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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夜忙了一夜,佟沅江忙了一夜,整个迟氏都忙了一夜。
天微微擦亮的时候,云成和迟氏的交战才稍微平息了一点。
迟夜腿疼得厉害,左臂动着也不方便,但他还是费力站起身。卸去那副人前强装出来的完美,踉跄着走到落地窗前,右手推开窗户,任由清晨清冷的风裹着针尖似的牛毛细雨迎面扑来。
深吸一口气,那股子与夏季截然不同的冷气直钻进鼻腔,不带丝毫缓冲地刺激着肺叶,激得迟夜咳嗽了好几声。
外面细密的雨丝笼罩着整个城市,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秋雨倒是更冷了一点。好像,听不知道哪来的专家说,今年冬天会来得更早,也更冷。迟夜没放在心上,左右跟他没关系,只是现在,高速运转了一晚上的大脑,在这片刻喘息中,竟神奇地回想起了那条新闻。
是冷了,殷默一到冷天,脚就冰凉,得给他换厚一点的拖鞋了。
咚咚——
“总裁?”
敲门声不大,来人也压着嗓音,像是怕打扰到屋里的人。迟夜应了一声,门外的人才进来。
佟沅江一眼瞧见迟夜的身影,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他好像一瞬间变得很小,孤零零的,浑身都是一股子让人难受的压抑气场。
“总裁,您一直没休息吗?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尽量不要久站了。”
迟夜没说话,只伸手关了窗,极缓地走回了办公桌。
“怎么样了?”
佟沅江摇摇头,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出去,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戴甫宁,和绯楼......”
迟夜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早该知道了。
绯楼只认钱,平白无故绝不会为了十七年前的事这么大费周章,而针对迟氏的,在那么多鱼虾之中,戴甫宁假借殷默的由头,倒成功混淆了他的判断,最终成了那只吞掉螳螂的黄雀。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事到如今,连迟夜自己,也怀疑自己是猪油蒙了眼。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连这么点破事都看不明白。
好像,事关殷默,他的智商就像他常玩的泥巴土一样,没半点自己的想法了。
而一直在别墅里待着的殷默,在清晨被冻醒之后,便再没法深度睡眠,迷迷糊糊地翻来覆去,蜷缩着脚丫,别在膝窝处焐着。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虽然没声音没震动,还是惊醒了殷默。
他向来爱把手机静音,也许是习惯了一个人,他很讨厌手机有新消息的时候叮呤咣啷的提示声。
迅速伸手拿到手机,顺势转了个身子,一手还抽空把被子掖了掖,企图留住被子里不多的热气。
是邮件。
殷默皱眉想了想,这个邮箱平时都没什么消息的,连各式各样的广告都少得可怜。新邮件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广告还是什么。
只是,殷默从来没有直接删掉邮件的习惯,哪怕是广告,他也会先点开,确定是垃圾邮件,才会删除。
“嗯......谁发的?怎么看不到......还有附件......”
“殷默,原名应茉,父亲应若嶙,母亲南橙。应若嶙作为警方卧底潜入迟氏,并与南橙相爱,怀有一子,名应茉。”
轰——
一道惊天霹雳在殷默脑中炸开。
什么,什么应茉?什......
殷默整个人僵在床上,拿着手机的手都是冰凉的,目光空洞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却仿佛一个字都不认识,眸中一层薄雾遮着似的。脑子里嗡嗡响,在看到第一行文字的一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甚至自欺欺人地想,自己还在睡着。
“殷默,原名应茉,父亲应若嶙,母亲南橙。应若嶙作为警方卧底潜入迟氏,并与南橙相爱,怀有一子,名应茉。
......应茉五岁时,应若嶙卧底身份曝光,被以叛徒罪名处理,熬刑四天半后死于窒息。南橙作为应若嶙妻子,身份敏感,迟氏部分人认为应予以处死,部分人主张留下南橙性命。在此期间,南橙被囚禁在迟氏水牢,同时被刑囚,要求她交代迟氏的其他卧底,以及警方的信息。在南橙熬刑期间,被人秘密处死。
......迟氏少主迟夜为遮掩罪行,将应茉养在身边,并改名殷默,通过注射药剂销毁应茉五岁之前的记忆。同时,参与过当年卧底事件的迟氏相关人员,或遭灭口,或被遣送。
......应若嶙的情况在数周之后才送到警方,警方迅速展开搜索,希望能救回烈士遗孤。但是由于迟夜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抹去了应茉的痕迹,并且放了一把大火烧毁了所有证据,警方的搜索工作异常艰难。
......迟夜对应茉的极端掌控欲源于其精神疾病。同时,迟夜懂得心理控制,在药物和心理干预的双重刺激下,对应茉进行洗脑。
......应茉......”
洋洋洒洒好几页的内容,殷默没有
', ' ')('思想般地机械滑动手机屏幕,一个个汉字映入眼中,却是半个都认不得,更别说串成一句话,再去理解话里的意思。
真好笑。
我,我叫殷默,我,那个应茉不,不是我......
我,我五岁的时候......先生他,不,迟夜,迟夜他把我养大......
我父母,怎么会......迟夜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姨正在厨房忙活,想着外面下雨,给殷默做些温和的饭菜,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默少爷?默少爷你怎么了?我能进来吗?”
罗姨几乎不停地敲着卧室门,就恨不得立马推门进去了。
好半天,她才听屋里传来声音。
“罗姨,我想喝豆浆。”
“默少爷?您说,豆浆?”
“嗯,罗姨,去做吧。”
罗姨还是不放心,但殷默坚持说自己没事,就是想喝豆浆,她也只能下楼打豆浆。
卧室里。
殷默半倚靠地坐在卫生间冰凉的地板上,脸上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整个人都呆呆的,右手却死死地攥着拳,像是要发泄什么一般。
喝点豆浆吧,让我吐一会......
吐累了,就睡着了,再醒来,也许,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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