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他们被石雀城的卫兵关起来时算起,大家就都有了赴死的心理准备,但臆想与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带给旁观者的冲击力是不一样的,队伍里的每一个人大约都没有料到他们当中会有同伴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明明危险还没有迫到眼前。
这单纯的是一场意外。
可这样的意外却格外的让人感觉扎心。
秦时一边往河床下面爬,一边小心地搀扶着他身后的老人家。老人家多少有些受了惊吓,整个人的神气都有些灰败下来,当他们穿过河床,要从另一边爬上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该你们年轻人在前面跑。我们这些老家伙,活也活够了……”
秦时抬头,见他眼里有浅浅的水光,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还没到那一步。这一次的事……只是意外。”
他们还没有被逼到绝路,不需要牺牲个体的性命来保全大多数人。
老人家见这个一路上都十分温和的青年在拉着他往岸上爬的时候竟然摆出了十分强势的态度,也有些意外。但他看出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迷,也不想再说什么死啊活啊的话惹得大家更烦心了。
穿过干涸的昌马河,爬上了一片地势较高的坡地,远处的平原上已经影影绰绰的出现了昌马城的轮廓。
从河边一路看过去,土黄色的地表零零星星生长着低矮的骆驼草。没有人,没有树木,也没有动物和飞鸟,这是一片失去生机的土地。
秦时目测了一下距离,心里不自觉的开始发慌。他们与废弃的昌马城之间少说也有四、五公里左右的距离。要是大家身上没有伤,又都处在吃饱喝足精力充沛的状态,这样的一段距离算不了太大的难题。但眼下别说别人,就拿他自己来举例,也未必能背着艾山老爹一路狂奔到昌马城。
身后的艾山老爹又开始叹气了,“你们年轻人先走,把我们留下。”
秦时听的要生气,队伍情况本来就不好,再有人总是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更要扰乱军心?!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贺知年身后的库尔拜老爹也开始凑热闹了,他拍着贺知年的手臂附和艾山老爹的话,“你们年轻人跑得快,你们先过去查看查看城里的情况,没有危险再回来接我们。我们几个老东西就在后面慢慢地走,等着你们来接。”
贺知年转头,朝着秦时这边看了过来。视线相碰,两个人都在对方略带审视的目光中察觉了彼此的想法。
贺知年不容分说地把库尔拜老爹背了起来。另一边,秦时也背起了艾山老爹,嘴里哄孩子似的安慰他,“能一起走就一起走,走不了了再把你们留下。”
两个老人家也就不再说话了。毕竟他们也只是想帮忙,又不是真想把所有的人都留在这里等死。
秦时刚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凄惨至极的哀嚎。
跑在前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秦时也差点儿把背后的老人家给摔了。但还不等他们站稳脚跟,那个发出惨叫的女人已经疯了一样嚎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