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们这技术打哪儿学来的啊?”有个约莫三十出头的中等个子男人,他新鲜地看着陆明远做棉花糖,脚上踩着,手上绕着,三两下一个彩色的棉花糖就出来了。
“跟城里一个师傅。”总不能说自己是白来的,到时候人家要问,他不说倒是不好了。
“这机器你们是打哪儿买的啊?”那个人又问。
“城里。”叶程抬头冲他笑了笑。
“嘿,大刀刘,你就别套人家话了,你当人家傻啊,这赚钱的饭碗能白送给你?”一同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客气地埋汰那个问话的男人。
“瞎说什么呢,我就是觉着新鲜,呵呵,这玩意儿挺有意思的。”那个被人唤作大刀刘的,边说着边抬眼去看叶程的脸色,叶程好像没在看他。
这些人一边看热闹一边闲唠嗑。“去年十一国庆节的时候,不是有个做臭豆腐的过来做买卖吗,我就问她豆腐怎么就能做得这么臭这么香,人家死活就是不说。后来我想也是,嘿,都是赚钱吃饭的,谁那么傻砸自己饭碗啊。”
“那可不,我要是问你家的猪脚怎么卤的,你能告诉我吗?”旁人嘿嘿地笑。
“不过这棉花糖真挺新鲜的,彩色的哈。”
“是新鲜。”
“啊,新鲜。”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摊子前面围得满满当当的,叶程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直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带小孩过来买棉花糖的时候,喊了他们一句:“我说你们这些人,人家小孩第一天开张呢,就把摊子给堵得死死的。”
“没注意啊,这不是看他们东西新鲜,大伙儿过来瞧瞧嘛。”那几个男人这才挪了位置,站在他们摊子后面跟侧面,好歹把正前方给空出来了。
这个周末天气很好,街上的行人也很多,那年头不像现在人人家里都有电脑,小孩们也还没怎么迷上网络游戏,有那么些爱打街机的,也要出门才能玩得到。大人们也爱串门,还有街上新开的那几年店铺,是不是又有新货了,女人们总要经常去看的。
陆明远的手艺越来越熟练,后来他都不用再要叶程帮忙递东西了,他两只手一来一回地,就能全程操作。那些看热闹的人倒也不是白看,有些人看着看着,家里的小孩就找出来了,肯定是得掏钱买一支的。叶程今天正好没带零钱过来,他们中就有好几个是开小店的,叶程张口一问,就有人送了一百块零钱过来,有纸钞有硬币。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叶程他们摊子前面围了许多小孩,一下子陆明远做棉花糖的速度就赶不上叶程卖的速度了,那些小孩就围在摊子前等。
“老板我要草莓味的。”
“苹果味的!”
“草莓味的草莓味的!”
“我先来的,我要咖啡味!”
“大点,再做大点!”
陆明远每一次往棉花糖机加料的时候,都要加好几支棉花糖的分量,这样做效率比较高,口味也比较纯,如果一个个做的话,口味就容易混淆,比如在苹果味的棉花糖上吃到草莓味之类的。
可是这样一来,这些孩子就总是为了哪种口味先做而争吵不休,一个口味一个阵营,这会儿草莓味的阵营嗓门最大,表示要买这个口味的人最多,陆明远刚做完几个咖啡味的,卖出去几支还剩下两支插在杆子上,可能一会儿会有人要,然后他又快手快脚地又往棉花糖机里加草莓味的原料,那群小孩的嗓门太大,他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有个年纪小一点的女娃,大概才四五岁的样子,口袋里没有钱呢,就咬着手指站在一边看,看陆明远手里的棉花糖越滚越大,然后又被别的小孩拿走了。每一次棉花糖被人拿走,她都很失落。
终于,在又一个棉花糖被人拿走之后,她转身跑开了,等叶程他们的生意过了一个小高峰,那群孩子散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就见到那姑娘被一个十六七多岁的男孩抱着再次来到摊上,这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陆明远他们班上那个宣传委员钟万里。
“哟,你俩搁这儿摆摊呢?”钟万里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是啊。”叶程笑了笑,陆明远头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