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她该怎么跟他聊,是一件需要提前慎重斟酌一下的事情,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往当年那件事情上面扯,然后引导杜攀去往这个事情上面查。
杜攀作为安坚公司的内部人,有些事情调查起来自然要比她方便太多。这步棋要是走好了,一定能事半功倍。
所以路上想得太入神了,手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被偷的,她居然都毫无察觉。去警局报了案,但因为她走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地铁公交站人流量那么多,实在无从查起。
回到宿舍后,看看自己勉强够上半年生活的生活费,要是再添置个新手机的话,就很捉襟见肘了。
于是她想着过两天周末去冯娟那边问问,看她有没有旧手机先将就着给她用,等暑假再找了兼职,手头就会宽裕一些了。
然而就是在她没用手机的这几天时间内,秦肆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被那丫头拉黑了,毕竟过年那会儿,她给他发了微信信息他没回复,后来就再也没有过这丫头的音讯。
直到前几天答应姑父帮他招待几个认识的人,在酒吧遇到了她那个发小,才得知了一些她最近的近况。
那天回去以后,他以为时笑会再次主动联系他的,毕竟他当时也隐晦的向她那个闺蜜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其实要的只是她亲口来跟他解释清楚真正原因,只要她肯,他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特别是从她闺蜜口中得知,她这段时间因为他也受了那么多委屈,心里就愈发于心不忍了。
这段时间,虽然他不会承认,可实际上心里一直都隐隐期待着她会突然又跑来找他跟他讲出原因,像以前一样,讨好的哄哄他,然后他也就可以借坡下驴,假装再勉强原谅她一次。
谁知道,这丫头真的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到超出了他的预期。
哪怕他前几天在酒吧跟她闺蜜已经明确表态了,到现在,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些天里,他原本也是暗怀着莫大的希望,觉得她这回肯定会再主动来找他的。
然而手机进来无数条短信和电话,却唯独她始终安安静静。
秦肆也是生平头一次,等一个人的电话等到如此般不淡定。
眼见一个星期都快过去了,他终于破功,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之前对她太冷漠,又把她吓回了自己的保护壳中。
于是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那头却提示手机已关机。
他霎时脸都气黑了,把手机重重办公桌上一扣,跟谁欠了他巨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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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其实时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联系他。
只是她真的举棋不定。
她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这么优柔寡断过,唯独在对他这件事上,总是瞻前顾后,反复在两个问题上纠结不已。
如果他真原谅了她,她又再次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以后事情尘埃落定,两人的关系必定会比现在更糟糕。
她对他会更加内疚,而他也只会对她更厌恶。
最重要的是,她要去对付的那个人,是他的亲姑父。
如果是跟他没有亲缘关系的旁人,她倒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所以不管她现在告诉他真相,还是未来等他自己知道真相,他们之间也注定避免不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激烈矛盾。
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就很害怕。
有时候她还会想,如果他不对她那么好,也许现在还不至于让她狠不下心来继续去隐瞒利用他。
可偏偏,他对她又很是例外,想到过去那些在一起的时光,她自己有时候都隐隐有点虚荣。
他是一个在她稳步向前的路上,突然出现在她冷暗生活中的一抹阳光。
她也很贪心的想将这缕阳光好好珍藏起来。可是她又真的很无能为力,因为比起亲情,她心知肚明,自己必定会是输的那一方。
就像她为了给父亲伸冤报仇,不惜利用欺骗任何人一样。
那她若是真告诉了秦肆原因,他又会站在她的角度,帮她隐瞒,眼睁睁看着她去报复自己的亲姑父吗?
她没有这个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因为自己一时的情感摇摆,就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去下一个几乎没有胜算的赌注。
就像当初她和杜彦的那场谈话,男人之所以成功都是因为他们理智。
所以她要想办成这件事,就必须清晰目标,压抑住自己的情感阻碍,理智的做出选择。
因此这段时间,除了一心想着怎么去利用杜攀,她觉得这事太伤神了,便暂时没有去考虑。
结果她不主动,甚至打算放弃这个机会的时候,秦肆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学校。
这天她也是刚从图书馆出来,急匆匆地回宿舍想早点休息了洗澡。
谁知还没到宿舍楼下,她远远便瞧见一辆熟悉又高调的黑色奥迪车,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嚣张地停在他们女生宿舍的大楼前。
时笑又意外,又忐忑,脚下渐渐滞停,突然不敢再上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她的身影,然后推门下车,回头,漆黑安静的双眸,笔直地朝她看了过来。
第34章小丫头还挺记仇。
两人的目光隔着沁凉的夜色,遥遥相望。
秦肆靠在车门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给自己点了支烟。
时笑迟钝了好一会儿才从怔然中缓过劲来,重新迈开脚步,恍恍惚惚地向他走了过去。
可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并没有停下脚步,迅速看了他一眼,反而加快了速度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隔着稀薄的烟雾,秦肆冲她仓皇逃走的单薄背影一眯眼:“跑这么快做什么?”
他这一句,引得来来往往的同学目光都往两人身上打量。
时笑本想装作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上台阶。
可是很显然,就连路过的同学都看出来了,这个开车豪车等在宿舍楼下的英俊男人,是专门来找她的,忍不住提醒倒:“同学,人家在和你说话呢!”
时笑攥紧书包的肩带,脚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木讷地呆了两秒,先是看向和她说话的女生,然后才回头看向身后靠在车边的男人。
秦肆明知她在故意躲她,也不着急,继续靠在车上气定神闲地抽着他的烟,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时笑静静站在那儿,迎接着同学们探来的目光,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只好硬着头皮,又转身慢吞吞地走回了他的面前,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没有吭声。
秦肆哼笑着向后一靠,淡声点评她:“你倒是很有个性。”
“.....”时笑听出了他这句话里毫不掩饰地讽刺,但也不反驳。
秦肆斜靠在车门上,依然一脸淡定姿容,问她:“你是打算一直这么哑巴下去?”
时笑垂眸盯着他车子的后视镜,心知肚明他会来找她,绝对和冯娟跟他说过的那番话有很大的关系。
说实话,她现在想想冯娟跟他说过的那些内容,不仅有些心虚还觉得有些微微尴尬。
就算暂时抛开那些堪称荒糖的解释,可那些关于她痛苦到要死要活,什么借酒消愁醉了还呓语他的名字...
哪怕真发生过这些事,说出来也让人很难为情啊。
这么想着,脸都不自知的红了起来,再开口时,语气也显得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秦肆轻笑:“所以看着我就躲?”
时笑低下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是啊,前段时间,还想着法儿的想要接近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就好。
可现在,经过最近两件事,又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觉得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她不想再继续将他牵扯到自己的计划里,徒增他对她的憎愤。
只要他好好的,哪怕身边有了新人,她也不会对他有怨言。
可是这些她没办法如实告诉他,甚至希望他能别再来找她,她很害怕自己又会控制不住..
秦肆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过了,见她不说话,心里也急,但还是继续好着性子问她:“打你电话一直关机,怎么,你就真的没什么话要跟我说了?”
他这两天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她突然又这么平静了,是不是当初那两次她找他的时候他没给她多好脸色,后来过年的信息也没回她,所以她故意在跟他赌气。
于是去拉她攥着书包肩带的手:“我这不是来了么,还这么大气性?”
时笑看着自己冰凉的小手被他捏在手中,突然眼睛有点酸。
可是僵硬了两秒,还是狠了狠心,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嗡着鼻子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宿舍了。”
秦肆被她躲开了也不气馁,但也没再强迫去碰她,把手收回装回了裤兜里,依然一脸纵容的姿态:“为了你闺蜜能那么忍气吞声,对我就这么狠心吗”
时笑垂着眼,所以秦肆没看见她眼底闪过湿润的泪花。
但她还是逼迫着自己狠心一点,强忍住胸口两股横冲直撞相互抵触的情绪,冷冰冰地说:“你别信我朋友那些话,她跟你胡说八道的。”
她说着,不动声色眨了下眼睛,眨去了眼底的情绪,才仰头看了他一眼,眉间凝聚着不知从何而起的苦恼,继续生硬道:“你回去吧,我明早还有课,要早点回去休息了。”
她说完,不再等他说任何话,转身就跑了。
秦肆盯着她的背影,喊她:“笑笑?”
他低沉清朗的嗓音在静谧清冷的夜空中回荡,时笑却止不住越走越快,强制自己不准回头,一口气跑上了楼。
逃到了他不可能追过来的走廊,她仍心有余悸,终于喘息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鼻头又一酸,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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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时笑去找冯娟拿旧手机的时候,才知道那天之后,秦肆又去酒吧找过冯娟,问冯娟为什么她的电话打不通。
冯娟还说,那天秦肆专门在他们店里办了张钻石卡。
冯娟是多么有眼力见的人,一看这势头就明白秦肆在他们店里办卡的意图了。于是当即拍马屁保证,一定会帮他好好劝劝时笑,让她尽快主动去找他认错和好。
结果今天冯娟见到她,跟她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见时笑仍然不为所动,便有些想不通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不打算跟他和好了?”
时笑绕着弯儿地说:“我觉得现在不通过他咱们也可以有别的办法找到证据,杜攀那边马上就能有进展了,其实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冯娟说了这半天,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也大概明白意思了:“所以你是真不打算跟他和好了?”
时笑小心地看了眼冯娟,然后嗫嗫嚅嚅地点了下头,闪烁其辞道:“我也担心哪天被他发现了什么,到时候反而会功亏一篑。”
冯娟靠进沙发里,抱起双臂长出了一口气,没说话。
时笑知道自己的决定,让她有些失望了。毕竟当初两人说好,不管碰到任何困难阻碍都不准退缩。
可自从遇到了秦肆,她在他身上,却几次犹豫不定,试图放弃过。
时笑不想因此跟冯娟生出嫌隙,冯娟为了她们共同的目标也出过不少的力,曾经甚至牺牲过自己的清誉去接触过杜孟辉身边的人。只是最后没能成功,所以才又计划去从杜彦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