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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苇的身子动了动,顾晓池马上停止,怕把葛苇吵醒了。

葛苇把顾晓池的手腕握得更紧,嘴里哼了一句什么。

像是梦呓。

顾晓池没听清,凑了过去。

葛苇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掌心里渐渐的沁出了汗,黏在顾晓池的手腕上。

冷汗。

梦呓在继续。葛苇像是想醒,却又醒不过来。

这一次顾晓池听清了,葛苇喃喃念着的是:“小羽……小羽……”

顾晓池猛然甩开了葛苇的手,葛苇醒了。

脸上的神情,一片迷茫,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缓缓的眨了两下眼睛,左右看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恢复如常。

“我睡了多久?”葛苇问。

声音慵懒又妩媚,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她。

顾晓池不理她,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座,关门的力气有点大。

也不问葛苇,一脚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一出地下停车场,顾晓池就把车窗打开,开到最大。

夜晚的凉风灌了进来,顾晓池的黑发扬起,在风中乱飞,遮去了她脸上的表情,葛苇瞧不真切。

葛苇说:“喂,有点冷吧。”

顾晓池没反应。头发还在风里乱飞着。

葛苇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靠回座椅靠背上,抱着双臂。

顾晓池还是把车窗关上了。

她的长发一瞬落了下来,乱七八糟的,看着很颓,像那种没人爱的流浪歌手的样子,一把吉他就能流浪天涯。

顾晓池一路飙车,葛苇家很快就到了。

葛苇下车,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反而绕到驾驶座这边来,敲了敲车窗。

顾晓池摇下车窗。

葛苇的脸,沐浴在暖黄色的路灯灯光下,神情看起来,比往日柔和了不少。

葛苇问:“你怎么了?”

顾晓池摇头:“没怎么。”

她这种不爱别扭的人,一旦别扭起来,最别扭的地方,就是不想让人看出她在别扭。

葛苇伸手,想摸顾晓池的头,顾晓池躲了一下,葛苇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

索性手腕一扭,捧住了顾晓池的脸。

顾晓池没再躲了。

抬起头,看着葛苇,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葛苇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晓池拂开葛苇的手,关上车窗,又一脚油门,开车离去。

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方向盘上。

顾晓池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

她从小很少哭。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才三岁,不懂事,没哭。奶奶说她肺炎发烧快死掉的时候,难受得打滚,也没哭。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得再厉害,都没哭过。

唯一记得哭过的一次,是奶奶重病,家里的药和粮食都没了,上山去采菌子。山路太滑,跌了一跤,雨水打在脸上跟眼泪似的,索性就着这一阵雨,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也不是疼得受不了。就是想起奶奶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她没粥喝的样子,心里发酸。

后来好像是一个跟葛苇很像的女人,买完了顾晓池的菌子。

因为哭得次数太少。那阵酸楚的感觉,顾晓池到现在还记得。

从心里,一直蹿到鼻子里,人就哭了,忍都忍不住。

刚才乔羽打电话来的时候,顾晓池没想哭。葛苇在梦里喃喃唤着“小羽”的时候,顾晓池也没想哭。

捏着拳,咬着唇,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葛苇伸手、捧住她脸的一瞬,心里的酸楚,却一下子向鼻腔里涌来。

顾晓池眼睛都红了,也不知葛苇有没有看到。

葛苇的神情被路灯晕染得很温柔,问她:“怎么了?”

顾晓池知道有那种孩子,在地上跌得再痛都会硬扛着装坚强,妈妈过来一问,看到有人爱自己,“哇”一声就哭了。

顾晓池没想到自己也这样。

她刚才想问的是:“小羽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话都到嘴边了,又吞了下去。

不该问。或者说不敢问,问就是心伤。

顾晓池说到底,只是葛苇bao的一个情*人。

而乔羽,好像是葛苇在醉酒的梦里都会呼唤名字的人。

她比得上乔羽十分之一么?

比得上乔羽百分之一么?

顾晓池猛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

什么时候,葛苇才会对她也说上一句“很想”呢?

******

第二天醒来,顾晓池眼睛是肿的。

第一件事,是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保持着顾晓池手机的常态。

昨晚没洗澡,顾晓池从床上爬起来,拿了浴巾,走进浴室。

手机放在马桶的盖子上。

洗了一半,头上满是泡沫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顾晓池马上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满是泡沫的手在浴巾上蹭了一下,还有些湿,顾不得了,拿起手机。

是一个楼盘的推销广告。

顾晓池把手机放下,沉默的把澡洗完。

打开冰箱,还有白萝卜,顾晓池决定给自己坐个汤,消肿。

端着汤,坐到餐桌前,又把手机握在手里。

打开微信,点进葛苇的对话框。除了她的照片和两条语音信息,还能看到葛苇自拍的缩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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