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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桌上,许愿一直强忍着没哭。

此刻被陶淑君这么一骂,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落在小药箱上。

“哭什么哭!”陶淑君犹嫌不足,“考那点分数还好意思学别人当医生!都不怕人笑话!”

后面陶淑君又说了什么,许愿听不清了。

她只是死死咬着唇,捂住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免得陶淑君愈发暴躁。

尖酸刻薄的挖苦声里,她突然想到下午,被戚野叫住的时候:“你等一下。”

北风里,他的声音轻到一吹就会散。

许愿一怔,回过头去。

坐在长椅上,男孩还是那幅冷冷淡淡,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漠然模样。

脸上贴着纱布,他黑眸盯着她,片刻后,很勉强的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根本算不上笑容的表情。

“谢谢你。”

他说,“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医生。”

第7章跑什么跑?

戚野在外面徘徊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踏进自家小区。

最后,他到底没把那些铁衣架直接丢掉,而是七拐八拐,终于找到路边一家废品回收站。

和老板讨价还价几个回合,十个铁衣架总共卖了一块五,差不多能买一斤打折的临期挂面。

兜里揣着两个脏兮兮的硬币,戚野打开家门,扑面而来的劣质酒气熏得人眼睛疼。

他忍不住用力眨了两下眼,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来来来!喝喝喝!”家里多了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大概是戚从峰在外头新交的朋友。醉汉们大剌剌歪倒在客厅里,丝毫不把刚进来的戚野当回事:“来给我戚哥满上!满上!不满上就是看不起人!”

戚野深吸一口气。

几乎条件反射想掉头就走,拔腿跑开前,他抬眼看了看窗外阴沉飘雪的天,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后沉默着进屋,锁好门。

也许并不需要过于担心,戚野安慰自己。

有那群所谓的好哥们好兄弟在,戚从峰忙着喝酒吹牛,顾不上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揍他。

“你!去!说你呢!”果然,歪在沙发上的戚从峰只是挥挥手,醉醺醺赶戚野去干活,“桌子给我收拾干净!擦干净!一点儿脏东西都不许留!”

茶几和餐桌上胡乱滚着用过的碗和空酒瓶,菜汤残酒混着下酒的鸡骨头,一起沾在桌面上,已经完全冷掉。

戚野没说什么,将空酒瓶仔细收好,用抹布擦干净桌子,然后端着碗进了厨房。

煤气灶上放着口铁锅,他揭开锅盖,里面的饭早被醉鬼们盛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块烧糊的锅巴粘在锅底。

戚野对此毫不意外,没用筷子或锅铲,直接上手。费了一会儿功夫,把那几块锅巴抠下来。

屋里没有暖气,锅巴和锅一起凉透了。

他一点儿不嫌弃,直接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冬日天气冷,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更是冰凉刺骨。

白天戚从峰拿铁衣架抽得毫无章法,逮哪儿抽哪儿,戚野手上都是一道一道的印子。如今手浸在水里,先是针扎一样疼,后来就渐渐失去了知觉。

像是不属于自己的假肢。

但戚野动作丝毫没慢下来,因为温度实在太低,稍慢一点,残余的水就会结成冰,把碗筷黏在一起难以分开。

他飞快洗完碗筷,用钢丝球刷过锅,回了自己的卧室。

这套老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戚从峰占据了主卧和客厅,戚野住在不朝阳的次卧。

阴面常年没阳光,为了省电,他没有开灯。

老式小区照明差,忽明忽暗的路灯根本照不进顶楼的房间,一片黑暗里,寒意似乎更凛冽了些。

“一口闷!一口闷!戚哥牛逼!”

听着客厅里醉鬼们的叫喊,戚野下意识想把手放到脸上捂暖,刚举起手,就摸到了右颊上的纱布。

女孩包扎得很仔细,纱布轻柔而牢固地包裹着伤口。

也许是药膏的功效,也许是他已经习惯了疼痛,不再像刚挨打时那样一抽一抽疼得厉害。

没办法用脸暖手,戚野停顿几秒,把手放下,用力相互揉搓着,思考明天要去做什么。

手机坏了,无法移动支付,卖红薯一类的活计基本和他无缘。然而离正式开学还有整整十天,这十天里,戚野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哪怕是拿着袋子去街上捡垃圾卖废品,十天下来也能攒出不少钱。

戚野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那群醉鬼不再鬼哭狼嚎、被搓到通红的手终于有了些许知觉,才想好明天的计划。

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向后躺去,没收力,“咣当”一声把自己砸在只铺了一层床单的硬床板上。

没盖被子,没脱鞋子,直接闭上眼,就这么和衣睡了过去。

窗外云翳渐渐散开,一轮冬月高高悬挂在天空。沾了余雪,洒进室内的月光也一阵阵发凉。

月色清寒,照亮男孩在沉眠中依旧紧紧皱起、无法展开的眉眼。

*

翌日,天刚擦亮,戚野就起了床。

去往南面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他一户一户敲响沿街商铺的大门,询问他们需不需要为期十天的临时工。

收到的自然只有礼貌委婉的拒绝,以及一些毫不客气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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