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着心,静静地等着她缓冲。
几秒钟后,时笑终于从怀疑和惊讶之中回到了现实。
维修店门前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她愣愣地望着前方,动了动嘴唇,正想回答记得,身后的却忽然传来维修店老板的声音:“同学,硬盘有200到600块的,你换哪一种?”
时笑一愣,立刻捂着听筒回头应了一声:“最便宜的。”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再次贴回耳边,才轻声道:“您好。”
“修电脑?”秦肆问。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竟莫名让她有些紧张。
时笑迟钝地“嗯”了声,才说:“电脑坏了。”
听筒里,秦肆吩咐司机靠边停车的声音,然后才继续跟她讲:“我在你学校附近办点事儿,一会儿过来找你,有空吗?”
找她?
时笑再次猝不及防。
但这一次她反应很快,只想着哪有要他过来找她的道理,忙道:“我过来找你也可以。”
秦肆默了一秒,说:“行。”
第3章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
挂了电话以后,时笑才后知后觉的疑惑,他今天突然找她要做什么?
太突然了。
她又愣了好一会儿神,总算完全清醒了过来。
没错,是秦肆本人。
他主动联系她了,并约了她一会儿见面。
**
而那一边,车子在校园里缓速慢行,秦肆坐在后座漫不经心地看着风景。
长而笔直的林荫道,道路两旁树木遮天,阳光斑驳落在地上。
一群学生迎面过来,见了他的车,都忍不住纷纷侧目,想看清车里坐的什么人。
秦肆最近一直都在忙,今天过来这边,是替母亲过来给舅舅送点东西。
也是到了校门口,看到了宽阔庄严的校门牌匾,他才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撞到的那个小姑娘,也是a大的学生。
这段时间他虽然忙到没时间想过她这么个人,但他记性很好。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次在医院,她找他要过联系方式。送她回学校后,他吩咐过秘书给她留张名片。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他给别人留了联系方式,却没有被联系的。
肯定是被他那天的问题给吓到了。
小丫头贼心不小,却完全没有配得上贼心的胆量。
他拧了两下酸痛得脖颈,在座椅里调整了一下坐姿,从兜里掏出手机。
很快,秘书就给他发了个电话号码过来。
**
秦肆给她留的地址是一家中餐厅,就在学校旁边的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很有名,但是时笑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为消费不起。
随着人群走过了斑马线,还未到餐厅门口,迎面走来两个小姐姐,时笑听见她们在夸张地感慨:“操!刚才那辆车的车牌号也太嚣张了吧!”
“我还以为开那车的是个油腻大叔呢,居然是个年轻帅哥!”
“富二代吧可能。”
“富二代不是更喜欢跑车么.”
果然,时笑一抬头,远远地就瞧见了一辆黑色奥迪,她很眼熟,毕竟自己曾经有幸坐过一次。
那辆车就停在门口的露天停车场上,锃亮的车身上,倒映着夜间的霓虹灯光。
驾驶座的车窗半降着,只露出了男人的半张侧脸。
车里放着音乐,很小众的国外民谣,顺着车窗在夜色里隐约飘散。
与那天在医院里见到他时的样子不一样,天气现在已经转凉了,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立领夹克,衣领处的衬衫扣子被扯开,下颌延伸至脖颈处的线条流畅而硬朗,越发衬得整个人清隽冷峻。
他大剌剌地躺靠在后仰的座椅里,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过了半会儿,他才懒懒地把手从窗里伸了出来,弹了弹烟灰,然后不经意地一抬眼,就看见了走过来的时笑。
三个月不见,时笑也不一样了。
不需要轮椅推着,也不需要拐杖的支撑,束腰的长裙,裙摆下一双腿长而笔直,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
比起那日在医院的素面朝天,今天还化了个淡妆,嘴唇红润,皮肤雪白。蓬松的短发梳得随性而整齐,发丝别在耳边,耳垂上一枚小小的珍珠耳钉,点缀的很是精致温柔。
已经很漂亮动人了,如果留长发,站在人群中可能会更惹眼,这是今天的时笑留给秦肆的第一感觉。
他回头把烟头摁灭在车里的烟灰缸里,然后推门下了车。
这天晚上,他请她吃了一顿饭,吃完还亲自开车把她送到学校宿舍楼下。
直到站在了宿舍楼门口,时笑好像才回过了神。
其实从下午接到电话,一直到现在,她始终都有点害怕,怕他问得太多,像上次一样。
但好在,她担心的并没有发生,这顿饭吃得很随意简单。
他话本来就不是很多,吃饭的时候,又总是有电话进来。有些被他掐断了,但有些是不得不接。
时笑听着他跟人讲项目,谈价格,有很多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有一通电话还是全程英语交流,时笑被他那一口流利又性感的英式口音听傻了眼。
等他挂电话的时候,她立刻收起了诧异的眼神,低头默默吃菜。
而他在不接电话的空隙,也会简短的跟她说两句话。
问她的伤恢复的如何,头部会不会有后遗症,又问她读什么专业,平时都做什么兼职。
时笑每个问题都回答的很规矩,也不敢僭越的问他,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想到联系她。
只会觉得,今天可能真的只是他碰巧路过,喊她出去例行责任一样关心一下她身体的恢复状况,顺便吃了个饭。
饭后送她到了宿舍楼下,他降下车窗,把那个装着花茶和糖果的盒子递给了她。
高档的连锁餐厅不仅环境服务一流,就连回馈会员过来用餐的礼物也别出心裁。
秦肆平日里出去消费,从来不在意这些小玩意。只是刚才在手机上结完账,服务员将东西送到了隔间,很礼貌的把东西直接给了女士。
时笑哪里好意思自己带走,下车时便没有拿。
秦肆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就说:“这玩意儿适合你们小姑娘。”
时笑听他这么说,也不好矫情推脱,便大方的接了过来。
她站在车旁,笑着说了句:“今天谢谢你。”
秦肆倒也挺配合的,问她:“谢我什么?”
时笑笑容收了收,斟酌着回答:“谢谢你今晚请客。还有之前的帮助。”
秦肆看着她,终于笑了下。嘴角微微上提,懒散而淡淡,然后用听似玩笑一般地语气说:“那你确实应该好好谢我。”
“...”时笑微顿,望着他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耳根一热。
没想到风平浪静了一晚上,这会儿却因为他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又弄得情态窘迫了起来。
其实秦肆这话说得也没错,她的确是该谢谢他。
要不是他那时候善心大发,还不计前嫌甚至给她后期补偿,她今天哪里能这么健健康康的站在这里。
时笑心里也明白,当初他就是告她碰瓷,其实都不为过。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鼓起勇气问了句:“改天我也请你吃顿饭行吗?”
校园里安安静静的,偶有一两个学生从宿舍楼前路过。
夜风清清,空气里充斥着树叶的清香。路灯透过泛黄的树叶洒下来,一片光影朦胧的世界。
秦肆看她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只淡道:“再说吧。”
时笑目送着车子尾灯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转身进了宿舍楼,一路小跑上了楼。
走廊里明晃晃的顶灯,照在她微红的脸上。
她抱着那个礼盒,直到走至宿舍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曹馨伤心的哭声,在门口停了一下,才伸手推门。
门打开,郑湮婷正站在曹馨的床边在安慰她。
“渣男不值得你为他这么作贱自己知道吗?你现在这么痛苦,他也不会内疚。”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去给你拧毛巾洗把脸。”
时笑走进屋,看一眼趴在枕头上抽泣的曹馨,又看了眼面露心疼的郑湮婷,小声问:“怎么了?”
“因为岑辉那个垃圾!”郑湮婷低声对她说:“你也帮着劝劝吧,都哭半个多小时了,什么也听不进去,唉。”
曹馨的那个男朋友,宿舍里的几个人都知道,是大他们一届的管理系学长,叫岑辉。
半年前,他开始追曹馨的时候,曹馨会经常回来跟她们聊他。
聊他和她在社团是怎么认识的,又聊他对她多么好送了多少礼物,还说他打篮球特别帅,后来他经常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就顺理成章的在了一起。
时笑记得有天晚上,曹馨没有回宿舍就寝,杜湮婷给她打电话,她说那天是岑辉过生日,陪他在外面玩儿,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距离那天好像才一个月不到吧。
曹馨因为最近接连好几天打电话找不到岑辉的人,本来就挺郁郁寡欢的,每天晚上都在宿舍里找她们分析,岑辉是不是腻了,所以才对她冷暴力想分手?
这会儿郑湮婷告诉她,原因找到了。
就在刚才她和秦肆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曹馨直接跑去了男生宿舍问,才知道岑辉原来有一个异地女朋友,在别的省份读大学,前两天好像是出了点什么事进了医院,岑辉特意请了假过去看她。
还真挺不是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