怒,直接打破那木鼎的封印,况且他刚刚和厍沧争执的源头就是厍沧居然要他们复活亓官。虽然说三年前多亏厍沧代领着其他神兽才镇压住亓官,但是上古神兽的喜怒难定,根本不是以人的思维能够揣测的。何况……那亓官说是邪兽,在它发狂前却也被尊为上古神兽。
思及此,老道连忙挡在厍沧身前,招呼弟子,“快快快!快把盖子打开!看看有没有一只鸟落在里面!”
刚刚恍惚看见一个黑影的木讷道士顿时一激灵,混在其他迷惑不解的师兄弟中间连忙冲了上去。
已经合上封印的木鼎再打开会有什么后果众人无从得知,因为从来没有这个先例。但是比起上古神兽一动怒直接把木鼎拍成七零八碎彻底盖不上来看,还是他们自己打开更稳妥一些。
可是这木鼎盖子本身就极为沉重,盖上之后木楔合拢、还有封印加固,更加严丝合缝,现在要把它重新开启十分不易。
但是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一群道士围住那个木鼎,用力抓住盖子往上掀,
木鼎之中的剧烈响动让人心中不由得打鼓,一个道士悄悄小声道:“那只鸟要是掉进去了,说不定……说不定已经被……”
话没有说完,他就感觉有一股阴风从自己的脊梁骨窜到天灵盖,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浑身打颤。
后殿的空气中已经出现了成形的细碎的冰碴,刚刚还能和上古神兽稍微争上两句的玄空观老道这时已经不敢再靠近厍沧半步,扯着自己一把沙哑的苍老的嗓子干着急,“快!再去几个人,把那木鼎打开!”
厍沧黑色的人类眼眸中翻涌着金色,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上的黑线已经绷到了最紧,紧到可能再用一点力气便会绷断……甚至……
沿着这根黑线,尽头是被围在道士群中间的那个漆黑色的木鼎,厚重的鼎身中轰然作响,仿佛有什么怪物正在里面疯狂冲撞着鼎身,像要逃出来。
厍沧的眼眸彻底变成了龙身的金色,竖成一条直线。
正在奋力搬动鼎盖的道士们忽然感觉心中一颤,霎那间一股莫名而来的极大的恐惧攫取了他们的心脏,手下刚挪开一丝缝隙的鼎盖再也挪不动了。
老道心中惊慌,侧身上前想要螳臂当车,“厍沧大人,不能打碎啊!”
但是厍沧身上的气息已经彻底压制不住了,龙气铺天盖地弥漫了整个后殿,化为一股碾压性的无法抵挡的力量向那木鼎袭去。几个挡路的道士被无形的风挥开,撞在了柱子上。
就在这死寂的一瞬,忽然有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来。
虽然很细小,但是却显得十分突兀……而且听起来,像是某种扑腾的翅膀声。
众目睽睽之下,一小团乌漆麻黑的小小的东西从另一个木鼎的背后爬了上来……
还无辜地无辜地歪着圆乎乎的小鸦脑袋,抖抖小黑翅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骨碌碌转着来回盯着这群人。
惊慌阻拦的老道、捂着屁股的痛得呲牙咧嘴的年轻道士、还有来不及反应还杵在木鼎旁边的几个道士,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小乌鸦精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见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挺着小胸脯显摆显摆自己身上的钻石,威风地抖抖小黑翅膀,然后扑腾起来往厍沧的方向飞——飞——
结果原地不动。
不知道乌楚到底在殿里绕了几个圈,那根黑线先是在那放着亓官角的木鼎上绕了几圈,又在四四方方的柱子上绕了几圈,最后不知道勾到了地板的哪里,像打了个死结的毛线球。
乌楚疑惑不解地低下小鸦脑袋,看着自己爪爪上被绷紧的黑线,用另一只爪爪刨刨它,当然没刨下来。
于是小乌鸦精乖巧地看向厍沧,还动了动自己的爪爪示意鸦鸦被卡住了。
但是厍沧的脸色冰冷得可怕,空气中黑龙的威压依然隐隐压在众人头顶。
他忽然抬手,动了动手指。
然后小乌鸦精就感觉一阵可怕的力道拉住自己的爪爪,还没来得及想出来发生了什么,整只鸦就被这股力道扯了出去。
——然后殿中所有道士就看见,那只漆黑一团的小乌鸦在殿中柱子上飞速绕了几个圈,然后又在木鼎周围扑腾了好几圈——幸亏几个道士闪避及时。
最后被拽回了上古神兽的手上。
落在厍沧手心里的小乌鸦精,歪歪扭扭、摇摇欲坠,整只鸦都站不稳,像坐了过山车的鸦。
圆乎乎的小鸦脑袋歪来晃去,连厍沧那张逐渐变大的英俊的脸,在鸦的眼睛里都变成了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