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风辞穿过堆满杂物的逼仄小巷来到一栋单元楼门口,这些单元楼都是沿街建的,不足以称之为小区,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最宽不足两米,晾衣杆左一根右一根地从二三楼的窗户里伸出来,悬在半空,一抬眼就能瞧见男人的裤衩、女人的胸罩、还有小孩的尿不湿。
尿不湿还能二次利用?
易风辞盯着二楼晾衣杆上那条迎风飘荡的纸尿裤看了一会儿,抽完烟捻灭烟头散了散烟味,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他一个人住,其他两户没人。前阵子有租客过来看五楼的房子,顺带问了问三楼的情况,房产中介说户主没往外租,可能打算卖了。
易风辞打开301的房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特大号行李箱挡在门口,地垫上还多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鞋没摆正,一只倒着,一只立着,鞋带拆的乱七八糟,能看出脱鞋的人动作很急,也不知是急着睡觉还是急着上厕所。
易风辞从鞋柜里面拿出去一双拖鞋换上,刚要把买来的蔬菜拿到厨房,就瞧见鞋柜里的另外一双拖鞋。这双拖鞋不是他的码数,平时没人穿,今天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挑了挑眉,拎着那双拖鞋来到卧室,看到卧室的床上正拱着一个人。
卧室明明买了新空调,这人偏偏要用墙角摆着的那台转起来“吱呀”乱响的老式电风扇吹风,老物件比空调省电,个把月下来能少交几十块钱的电费。易风辞把拖鞋放在地上,随手关了电风扇,打开空调,选了一个不冷不热的温度,转身去了厨房。
将近六点半,太阳缓缓西沉,厨房有一扇窗户朝北,能看见一点金色的余晖。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除了两把挂面两个鸡蛋,只剩下几根芹菜,摘一摘炒一炒,勉强能凑上一盘。
易风辞在冰箱的冷藏室取出芹菜,刚打开下面的冷冻室就听“哗啦”一声——四五块密封完好的新鲜牛排掉在了地上。
原本空荡荡的冷冻室不知什么时候被塞得满满当当,火腿、三文鱼,还有满满的一大盒冰激凌以及两根不是那么太甜被冻到变形的酸奶冰棒。
易风辞淡漠的眼神在看到冰棒的一瞬间变得柔和许多,翻出最底层的瘦肉,拆开一根冰棒放在嘴里,准备晚饭。
第2章
沈南星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老旧的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台灯,灯下铺着一块干净的皮革桌垫,垫上放着一杯白开水。沈南星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碎短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怔了两秒钟,又直楞楞地倒回床上,躺在软绵绵的床垫上左右滚了两圈。
他昨晚连续开了8个小时的夜车从c市赶回a市,先去了一趟市中心的大型超市买了一些简单食材,又在十点半之前赶去东区的舞蹈室上了一节舞蹈课。
沈南星是个舞蹈老师,自己开办了一家舞蹈教室。
原本作为舞蹈室的小老板不用经常过去上课,但由于前段时间他参与编制的一个舞台剧获了奖,不少慕名而来的孩子家长点名道姓的想让他教。秉承顾客就是上帝的道理,沈南星只好把一周一节的课时调整为一周三节,前天下课匆匆回了趟c市老家看望父母,又连夜赶回来上了一节课,下午三点多才彻底躺在床上休息。
所幸明天没有安排他的课时,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天,补一补觉。
老式抽油烟机的声音透过褪色的棕黄木门传进卧室。
沈南星再次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空调开着,揉了揉眼,找到空调遥控器按了休眠,踩着地上的拖鞋走了出去。
易风辞切好芹菜正准备下锅。
一双细长且白净的手挡在了他的眼前,“猜猜我是谁?”
易风辞嘴角上扬,透过那双手的缝隙把芹菜丢进锅里,用铲子翻炒几下,“高远?”
“不对。”
“谢元一?”
“嘿嘿,也不对。”
“啊,我知道了。楚桃心吧?”
沈南星站在易风辞的后面眨了眨眼,放开双手,靠在橱柜旁边问:“楚桃心是谁?”
易风辞瞥他一眼,“新同事。”
沈南星问:“女孩子?”
“嗯,挺漂亮的。”
沈南星说:“难得你们公司还能有女孩子过去应聘。”
“怎么,歧视劳动人民?”
“我是说你们那里都是大体力劳动或是高空作业,女孩子很少会选择类似的工作。”
易风辞手上没停,盛出炒好的芹菜肉丝,说:“收银的。”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不算太小,客厅朝南,阳台的晾衣架上挂着一套昨天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灰蓝色工作服。
沈南星捧着一碗米饭坐在餐桌前吃芹菜,左手边放着一碗红绿交替的菠菜番茄蛋花汤,“我这段时间没过来,你就是这样凑合的吗?”
易风辞夹起一块鲜切的三文鱼,放在沈南星面前那碟加了少许芥末的蘸料里,“基本都在公司吃,家里不怎么开火。”
沈南星说:“不开火也要稍微储备一点食物,如果晚上突然饿了怎么办?”
易风辞说:“点外卖。”
沈南星说:“算了吧,依你的习惯肯定会饿到第二天上午直接去公司解决。”
易风辞没说话,过了几秒问:“沈叔叔和岚姨还好吗?”
“挺好的,我妈最近在上插花课,我爸工作还是特别忙。”说完叹了口气,咬着略带些辛辣的三文鱼说:“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是不是把他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