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建国突然觉得很疲惫,揉一把脸:“筱歌。”
旧日称呼让段筱歌有一秒的晃神,她看着迟建国。
迟建国说:“当年我们分开,你自愿放弃小野的抚养权,这么多年没回来看过他一次。你在深圳发展的很好,我听说了,更多时候可能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小野从小就乖,知道我工作忙,从来不给我添麻烦,很省心,唯一被我养歪的地方就是他的脾气,容易急,但他心肠很软,什么事儿只要磨一磨,多半就能说服他。”
“可这事儿我不想磨,小野是个有想法的孩子,他有权决定自己以后要走哪条路,我不会干涉他的人生。”迟建国坚定道,“也不会让别人干涉。”
或许还有更多没有宣之于口的过往,当年段筱歌执意要和迟建国离婚,为了自身发展抛下孩子去了深圳,在那边认识了新人,组成家庭,全当没生过迟野,每年只有一两通电话,往往是聊不到几句便匆匆挂线。
偶尔迟建国回忆起来会觉得迟野小时候很可怜,还那么小就被他送来送去,那么小就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他的确疏于陪伴,不算是个合格的父亲,但孩子是在他手上长大,谁养的谁疼,哪怕天天拌嘴,被混小子气的头疼,他也从不强迫迟野做不愿意的事。
段筱歌久久没有言语,事到如今二人还是无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一场。
她喝完杯中的咖啡,抽出纸巾擦一擦嘴。
该走了,段筱歌拿起手提包,他们还是谁也无法劝服谁。
“我不明白你所谓的‘不干涉’指的是什么。”段筱歌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迟建国,“如果迟野走偏了一条路,和不正确的人乱搞在一起,你也不会干涉么?”
迟建国倏地抬起眼,面前闪过夏允风的脸。
第59章
夏允风睡了一觉,醒来时身上的不适感减轻许多。
偏头便看见迟野的下巴,这回不是他一个人。
伸手摸一摸,迟野闭着眼咬他一口。
“哥,你没在睡啊。”夏允风轻声说。
迟野睁开眼睛:“醒了。”
夏允风翻过身,趴在迟野胸口,高兴地拱他,说:“我做了一个梦。”
迟野问:“什么梦?”
夏允风说:“梦见你妈来向我要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来被段筱歌吓的不轻,迟野说:“要着没有?”
“当然没有,我给了她一百万,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迟野笑了,捏起夏允风的脸:“我妈可能看不上你这一百万。”
夏允风分的挺清楚:“也不是真找我要啊,梦里有就行了。”
窗外太阳西沉,迟野躺够了,抱小孩洇了一身的汗,想洗个澡。
夏允风精神不少,也想洗。
迟野看他状态还行就准了,收拾了俩人的衣服一块儿去洗了。
热水紧着夏允风冲,没让他从淋浴底下离开过,迟野就沾个边。
洗澡的时候又看了看伤口,迟野还摸了一下,把夏允风摸的直躲。
小孩儿难以启齿的说:“我这两天不敢上厕所了。”
迟野“啊”了一声,把湿透的短发背到脑后,露出少年愈发锋利的脸部线条:“憋着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夏允风现在不想伤的更严重。
迟野蔫坏地笑:“没事儿,我给你买香蕉吃。”
夏允风又要打他,俩人在卫生间闹了一会儿。
洗完澡,迟野真的要出去买香蕉。
夏允风不想一个人闷着,跟他一起走了。
傍晚天凉,夏允风还是有点怕冷,出门便把外套的帽子兜在头上。
夏允风行动不便,俩人走的不快,水果摊上挑选几样,除了香蕉还买了点别的。
水果店老板有个收音机,没日没夜的听,有时唱戏有时说评书,回回经过都觉得热闹。
夏允风歪着头听了会儿,走时牵住了迟野的手。
“哥。”他喊道。
“干嘛?”
“等我们老了也摆个摊子卖水果。”
迟野不知道他起的什么心思:“就卖水果啊,出息。”
夏允风认真的点头:“卖清补凉也行,像水果店老板那样摆个收音机在旁边,热热闹闹的。”
迟野说:“等我们老了,收音机得是古董了吧。”
“就是古董啊。”夏允风幻想一下,“一家破店,两个老头,一把上了年纪的收音机,因为信号不好,天线总是拉的很长很长。那时候你耳朵肯定也不好了,还会跟我抢着听,两个喇叭,我占右边,你占左边,过路的小孩儿都要看我们。”
迟野跟着夏允风的描述想象,没有冬天的海岛,两个穿白背心花裤衩的小老头,黄昏的光影下争抢一台破旧收音机,各色的水果摆在面前,谁想要丢点钱就可以拿,不用商量,也无需打扰。
最平凡的快乐,那画面竟然有点美。
夏允风的神色温暖而柔和,唇边漾着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