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同伴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姑娘像被提醒到似的,立马摆手:“南栀姐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我自己。”她幽幽叹了口气:“我要是有编舞的能力我就去幕后了,没什么不好的,还不用那么累。”
南栀在舞团待了那么久,对这个生态圈很熟悉。
每个字都在隐隐绰绰说她的事,她听得太清楚了。
只不过她的脾气也是别人达不到的境界,听完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还不是因为喜欢,能怎么办。”
小姑娘撇撇嘴:“我们还追不上姐姐的境界,我们是为了kpi。今年跳了几场,上座率达到了多少,每天都愁死了。姐姐是因为喜欢才跳的。”
——你又没有生存需求,别来占我们主舞团珍贵的位置了啊!
“那只能感谢老南了。”南栀假装听不懂,温温柔柔地说:“他带我入的门,还给了我这点喜欢就去任性的底气。”
一拳打在棉花上,绵里还藏了针。
这番来回试探让近两年才进主舞团、对南栀不够熟悉的小姑娘们都明白过来,这个姐姐只是看着脾气好,但不代表好欺负。
其实如果南栀坚持走幕后,她或许会成为郑老师和徐老师那样的人物。但她如果选择回来跳舞,与这些人无疑就成了竞争关系。舞团主要几个位置都靠实力抢,多来一个有实力的,对自己的生涯就会多一份威胁。
谁都不希望这样。
说着说着话,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
这间教室应该被预约出去了。
南栀看了眼挂钟,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待了快三个小时了。她打了个招呼,无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大大方方往门外走。
一推门,外边又来了几个人,周盈盈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她见着南栀眼睛一亮,拉过她就问:“栀子姐姐,你什么时候回主舞团?”
周盈盈音色很亮,一下子盖过了其他窸窣细语。
她没管,大胆表态:“我太想你回了,一千个一万个欢迎。”
“那我——”南栀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再努力努力。”
有周盈盈打圆场,停留在南栀身上的目光少了许多。
等南栀走了,才有人对着周盈盈阴阳怪气:“你就这么希望她回来啊?小心她抢了你的c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徐老师凶谁就是看好谁……”
周盈盈伶牙俐齿地回敬:“怕被人抢不就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你倒是心大。”
那人最终嗫嚅了下,没再说别的。
南栀简单洗漱完回到分管舞团办公室。
她离开的这三个多小时,郑老师一直坐在位置上研究《洛神》的新编舞。南栀初交的这版编舞绝大多数灵感来自于南启平的笔记本,他有很多未完成的想法都详细记录了下来。都说父女连心,南栀几乎都能猜准南启平当初的设想。她在一些衔接上融入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形成了新的这一版。
郑老师看她回来,暂停了手里的视频:“晚上等徐老师有空,我再拿去跟她探讨探讨。你在这方面的才华跟你爸一样,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很新颖,舞台表现形式也很好。”
南栀不敢居功,笑:“那还是老南的功劳更大一些。”
“谦虚了啊。”郑老师问,“你自己跳过一遍了吗,衔接怎么样?”
视频是南栀拜托周盈盈录的。
整段舞蹈几乎是改一点,就跟周盈盈讲一点。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到前两天改完初版。流畅度可能并没有契合得那么好。
南栀自己自然也跳过,只不过还没有自大到录自己的视频来当展示教材。
既然郑老师问了,她就坦然回答:“跳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那来一段我看看现场?”
要说整个舞团除了南栀自己,谁最希望她回主舞团,那应该就是郑老师了。就算她不说南栀也知道,郑老师是对自己没选择的那条路还心有希冀。当初选择在最风光的时候离开舞台,事后也会想,如果当时没离开继续跳下去了会怎样。南栀成了她对未知的映射。
曾经怀揣梦想的人若是输在不够勇敢,就会想,能把梦继续传递下去也好。
南栀对郑老师提的要求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在一楼多功能大厅,就是之前考核的位置,南栀认认真真完整跳了一遍。到最后一个动作收尾,她都做到了完美沉浸,没再被分心。
包括期间,郑老师效仿上回故意弄出响动,南栀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她完美控腿落地,鞠了一躬。
郑老师起身鼓掌:“明明是可以回主舞团的状态了,老徐太严格。”
“上次是我自己,心态还没调整过来。”南栀道。
“没关系,好事多磨。”郑老师面露喜色,“什么时候再抽个时间,我让老徐一起来看看。”
“还有,我觉得你这个项目不该让出去。”郑老师说,“虽然盈盈练的时间也不多,看得出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但我还是希望你亲自跳。到时候《洛神》竞争上岗的时候,你必须得去争一争。你身上有种别人都无法演绎的韧劲儿。自己没看出来?”
“我有么。”
“你当然有了。”郑老师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对自己的认知还不够深刻。”
南栀不好意思地抵了下额头,明明她一直在逃避,从舞台逃避到幕后。包括碰到感情上的事,也会习惯性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