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发烧了,头很晕,挑水时没有力气,不小心打翻了水桶。”夏允风缓缓倾吐出实情,“水泼了一地,溅湿了我爸的裤子,他很生气,拿木桶砸我,我反抗了,但是打不过他,被打了一巴掌。”
落在发丝间的手指蓦地收紧,迟野的眼中飞掠过一抹深深痛色。
视野里的夏允风忽而变小,穿着破烂脏衣服,拖着高烧的身体,被人按在水洼里抽打。
他看见一只粗糙的手扇过小孩儿稚嫩的脸颊,看见夏允风不屈的眼神。
你服一服软啊,迟野喉头哽住,心脏蔓延开尖锐的疼痛。
夏允风抿着嘴唇:“我没有秘密了。”
他终于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完整的暴露在迟野面前,欲/望也好,缺陷也好,他是赤/裸裸的了。
“你会嫌我吗?”
这句话让迟野想起昨晚那个说要及时止损的夏允风,他用“损”来形容自己,却也曾满心欢喜的对迟野讲过“我从没这么好过”。
迟野回答道:“我只会疼你。”
不只是疼,他要夏允风好好长大,再不要受苦了。
夏允风并不想让凌美娟知道他耳朵的事,凌美娟在他的问题上一贯紧张过头,他不喜欢时刻被母亲灼热视线盯着的感觉。
迟野答应不说,倒是他自己一身痕迹无法遮掩,半身不遂的歪沙发上接受凌美娟的审问。
总不能说俩人吵架,迟野编道:“昨晚同学聚会,大家玩嗨了,我不小心撞了树。”
凌美娟掀他衣服查看,并不信这番话:“树能撞出棱角?”
迟野鬼话连篇:“那是棵有棱角的树。”
凌美娟见问不出实话,转向夏允风:“你跟你哥一起出去的,他到底怎么撞的?”
夏允风支支吾吾,如果不说点可信的,凌美娟恐怕不会轻易揭过。于是编道:“我哥喝高了,跟同学拌了几句嘴,后来一言不合,就……”
迟野惊了,鲤鱼打挺般往上蹿了一下,又被疼痛打败倒了回去。
这套说辞明显可靠度更高,但凌美娟也惊了:“你跟谁动手被打成这样?我记得你打架从没输过。”
还能有谁,除了夏允风,他还败给过谁?
“那不行,把我们孩子弄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凌美娟撸起袖子要去找人算账,“谁干的,我找他妈去!”
夏允风赶紧拉住:“对方伤的更严重,我们还是不要自投罗网。”
好歹把凌美娟唬住,回到房间,迟野一胳膊把夏允风箍到床上,冲他耳朵呵气:“挺会编的啊小乡巴佬,我九号巷巷霸的英名全坏在你嘴里了。”
夏允风痒的缩脖子,说:“凭实力说话,那种虚名不要也罢。”
迟野气的堵住他的嘴。
半晌松开,拍拍夏允风的屁股:“药拿来,给你滴耳朵。”
夏允风拿来药,侧身趴在迟野腿上,脸埋在他小腹间。
“不闷啊?”迟野拨开他的头发。
夏允风抱着迟野的腰,用力闻了一口,像极了瘾君子来劲儿。
“哥,你真好闻。”
迟野笑笑,晃晃手里的药水,对准夏允风的耳孔,轻挤了两滴进去。
凉凉的液体激的小孩儿抖了一下,迟野停了手:“怎么样?”
“有点冰。”夏允风说,“不疼。”
迟野这才接着滴。
滴完得这么泡一会儿,迟野摸着夏允风的耳廓,把那只耳朵又给揉红了。
夏允风动了动,腿蜷起来,眼眶湿润的看了迟野一眼。
“怎么了?”
夏允风红着耳朵抱怨:“被你摸硬/了。”
“喜欢我摸你耳朵?”
夏允风不好意思说这个,脑门拱拱迟野的小腹。
迟野刮他鼻子:“怎么那么像小猪拱地。”
滴完药,迟野把夏允风抱到腿上:“小风。”
夏允风搂着他的脖子:“干嘛呀?”
“再答应我一件事。”迟野注视着夏允风的眼睛,“如果身体不舒服别一个人忍着,你可以相信医生,也可以信任我。”
夏允风乖顺的点头,在迟野跟前,他再没什么需要隐瞒或掩饰的了。
夏允风的耳朵滴了一周的药才逐渐好转,那会儿迟野已经行动自如,带着他去了趟医院复查,医生说没有恶化,但好的很慢。
迟野也没有太大要求,只要不再恶化就谢天谢地。
快要到农历新年,家里开始置办年货,俩小的不学习的时候便被凌美娟喊去做“苦力”。
靠近年关,迟建国又开始忙碌,时常三更半夜回来,搅得凌美娟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