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风问:“哥,你还写作业吗?”
迟野语气不善:“您这样我怎么写?”
“那我耽误你两分钟。”夏允风说,头往前倾在迟野身上闻了一下,“哥,你身上没酒味了。”
迟野觉得他磨人,一巴掌拍在夏允风脑门上,让他离自己远点儿:“你爱闻闻老迟的去,他喝了不少,肯定还没散。”
夏允风把他的手抓下来:“我不爱闻,但你不一样。”
迟野不以为然:“哪不一样了不都是酒。”
夏允风抿起嘴巴,不说了。
酒的确都一样,但人不一样。
夏允风最讨厌酒味儿,山里的养父是个酒鬼,每天都要提着水壶去打野酒,喝多了就要揍他。
可迟野身上的味道夏允风不抗拒,迟野喝的眼尾通红的样子夏允风也喜欢,觉得哥哥很漂亮。
迟野拍拍他的大腿:“两分钟了,从我身上下去。”
夏允风没下去,又喊了声:“哥。”
小孩忒烦了,要么冷冰冰的不理人,要么装聋作哑不说话,要么就哥哥哥的喊个不停,喊的人心里发软,理智也跟着摇摇晃晃。
“哥,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夏允风说,“方锐哥都给我发祝福短信了,你为什么不说。”
这是夏允风有记忆以来过的第一个生日,收到了很多祝福和礼物,吃了顿不太自然的饭,他对生日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和过去的每一天似乎没什么不同。
直到刚才,凌美娟抱着他说出那样烫的一句话,眼泪滚进他的衣领,夏允风才体会到那一点点的不一样。
因为这点不一样,他开始计较迟野没有的准备礼物和没有送出口的祝福。
夏允风长这么大从没拥有过什么,他就这么烂糟糟的一个人和烂糟糟的灵魂,他的字典里永远缺失了两个字,“要”和“给”。但他想找迟野要一点东西,随便什么都好,如果迟野看得上,他也可以在身上搜搜刮刮找出能给的东西送给他。
这一切的前提是迟野,因为那个人是迟野,他才有了“要”的冲动和“给”的欲望。
“哥,”夏允风摸了一下迟野还红着的眼尾,“你可不可以和我说生日快乐。”
迟野没有喝多,他就喝了半杯,上脸是个人体质,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夏允风摸着他的眼睛,喊他哥,软乎乎的向他讨要一声祝福,他忽然就觉得很晕,仿佛喝了假酒,这会儿开始反劲儿。
这是夏允风,小狼崽子一样难以驯服的夏允风,现在就被他抱在身上,很乖也很好摆弄。
迟野觉得自己的理智可能跑的有点远,他深吸一口气把夏允风抱起来放在桌上,两手一撑低着头看他,声音压得很低:“没有生日礼物,会不会不高兴?”
夏允风摇摇头,没说实话,跟礼物比起来,生日快乐更实际一点。
“其实我……”
迟野刚开了个头,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接通后草草讲了两句。
夏允风垂着眼睛抠自己的衣服,迟野打完电话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穿上鞋子来后院。”
夏允风一愣,迟野已经先一步出去了。
他猜测是外卖送到了,从桌上跳下来穿拖鞋,有点兴奋,脚不小心把鞋踢进了床底下,趴在地上摸了半天。
家里很安静,凌美娟房里的灯已经关了。
夏允风脚步轻轻地去了后院,小雨又下了起来,葡萄架下有模糊的光。
迟野站在虚白的光影中,动了动唇:“别跑,有水。”
夏允风读懂了,于是放慢脚步。
雨点落在身上有点凉,迟野撑着伞过来接他,院子里有花香,有潮气,夏允风却闻到了迟野洗掉的酒香。
他挨到就醉了,醉的厉害。
架子底下有个小桌子,迟野曾经的幻想是等葡萄挂满木架,他们一家人可以在这里纳凉。
收起伞放到一边,迟野让夏允风先坐。
夏允风看见桌上摆了个盒子,应该是刚取的外卖,他好奇的问:“你买了什么?”
迟野给他一把剪刀:“打开看看。”
夏允风剪开外面的防水袋,露出里面灰蓝色的包装盒,盒子是半透明的,可以一眼看见里面的东西。
“蛋糕?”
夏允风眼睛亮了一下,从上面揭开蛋糕盒。
这个蛋糕没有晚上那个大,只有四寸左右,但是很漂亮。
真的很漂亮,葡萄架上挂着的灯有点暗,可夏允风看的很清楚。
他看到了星空、晚霞,还有海。
星空是淡淡的紫色,点缀着银色的星辰和月亮,晚霞用暖黄和肉粉晕染,渐次铺开,白色的泡沫,浅粉色的海组成一幅迤逦的画。
蛋糕上没有一个字,多一个字都是累赘,多一种色彩都不是迟野要送给夏允风的天地。
“傻了?”迟野一直看着夏允风,见这副怔忡模样有点好笑,“还好你晚上吃的少,不然现在就没肚子吃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