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是雾蒙蒙的时候,她睁着眼睛,看着薄景年起身换好西装。
他没有开灯,很昏暗的环境。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颗的系好衬衣纽扣。
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时,喉结向下滚了滚,最后被掩住。
黑色的衬衫愈发衬得皮肤冷白,领带系于领口,斯文冷贵。
所有衣物整理好,他走向床边,弯腰取走床头柜上的腕表,西装袖口抬起,他低头戴好。
准备离开时,薄景年停下。
在昏暗的卧房中,他将目光转向宋晚辞。
一瞬间的目光相撞。
他停顿稍许,昏暗掩住了他一贯晦暗的眸子,他冷淡开口:“按时吃药。”
只留下这一句话。
碗内的白粥见底,只剩下一颗圆润的红枣。
宋晚辞垂下眼睫,忍住了反胃的眩晕感,将那最后一颗红枣吃下。
这风寒到底是好不了了。
......
下午时,家庭医生按惯例来给宋晚辞检查身体,他拿着手里的体温计道:“37.8℃,又发烧了。”
他说完目光看向安静坐着的宋晚辞,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淡淡地注视着桌面用玻璃盖住的玫瑰。
陆医生问:“宋小姐有按时吃药吗?”
宋晚辞抬起眼睫,嗓音很淡:“嗯,吃了的。”
即使她不想吃,杨姨也会每日按时将药准备好,然后提醒她。
陆医生将体温计收好,“宋小姐这个感冒已经十来天了,一直反复未见好转。”
他语毕问:“我给宋小姐您换一种药物,不知道您是否需要打点滴呢?”
宋晚辞眼睫动了动,最后出声道:“不了。”
她极讨厌针头,任何尖锐性的物品她都是不喜欢的。
陆医生收拾药箱点头,然后从药箱里拿出其他几种治疗感冒的药物,在纸条上写下每日服的服用量。
然后将药放于桌面,叮嘱道:“宋小姐只需按这个间隔时间与量去服用就好了。”
宋晚辞应声:“好。”
陆医生走后,一边的管家走到旁处拨通了电话。
响铃几声后被接通,“薄先生。”
他道:“陆医生已经来过了,宋小姐是低烧,已经换了其他的药物。”
他如实说完,对面没有没有回应,他又接着问:“您要带宋小姐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那端的薄景年停下了签文件的钢笔,眸色晦暗,他嗓音冷淡道:“她不愿意去。”
下午两点,宋晚辞按时吞了药,她抬手揉了下发晕的太阳穴,最终沉沉睡去。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药的缘故,这一觉竟睡到了傍晚。
宋晚辞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掀起眼帘,思绪停顿了片刻后终于恢复了清明。
宋晚辞缓慢起身,视线落在房间角落处。
傍晚的光线透着日暮的橙色,洒在房间里倒是叫人看不真切。
复古的法式单人沙发上,身形修长的男人端坐于其中,长腿交叠,微微低头,黑发掩住了一点面容。
是薄景年。
宋晚辞注视几秒,没有出声。
他像是预料到她已经醒来一般,眸子抬起看去,一贯的平静与冷淡。
“哪不舒服?”
他像平常一般的问,骨节分明的手搭于扶手上,指尖轻敲,最后止住。
宋晚辞抬手整理碎发,轻声道:“头晕。”
吃了药也没缓解,这次醒来倒是更不舒服了。
薄景年眸子一顿,不过几秒,他起身走至床前,弯腰用手背抚上宋晚辞的额间。
轻微的碰触感,所触到的皮肤,皆是一片微凉之意。
宋晚辞怔了下,随即眼睫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距离。
吐息萦绕片刻,黑檀木的气息渐渐缠绕。
薄景年低头,视线与她平视,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额间凉意不过片刻撤离,在手背离开时,宋晚辞抬手握住了已经收回去的手。
掌心交握,热意顺着相贴的肌肤蔓延着。
发着烧的原因,原本四季都是冰凉的手此刻是温热的。
宋晚辞抬眸,目光看向薄景年,定定地望过去,仍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在宋晚辞抬起手握住薄景年的瞬间,他眸子停顿了几秒,最后回视不语。
宋晚辞牵引着薄景年的手重新放回她的额间,长睫轻颤几下,她出声:“退烧了吗,薄先生?”
她声音清浅,却是认真询问。
宋晚辞将手放下,原本因为动作而滑落至手肘的袖口落下,过于清瘦的缘故,最小号的睡衣也不太合身。
领口处,一抹白色顺着日暮的光线而露出,锁骨顺着轻微的呼吸而动,偏偏第一颗扣子还是解开的。
薄景年敛眸,眸底坠入了暗色。光影下,侧脸的鼻梁处映着小块阴影。
宋晚辞等了一会,便又再次出声,“薄先生?”
她缓慢地靠过去,本就近的距离再次缩短。
宋晚辞掀起眼帘望去,吐息也顺着靠近。
“您在听吗?”
宋晚辞的身体太过于病弱,每日早晚的药汤是必不可少的,年年如此,身体也仿佛浸入了药香。
靠近他人时,从平缓温热的的吐息间蔓开清浅的药香,也似乎夹杂着药汤原本该有的清淡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