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水平距离不到一米,齐头并进。
熊科男本来没把胡灵予当回事,谁能想到终点就在眼前了,居然真的被追上。
上回对方半路杀出把路祈带走的,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蹬鼻子上脸是吧?
熊科男重新提速。
“鲸鱼”变成两条,在路祈身后,溅起的巨大水浪就像两个喷气式螺旋桨。
电闪雷鸣。
天气仿佛也在给你争我夺的两人敲战鼓。
岸上同学兴奋起来,虽然不知道兴奋啥,但就是上头:“加油!快!冲刺了——”
距离终点只剩三十米。
两人依然难分前后。
路祈已经顺利渡过了终点前的最后一关——一处布满怪石,中间空隙只有一人宽的狭窄弯道。
转过弯道,便是终点。
可路祈突然放慢了速度,他优势明显,本来就没拼全力,这一放慢,看起来就像停在水中。
岸上同学的注意力大部分在胡灵予和熊科男身上,只有第四十七名上岸的黄冲,和提前飞到终点棚下的丹顶鹤看见路祈减速了,不光减速,还明显地回头望。
黄冲一脸费解。
丹顶鹤也停下正在梳理羽毛的喙,疑惑歪头。
同一时间,胡灵予和熊科男已抵达弯道,谁先游过去,基本就能奠定胜局。
两人互不相让,几乎肩并肩挤向窄空。
但临到关头,胡灵予还是快了半个身位,加之他身形轮廓本就秀气,不用侧身改变,正面便能穿过弯道。
胜负已分。
就在岸上所有同学都这样想时,胡灵予和熊科男忽然同时沉入水中。毫无预警,速度极快,仿佛底下有个旋涡将两人同步卷入。
暴雨将河水浇得浑浊,根本看不清清底下情况。
除了当事人。
胡灵予是被熊科男从身后抓住腿,一带一生生拖进水里的。
阻碍视野的大雨和遍布周围的乱石成了最好掩护,弯道处的水流又急,在这里翻车的同学不比之前的旋涡少,合情合理。
因为前面已经吃过一次暗亏,胡灵予这次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在被熊科男抓住腿的瞬间就知道不好,立刻闭气,准备先随对方下沉,总归熊科男不可能一直抓着他不放,只要自己保持好状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到终点还可以投诉对方恶意攻击。
然而对方的力道太大了,胡灵予是失去平衡入水的,速度又快又猛,头直接磕在了石头上。
顷刻,他的意识就开始迷离。
身体在朦胧间变得很轻,很轻,像漂浮在没有重力的宇宙。周遭的一切变得虚幻,乱石飞走,水草消失,只剩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冷。
再然后,他听见了海浪潮汐。
“胡灵予,胡灵予!”
谁在叫他?
语气很急,声音却压得很低,像是害怕被第三人听见。
海浪声更清晰了,那是再湍急的河水都没有的声音,开阔,包容,永不停歇。
胡灵予看见了夜空下的海岸,看见了礁石,看见了路祈。
不,路队长。
他浑身湿透,头发都贴在脸上,是胡灵予从未见过的狼狈。可他全然无觉,只专注地对躺在地上的自己进行胸外按压。
一下,一下,胡灵予能清晰感觉到那力量压动肋骨,直抵心脏。
“胡灵予,”路祈的声音变得沙哑,“醒过来好不好……”
第32章报仇
岸上,风雨交加,满目茫然。
围观同学们先看见胡灵予和熊科男同时被弯道内的急流吞没,紧接着有人发现前面的路祈也没了影。两个位置相隔五、六米,这也能被牵连?
“什么情况?怎么三个人都沉了?”
“不知道,这雨也太猛了,根本看不清。”
“估计底下是个大漩涡。”
“能吗,前面那么多人都平稳过去了,不像啊……”
“老师呢,仨都没影了还不管?”
为保考试安全,河段从起点到终点,每隔十米便设有一名考务组老师,随时准备着跳河捞人。
负责弯道这里的叫卫桥,兽化侦查系老师,男,三十岁,单身,科属黑凯门鳄。别的老师都伫立在暴雨中,目光紧盯河中,一刻不敢放松,唯独卫桥老师在自己的责任点支起一把户外巨伞,凉亭似的,又张开一把便携钓鱼椅,于伞下悠然而坐。
“卫桥!”即时通讯器那边的考务组总负责人,看着监控都快急疯了,“你等什么呢,下去捞人——”
“才过十秒,主任,你要对我们的学生有信心。”卫桥五官清俊,皮肤偏冷白,精致的鼻梁上一架金丝眼镜,很是斯文。
但在经常被他气得游走在心脏病边缘的侦查系主任眼里,斯文后面可以加“败类”:“让你在那儿是负责安全的,不是极限测试的,赶紧给我下去!”
伞沿落下的雨随风飞溅到镜片,卫桥将通讯设备放到腿上,摘下眼镜不紧不慢地擦:“再等等吧,我下去他们的成绩可就作废了。”
侦查系主任:“你不下去他们人就废了。”
卫桥:“万一他们可以自行解决困境呢?”
侦查系主任:“你拿学生的命赌万一?”
“好吧我更正,”卫桥将金丝眼镜重新架上鼻梁,望向汹涌河面,“他们可以自行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