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腔调,略有民国军阀的遗风。
把东厢房西小院的各位姨太太安抚得乖乖顺顺,没事就上花厅凑一桌麻将。
简斯丞的那间屋子还没退,一直交着房租。
有一晚睡前,孟绥而还打趣过他,“简老板,酒吧生意这么好?住一间还租一间?”
简斯丞听了说:“还可以,养车,养妹妹,再养个你,收支刚刚好,买房的话估计得再等几年,你不介意吧?”
孟绥而端详了他一阵,问道:“为什么刚才你的排序里,先说养车,再说养我?”
简斯丞侃侃地轻语:“什么时候你的名字出现在我家户口本上了,别说排序,我把你供起来,供在心头上,满意么,宝贝?”
孟绥而沉吟了一下,觉得他这个说法过关。
晚上,盛子楮拎着大袋小袋的食材过来,身后还跟着阿肯,去了简斯丞那间屋子,两个人在厨房捣鼓半天,洗菜却菜篮子,切肉却瓷盘子。
简斯丞把孟绥而这边的餐具全搬了过去,一起在厨房帮忙。
不久,严兮也来了,雄心壮志地加入了厨房,打算帮忙干点活,没多久就被盛子楮赶了出来。
严兮出来以后,坐在沙发上,无端端一脸感慨:“我很感动。”
孟绥而在看书,原本没工夫理会她,但她凝视的目光诉说着渴望,渴望有个人来给她搭戏。
于是乎,孟绥而问:“谁的无心之举,又不经意之间打动了你?”
严兮笑起来,却庄严得像门口的石狮子,“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在明知我很能干的情况下,而不愿让我再劳累。也好,厨房不是我传奇一生的战场。”
孟绥而说:“你本传奇,奈何耽于美色。”
严兮醍醐灌顶,继续好色。
厨房里几个人忙活结束,利利索索在餐桌架上了锅,荤素搭配摆得齐整整,锅底的汤一沸,贺乾踩着点来摁门铃了。
盛子楮见了贺乾就呈斗鸡状,“不要脸!”
贺乾带着老吴小吴,理直气壮入了座,风风雅雅地笑着说:“小盛子你别这样,虽然你我分处不同车队,但出了赛道还是兄弟。”
小吴没个正形地附和道:“就是,你上哪找这么如花似玉的兄弟?还有我这么英武的对手?”
阿肯站在盛子楮这边,傻愣愣地帮着腔,“你们来得这么及时,不觉得唐突么?”
老吴从外套里掏出两支红酒,笑呵呵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来,别客气,人人有份,不是82年的拉菲,胜似82年的葡萄。”
严兮顾不上两拨人马的恩恩怨怨,满满一漏勺的肉沉入锅里,她数着秒钟,时间一到,一勺的肉起锅,正当她食指大动之际——
盛子楮的筷子先了一步,一边反唇相讥:“你家葡萄架下面自酿的吧?”
老吴哈哈笑,也跟着一筷子,“亲力亲为,自给自足。”
小吴站了起来,还不忘顺走一筷子肉,粗声粗气道:“自酿怎么的?都是葡萄,分什么高低贵贱?你这人有阶级局限性!”
眼见勺子空空,严兮怒了,重重摁下筷子,正准备开骂,就听得一句——
“吵死了,还吃不吃了?”简斯丞靠着椅背,如此说道。
严兮满腔怒火燎心燎肺,她烧得旺盛的火眼珠子沿桌遛了一圈,恨恨地一声:“就是!!”
“……”孟绥而左看看,右看看,脑仁发紧。
一桌子吵吵嚷嚷的,比春节围炉还沸腾。
孟绥而实在顶不住,吃得差不多就准备离座了,她起身打算往沙发那边蹦去,简斯丞一把将她打横抱,两步就到沙发,把人一放。
他从茶几置物架里抽了本杂志,丢给她打发时间,走开了一会儿又回来,给她泡了杯茶放着。
“有事叫我。”
孟绥而翻着杂志,点点头。
桌上和谐地玩起了游戏,原本争锋相对的两帮人马,酒过三巡就开始称兄道弟。
严兮夹在一帮大老爷们中间,简直像个威武的汉子,脚踩在椅子上,撸起了袖管,大杀四方,杀得几个须眉汉子片甲不留。
贺乾面色铁青,“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
严兮幽幽地笑,眯着眼来了句书里的词:“你如果认识过去的我,就会原谅现在我。”说完又横眉冷眼,“少废话,快喝!”
简斯丞回头去找孟绥而,发现她没在沙发上,不知道蹦跶到哪去了,他直接往离客厅最近的阳台去,果然看见她在那里,扶着栏杆,望着外面乌漆漆一片黑。
漆黑的夜将她框成画中清影。
他步出阳台,双臂将她围住,附耳低语一句:“幸有我来山未孤。”
孟绥而听了莞尔地笑:“你还读诗?”
“我粗人一个,不讲章法,随便看看。”
语气里存心带了点嘚瑟。
她手肘支着栏杆,掌心撑住下巴,望着远处一盏灯,细白的颈子懒洋洋斜倾着,“是不是真的?不会是专门记起来,哄小姑娘的吧?”
说完就感觉到被他一只手握住了腰,沿线寻到腰脊凹陷处,陷入里头徘徊了一阵,像是在找什么。
他还不忘回一句:“哄你正好。”
屋子里一群人还在吵吵嚷嚷,耳朵充斥着各种熟悉的嗓音。
孟绥而吓得要转过去,却被他紧紧抵住了后背,她急得喉咙发紧,“不准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