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牙疼似的抽了一口气:“那太夫人到底是怎么个打算的?我觉得那家子就不错了,老爷的官儿虽说不十分大,但前程是有的,家底子也厚实,真正论起来比咱们还强着呢。以前咱们连这样的人家只怕也说不上,听婶娘的口气,多少还是因着咱们大姑娘定了王府的亲事,那边才心热的。偏太夫人的样子,像是提也懒得提似的,我这就真不明白了。”
铃兰忙道:“夫人也不能这样说,论起来三姑娘的人物品格儿,那原是比大姑娘强的,安知那边不是见三姑娘出息,才心热的呢?大姑娘的事,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哪里能这样算呢?只如今太夫人的心思,咱们猜不着,偏也不好问,可三姑娘的事是要紧大事,半点儿疏忽不得。”
铃兰笑着凑近了些:“以奴婢看,一则跟那边也不必回绝,想法子拖些日子相看哥儿,算个周旋,二则夫人回一次娘家与老太太说一说,老太太与太夫人是嫡亲姐妹,或者好说些呢?待清楚了,是应是回,也好裁度,夫人说可是?”
汪夫人想了想,觉得倒也妥当,便道:“很是,正巧下月初三是我嫂子的寿辰,我是必要回去的,正好与我娘商议。”
一时计议已定,又议了些管家的事,摆了晚饭上来,才吃了几口,朱砂便回来了。
汪夫人忙叫进,她也难免心急,问道:“大姑娘打发你过去说什么话了?”
朱砂其实真不大明白谢纨纨使唤她去办这个差使是什么意思,只是如今这个局面,大姑娘的样子,与以往都不同,她隐约觉得这里似乎有个特别难得的机会似的,此时略一犹豫,横了一条心。
若是弄错了,也不过就是没了机会罢了,可若是真合了大姑娘的心意,或许……她眼前浮现起谢纨纨先前的模样,明明是看惯的样子,可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竟叫人不自觉的便不敢仰视了。
忍不住就要低下头去。
声音依然温柔和气,但却的确与以前不同了。她决定照着谢纨纨的吩咐做。
朱砂便道:“大姑娘只打发我去送果子给叶姑娘道谢。”
哄谁呢,汪夫人说:“没有别的话了?”
朱砂依然记得大姑娘的吩咐:“什么话?大姑娘说的话么?只不知夫人要知道什么?”
虽然已经是自己院子里的丫头了,可到底曾经是大姑娘的丫头,这会子又是替大姑娘办差,汪夫人虽然是正经主子,可毫无遮掩的打听这差使,真叫人说出去,就有点儿没脸了,一时间,汪夫人倒是踌躇起来,不好明说。
也不知这丫头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呢?汪夫人正犹豫间,就见张太夫人院子里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探头探脑的张望。
汪夫人道:“罢了,你先与我去见太夫人回话去。太夫人先前就传你呢!这都半日了。”
朱砂吓一跳:“奴婢去回什么话呢?”
“太夫人问你什么你就回什么!”汪夫人一肚子气不顺:“我怎么知道太夫人要问你什么,你倒来问我!”
朱砂还真是心惊胆战,汪夫人问清楚张太夫人这会子已经用了晚饭了,正在里头屋里,便带着朱砂过去了。
上房里刚摆完晚饭,大夫人秦氏,二夫人邓氏,庶出的四老爷夫人梅氏,同样庶出的五老爷夫人吴氏都还没下来,一家子的姑娘,从最大的谢纨纨到最小的谢萱萱还有一位周表小姐,一共七位姑娘坐了一排,正是热闹的时候。
因着汪夫人手里的杂务最多,常没有上来伺候晚饭的,倒也不显得突兀,此时见她来了,张太夫人就道:“我还打量你等会子才得来呢。”
汪夫人笑着请了安:“原是我想赶着母亲晚饭的时候过来伺候的,偏就迟了一点儿,打听着说已经摆饭了,就不好过来的,只在自己屋里吃了,赶着来伺候。”
谢纨纨见朱砂跟在她身后,眼睛就看了过去,朱砂心中有点不安,也忙看过去,别的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朱砂本来就是三房里伺候的丫鬟。
这一头张太夫人说:“你既忙着,不过来也使得,并不要紧。”那一头谢纨纨十分正大光明的招手叫朱砂:“朱砂,你过来。”
一家子都静了下来,连汪夫人都忘了回话,张太夫人也不由的扭头看一眼谢纨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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