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亲戚,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富贵家族的亲戚,特别是在家族企业里,争权夺势不亚于一场宫廷战争,勾心斗角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要做到黎诺依这些亲戚一样,连表面功夫都懒得掩饰,赤裸裸的将自己的目的言于脸上的,还真是令我无法适从。
我挠了挠脑袋,正想发表点感慨,不远处的阴阳再次吊着嗓子,用仿如太监一般的尖锐声音喊了起来:“黎家人往我这边集合,现在来选尾女的。”
忙碌以及不忙碌的黎家人,不约而同的一愣,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往阴阳的周围走去。老一辈的脸上甚至浮现出程度不同的恐惧。
黎诺依也大为惊讶:“怎么会选尾女!”
“什么是尾女?”我好奇的问,这个词就算是对民俗学颇有研究的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尾女是一种忌讳,只有在篱落村的老年人非正常死亡时,才会从他的亲戚里选出一个尾女。出殡时,尾女要和棺材坐在一起,和尸体一同抬到下葬的地方。”黎诺依心不在焉的解释着。
“你的爷爷是非正常死亡?”我皱着眉头。我俩都亲眼看到黎老爷子去世的,虽然他临死时精神状态很昂奋,可不论怎么判断,也属于自然死的范畴才对。
“为什么要选尾女?老头子咯屁的时候全都在场,死的再正常不过了。”显然,疑惑的不止我一个。其中黎诺依的三伯父就不解的冲阴阳喊道,表情十分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在恐惧些什么?我将黎家遗老遗少的表情一个一个的观察过去,竟发现老一辈的人大多都流露出了害怕的情绪来。
阴阳不温不火的道:“最近篱落村发生了些什么,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多解释了。”
这句话顿时让所有反对以及疑惑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多数人都沉默下来,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眯着眼睛,脑袋不停的分析着这番对话。最近的篱落村肯定发生了些怪事,不但和黎老爷子的死有关,而且会令村里人惶恐。至于黎诺依身上的诅咒,也是近期发生的,会不会和阴阳口中的某些事情有联系呢?
黎诺依似乎十分紧张,她死死的抓着我的手,手心里竟然流满了冷汗。看来,这件许多人都知道,只是就我不清楚而已的事果然有内情。明天一定要抽空调查一番。
“一定要选尾女的话,那就选吧。”三伯父颓然的低下头,嘴里一直都在咕哝些什么。
二姨母突地眼睛一亮:“尾女似乎都要儿女辈以下,没有结婚的年轻女子吧?可惜了,我家只有儿子。”
“对啊,真可惜了,我家女儿已经嫁人了。其实当尾女还是很尽孝心的事情。”听到二姨母的话,又是一群不符条件的人如释重负。
“太小了也不行,不懂事。恐怕会把好好的葬礼仪式弄得一团糟。”别一群人见势,立刻撇清条件。
许多人就这么起哄着,说着说着,不约而同的向黎诺依看过来。
“孙女辈里边,似乎就只有诺依符合条件了。”三伯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得意的表情溢于言表。
黎诺依脸色一变,将我的手抓的更紧了:“我已经结婚了。”
她指了指我:“其实我和阿夜在回来前就在加拿大登记过,夫妻间什么事情也都做过。我不纯洁了,我已经为人妻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了这番令人羞耻的假话。
“没有在老家办过婚礼,就不能算结婚。”三姨母摆摆手,以不容抗拒的讨厌语气说:“老头子最疼爱的就是你,他死了让你做点牺牲都不行。现在的年轻人,简直是太没道德太没有良心了。”
“我!”黎诺依的言语就算再灵巧,也被她这番话给哽的没了声音。百善孝为先,被亲人用大义给压下来确实难以辩解。特别是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有意整你的情况下。
“这样不太好吧。”总算有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是那个上门女婿吴盛泽,他摸了摸后脑勺,还是那份憨厚的模样:“不论怎么说,既然小侄女已经结婚了,而且她本人也不愿意,就不要再强人所难了。我女儿虽然才六岁,不过还算听话,就让她当一次尾女,尽点孝心吧。”
这番话说的有情有理,但是却将黎诺依的所有拒绝空间给封杀了。如果真让吴盛泽的女儿做了尾女,恐怕整个篱落村的人在背后会用口水闲话将黎诺依说的没办法做人。在这个股份一直都和土地挂钩的地方,失去了当地农民的支持,就等于失去了公司的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