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官话音未落,只听车门“咚”地发出一声闷响。
马上,六只眼睛齐刷刷地向声源的方向看过去。
或许不止六只,凡是路过的,都往这边看。并不是图热闹,好比有的人看京戏,却不爱听词藻,只爱看台上那套行头。
大家都在看沉聿。
他穿着一套蓝灰色军服,翻领整齐,绣着金线的简章彰显出他的身份,胸前配着金色勋章,比金属纽扣还要晃眼。
腰上系一条皮质腰带,上有扣饰,收紧,突出他的窄腰。
右面腰间的枪套里配着一把手枪,威风又摩登。
长裤笔直,裤管收在长筒靴里,头上戴着大檐帽,中央佩戴着代表政府的帽徽。
他黑眸微凝,只是朝着时妩的眼睛望过去。
明明才分开几个钟头,却不知为什么感觉恍如隔世,要知道她遇见他不过就只有半天的时光。
时妩眼睛看着看着就忘记转,和沉聿四只眼睛相对,虽然都在沉默,却像是说了好一会子话。
陈副官一见长官出来,赶忙走到他身侧候着,时妩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迈开脚。
华润生见时妩走了,他也跟过去。
沉聿不免朝华润生看了一眼。
时妩立住脚,忙道:“这位是我的同事,华润生。”
又对华润生说:“这位是沉长官。”
华润生当然知道沉长官是谁,只是没想到这位会在这里出现,更没想到他竟然和时妩很熟。
并且他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那种熟,与他隔着深沟壁垒,是他翻山越岭亦不能达到的。
他们很般配。
尽管沉璧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华润生一眼便知,沉璧成爱她。
华润生和沉聿的眼神交流只存在于转瞬即逝的一刹那。只这一刹那,华润生就发觉沉璧成对他并没有敌意,不是因为这位长官平易近人,只是因为他对这位长官来说只好算一个路人,一个无名的甲乙丙丁,人家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华润生心里有些难受,就这一瞬间的相对,他心里生出了嫉妒的情绪,平添了一些对于人生的愤懑。
“啊,我们以前是校友。”
时妩继续对华润生说。
华润生不和沉聿打招呼,也不理会时妩,脸上露出一种舛异的固执的神情。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准备玩游戏的人,在游戏还没有开始之前就输掉了,这怎么叫人甘心。
时妩有些担心地看着华润生,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华润生默了一会儿,道:“胃不舒坦。看来今天是吃不成烤乳鸽了,改天再请你。”
说罢扭头朝东走了。
时妩脸上便有些讪讪的。
沉聿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只对她说了一句:“走了,跟我去个地方。”
他们坐在车里,陈副官目无旁视,一心履行他司机的职责。
时妩心里却有些打鼓,对沉聿说道:“我的这位同事,他平时其实很有礼貌的,今天可能是…是因为没领到薪水……”
“嗯。”沉聿淡淡应了声。
“嗯……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