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劝你拿掉孩子,只有他劝你留,你不觉得奇怪?”
钟波终于把她涣散的注意力集中到一起。
“他和岳原是很好的朋友,”林惜似乎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说,岳原走了,只留下这点血脉,于情于理我都该把孩子留下来……”
“他是这样劝你的?那他有没有为你想过?如果我是他,我会尊重你的想法,而不是强劝你接受某种意见。”钟波面带笑容,语含犀利。
“他……”林惜欲言又止,脸色微沉下来,“正因为他的话合我心意,我才会接受,因为我本来就想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我不想生,谁劝我也沒有用!”
她惨白的面颊透出几分潮红,激动的情绪令她连声咳嗽起来,门外有人敲门,随后阿姨的头探进来,“小林你没事吧?”
言毕有点怨尤地瞥钟波一眼。
林惜朝她摆摆手,门重又合上。
她闭上双眸平静了会儿,对钟波的好感已经当然无存,神色冷冷的,“你说得没错……可能这说明翟亮和岳原关系更好,我对他来说,只是朋友的朋友而已。”
钟波觉得她在有意撇清自己与翟亮的关系。
他还记得刚落座时她委婉的警告,不过钟波不认为她会脆弱到那个地步。
“翟亮和女朋友最近分手的事,你知道吗?”
“听说了。”林惜面无表情。
“你知不知道原因?”
“不清楚。”她生硬地回答,眼睛看在别处,“这是他的私事,我无权过问。”
钟波不禁笑了笑,“但他曾经过问你的私事。”
林惜脸上的红润终于褪尽。
钟波视若无睹,“翟亮和女朋友平时感情如何?”
“还好吧。”她语气隐忍。
钟波不得不佩服她迅速调解情绪的能力,就在上一秒他几乎以为会被她轰走。
“能说得具体点吗?”
林惜思索片刻,“贾晴晴很有个性,翟亮太沉闷了,他们俩在一起挺合适的……可以互补。”
“你觉得他们分手,谁的问题更大一点?”
“这我说不上来,我跟贾晴晴不熟,翟亮也从不跟我提他们之间的事。”
“你和翟亮初中时就认识,你们那时候关系就很好?”
“不,正相反。”
“是吗?”钟波微笑,“可是你们到现在还保持联系。”
林惜在尽量消化着什么,表情越来越谨慎,“是有,不过不多,主要也是因为岳原的缘故。”
钟波想起她埋在翟亮怀里哭泣的场面,还有翟亮那副让钟波无论怎样都忘不了的表情。
难道只是偶然?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林惜如蒙大赦似的拿过来,钟波看不到手机屏幕,只能继续观察她的表情。
在看清屏幕上的来显提示后,她有一瞬的犹豫,但很快就按下接听钮,也没称呼对方,只是嗯啊应付了会儿,随即挂断。
“医院打来的,让我过两天再去做一次检查——不好意思,我有点乏,不知道钟警官还有多少问题要问……”
她在委婉地下逐客令,钟波站起身来。
回所途中,钟波猜想,刚才的电话也许是翟亮打来的,林惜想掩饰,是因为对他的目的已经起疑——他连珠炮似的把问题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意识到。
既然她清楚自己对翟亮的怀疑,那么作为岳原的未亡人,她会怎么看翟亮?还是说——她其实就是翟亮的同谋?
钟波忽然觉得有必要见见贾晴晴,那个给翟亮提供不在场证明的人,她眼里的翟亮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钟波有预感,林惜和贾晴晴的关系不会好。
钟波给贾晴晴打电话想约她见一面,被她很干脆地拒绝。
“那件事怎么还没结束?!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能不能查得出来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钟波想说:“你是翟亮不在场的证人,我正在努力证明他的嫌疑,怎么会跟你没关系呢!”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说,贾晴晴也没给他机会,不等他开口就把线给掐了。
钟波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贾晴晴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到过,但她挂机速度太快,没容得了他仔细琢磨。
钟波摇摇头,林惜说她是个有个性的女孩,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晚饭后,他冲了个澡,换上一件白色短袖t恤和一条浅色牛仔裤,这身行头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三四岁。
他对着镜子弯曲双臂,肱二头肌骄傲地隆起,在两臂上端形成两个硬邦邦的疙瘩。
相对于心理,他的身体要年轻得多,这一点,钟波偶尔会意识到。
他在街边拦了辆出租去莺歌夜总会,西北角的公交车线路稀少,而且往往到六点半就全部结束,夜晚有兴致去那里的,一般都是寻欢作乐的人。
除了休息日,贾晴晴每晚六点半到十二点在莺歌夜总会当dj,钟波手上还有她的居住地址,他考虑了一下,觉得在夜总会找她比在她家门口堵截要容易操作一点——他不想被人当作三更半夜拦劫女性的流氓。
钟波以客人的身份在莺歌要了个包厢,并指明要贾晴晴作陪。他有可能被告知她另有客人了,如果是那样,钟波就需要耗费更长的时间来等她,也许要搭上整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