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的用餐空间，宁静的氛围适合左蔚这种性格的人，餐桌上的布置很温馨，顾熙坐下，身边只有一层精致花纹的护栏，顾熙扭头望下去，吓得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差点叫出来。
“害怕？我们换别的位置？”左蔚问。
顾熙机械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恐高，只是有点意外这高度。”简直不敢置信，她身在六十三层，就这么隔着一个护栏，望见的就是那么下面的深海水。
左蔚笑了……
气氛在两个半陌生半熟悉的人之间有些微妙，左蔚点了一支烟，顾熙觉得好像冷场了，故意找着话题，“你的车连车牌照都没有就开出来，不怕被罚吗？”
她勉强地扯出一点表情，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另一个合理理由，而不是他真的如同陆文俊所说那般。
“日后，也许会被拦截，但不会有任何麻烦。”他答的从善如流。
“有钱人真好。”顾熙讽刺了这么一句，他为什么不否认？他可以说还没来得及上车牌照啊，毕竟才买来一天，可他用了‘日后’二字。
左蔚皱眉看她，“有钱人，寂寞。”
寂寞……所以呢……顾熙不敢抬头……
菜很快上来，食材上乘，顾熙瘪了瘪嘴，“是烤肉。”她爱吃。
“上次，你说你喜欢吃这种料理。”左蔚解释，摆了摆手，让服务员退开了五米开外站着。
他记住了这个？顾熙局促！头疼！
吹着海风，享用着昂贵的食物，顾熙却恪守着什么，不会被这些收买，她始终谨记着，她和一些人始终是云与泥的距离。
左蔚举起红酒杯，正式道，“我道歉。”
“没有，真的不用道歉……”顾熙也举起酒杯，多少不好意思了，“左总您这样说太客气了，我拿您的薪水就有被您随便支配的……”顾熙指的是他有权随意支配她去接手任何工作，可是话未说完，举着杯子的手颤了一下。
他的眼神，让她受不了。
***
顾熙扭过头去喝了杯子里的红酒，然后是漫长压抑地低着头小口吃着东西，这餐一定是很美味的，可是她却忽然失去了味觉般。
不敢再抬头，他的眼神中有什么？
是寂寞，她讨厌自己居然看的懂……
他几乎没吃东西，又点上了一支烟，打火机放在桌子上，顾熙悄悄抬头看他，他的侧脸真好看，那份沉稳是迷人的，他脸上没有表情的欣赏着这海上夜景，霓虹交相辉映，流光溢彩，说不出的惹人流连。
“不好奇我怎么换了辆新车？”左蔚问她。
顾熙的手里的筷子险些攥不住，左蔚也注意到了，眉头皱的更深。
“左总您这样的人经常换车……很正常……”她又低下头去。
“我什么样的人？”
闻声顾熙抬头，心里有些气，他的神色亦是不悦。
“有钱人。”三个字，不再多说。
他一支烟吸完了，捻灭，又接着点上了一支，顾熙皱眉，这种吸法对身体……嘴微张，又抿着唇低下头，她有什么权利管别人的事呢！
这种感觉真不好。
他心里有事，蹙眉吸烟，手里噼里啪啦玩的打火机金属盖直响，他面向大海说道，“有钱并不能拥有我想要的，我一直认为我一无所有！”
“左总真会开玩笑。”顾熙努力不想让气氛微妙到无法收场。
大厅处走来一个女孩，十来岁很可爱，穿着粉色小礼服，手里拿着一大束香槟玫瑰，甜甜地笑着朝顾熙走来。
“姐姐，给你的。”小姑娘说了一句让顾熙窒息的话。
小姑娘站在这，顾熙闭上眼深呼吸，除了接过来，还能激烈的拒绝吗……
小姑娘踮起脚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束花包的很漂亮精致，顾熙手指摸着鲜艳的花瓣，她遮掩不住脸上的不安看向左蔚。
今晚太多的不寻常，都在不停的告诉顾熙一个信号。
花束里面有一张金色边卡片，清晰写着：我只钟情你一个，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
若非记错，这是香槟玫瑰的花语。
“我的人生里，有些东西不可触碰。你告诉我……人活着是要随心所欲还是压抑着克制着？”他终于，终于一句话给出了所有的所有一个答案！
他明说了，顾熙觉得更加讽刺，她不是傻子，也不是逆来顺受还去为人着想的圣母，只是想保留起码的一点尊严，这算什么，他有儿子有家庭，虽然有可能如同很多有钱人一样，背负着他并不情愿的政治婚姻。
曾经乔闻森背地里的女人没少招惹顾熙，一个爱情里猖狂的第三者，顾熙受过伤，晓得感情容易萌生却要谨慎的开始，顾熙没有表演的能力，低着头，眼里忽然泪中带笑，却不让他看见……
他在等她的答案。
***
顾熙的心刺痛了起来，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就这样，选择拒绝。
拒绝了一个迷人的已婚男子……
香槟玫瑰孤单地躺在那儿，顾熙不能抬起头，她有些慌张，怎么会窒痛？这是不对的……不对的，无论是已婚男子染指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还是任何女人染指有婚姻的男子，都是不对的行为……
道德底线容易冲破，但顾熙做不出。
左蔚吸了一口烟，倒了一杯红酒，喉结上下滑动着，丝毫没有享受红酒的甘醇就是吞咽着。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顾熙不自在，起身离开了。
站在五米开外的服务员给顾熙指示洗手间的方向，顾熙用力呼吸，胸口一阵一阵的疼。
洗手间的设施极其豪华讲究，顾熙洗了洗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很舒服，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自问：以后还能在左氏继续工作吗？
和左蔚离开的时候，在一楼顾熙意外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回到这座城市几个月都没有遇见，今日却是冤家路窄。
沈欣铜打扮正式的出现在这儿，也意外打量着顾熙和左蔚，对顾熙说道，“不介意跟我说几句话吧……”
“你朋友？”左蔚问。
这会儿没了在上面的尴尬，顾熙点了点头。
“我，外面等你。”左蔚探究地瞥了一眼沈欣铜。
见左蔚离开，深欣铜轻笑，尤为讽刺，“几年不见你看上去还不错呀！我还真是怕你母亲逼死了你呢，那我心里多愧疚。闻森也真是的，对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乔闻森今晚回国了，拨打顾熙电话，顾熙没接，设置了静音，让它一直响去吧。
不能关机是因为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时时刻刻担心母亲和顾泽或者左左谁有事找她。此刻手机还在执着地响着，乔闻森去过了家里，母亲态度不是很好的说她不在家，所以乔闻森此刻是在担心她的行踪么？
顾熙也有底线，打沈欣铜这种人一巴掌根本不能让她这种人觉得痛，可是沈欣铜当年让母亲和她那么痛，间接差点要了顾泽的命，顾熙看着沈欣铜，接起了乔闻森的电话。
“熙熙，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这么晚了怎么……”乔闻森的语气，急疯了。
顾熙吸了口气，否则真怕自己说话的声音会压抑想哭，不好的往事总被偶遇的故人重提，她稳了稳情绪，“我遇见了沈欣铜，她说她很怕当年我被我母亲逼死，她说她会愧疚，她说，闻森你也真是的，对我也太不负责任了……”
“够了！”乔闻森低吼。
顾熙眼睛湿了，自己揭开自己的疮疤。滋味不好受，可是她一直想问乔闻森一句：她沈欣铜都会觉得愧疚，你会吗。
沈欣铜脸色煞白，“真是乔闻森？你少骗我！”
***
乔闻森的‘够了’二字，歇斯底里！
顾熙手垂下去，合上手机，她转身，沈欣铜和乔闻森这两个人让顾熙那时开始懂了，乔闻森的情话都是美丽的谎话。
还有什么是能不变的能永恒的，以前同学都羡慕她有乔闻森那样耀眼的男朋友，她也以为她终于有了值得骄傲的，可是不对，这个男人同时属于几个女人，那个情窦初开叫顾熙的只是小丑。
若是不跟乔闻森开始，就不会无比受伤，就不会真真切切体会突然被遗弃没有地方遮风挡雨的苦……
弟弟住院急救，母亲发了疯似的虐打骂人，那晚，乔闻森身下有软玉温香。
眼泪控制得住，只是还有未干的泪珠在睫毛上。
她可以想象沈欣铜吓坏了，乔闻森，从来都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啊……
霓虹映射在旋转门上。顾熙伸手推开面前的旋转门走出去，并未看到左蔚等在一边，他从她身后一伸手扯过她，顾熙的身体毫无预兆转了半个圈，就被他牢牢抱住了在怀里。
黑夜里他的眼神叫人心安。
呼吸混在一起，他也许是喝的多了，气氛不受控制的暧mei，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混合着烟草味道和酒香味道的唇在她耳后，“怎么哭了。”
他的唇喷洒着热气，顾熙心跳加速，脸上红的发烫，她吓得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