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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在仓库顶的铁板上,像杂乱无章的鼓点。大风呼啸过雨水,在空气中碰撞出激烈的打斗声,偶有树杈砸在铁窗栏杆上。
窗外电闪雷鸣,夜黑得阴沉。
我躺在床上,听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窣声,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我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后背上,几乎是气声的一句,“小迟,会不会热?”
安静几秒,我睁开眼,转过身正对着宋听雨,我感受到他呼吸一滞,睫毛不安地颤了颤。
一阵无言后,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我怀里靠了几厘米,随后完全不敢有所动作地僵持在一个很近的距离。又过去几分钟,他才伸出手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胸口。
等了一会儿,确定我没有什么反应,宋听雨才缓缓呼出之前的紧张和害怕。
“你还在发烧吗?”宋听雨问得很轻,仿佛怕再大声一点就会敲碎对彼此来说过于不真实的当下。
我嗓音里的情绪很淡,“刚才出过汗了。”
现在反而是宋听雨的身体更烫一点。
我们在浴室里做了两个小时,宋听雨到最后已经射不出什么,即便如此性瘾也只是稍有消退的迹象,直到现在,他的性器还处于半硬的状态。
最后一次做的时候,宋听雨在高潮的同时完全失禁了,淡黄色的尿液滴沥在地上,被打开的淋浴冲入地漏。他的身体微微发抖,深蓝的瞳孔失焦,这种程度对性瘾来说算不了什么,至少再做两三次都没有问题。
但宋听雨却在勃起后哑着嗓子对我说,“小迟,不做了好不好?你喝了酒,继续做明天会头疼的。”
做爱时卫生间里到处都是水,原先的衣服被弄湿到不能穿,他身上又换了一件我的短袖,长度刚好能盖住屁股,所以宋听雨底下没穿裤子,只有一条棉质内裤。
他身上的热意沿着相触的肌肤传递过来,像在暴雨如注的夏夜抱了一个暖炉,内薪取之不尽,一如他演技很烂的执着。
“白天在干什么?”我突然问。
“嗯?”宋听雨困了,说话的声音有点黏糊,“在……想和小迟有关的事。”
我平静地问,“想我什么?”
“很多……很多。”
宋听雨脑袋拱了拱,毛茸茸的头发蹭着我的下巴,“想你小时候,特别爱吃糖,每次他们吵架……给你吃水果糖你就不哭了。”
他笑了笑,“我记得有一次,他们吵的特别厉害,我抱着你躲在衣柜里,我问你,要是他们离婚了,你跟爸爸走还是跟妈妈走?”
“你问我,离婚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两个人要分开了。你知道你说什么吗?你哭着说,那你不要和哥哥离婚。”
说到这宋听雨顿了一下,他轻声道,“对不起,哥哥答应了你,却没能做到。”
我问,“还有呢?”
宋听雨说,“还有啊……其实小时候,你进过一次医院。”
他的声音低下去,清冷的好听,难得没有以往的谄媚,“那天我和妈妈一起出去买菜,只留你和爸爸在家里。回来的时候,打开门,妈妈却站在门口不动了。”
“我看到爸爸掐着你的脖子,往一动不动的你嘴里灌酒。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头破血流的妈妈哭着拉住手里握着碎酒瓶的爸爸,让我带你去医院。”
“你那么小一点,白的发灰的脸靠在我背上,冰的我忍不住发抖。我背着你跑到医院,看你被推进急救室,后来我坐在门外的椅子上,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梦,脑海里全是你嘴唇发紫昏迷不醒的模样。”
宋听雨抱的更紧了一点,“其实我很庆幸,妈妈带走的是你。你太小了,他又不会给你买糖吃,你哭了没人哄怎么办?”
“小迟,你哭起来可烦人了,有时候哭的惹爸爸不耐烦,他还会打我,所以小时候我特别怕你哭。”
沉默几秒,他说,“可是那天你没哭,我却哭了一路。”
宋听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怎么现在,长大了,不爱哭,也不爱吃糖了呢……”
他说的这件事我有一点印象,不过模糊的记忆中并没有宋听雨的身影,我只知道自己某一次从医院醒来后,身边就只剩江烟了。
江烟没有向我解释为什么要搬家,也没有解释宋听雨和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见了,她只是沉默又疲惫地拉着我的手,浑然不知带我去往的是另一片苦海。
窗外的雷雨仿佛一声声警告,狂风如厉鬼般怒号,耳畔是宋听雨浅浅的呼吸声,在这种场景下,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整个世界在此时此刻静止,冰冷的仓库化身为温暖的巢穴,那些并不算真心的真心掷入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也不会有任何回响。
没有声音,也就意味着它逃过了被拒绝的宿命,实实在在地埋进了水底。
而做一潭死水的养分,只有被吞噬的结局。
不会有任何植物丛生
', ' ')(',不会有一条游鱼出现。虚伪滋养死物,本就再合适不过。
我闭上眼,掌心搭在怀里的人脑后。
恶劣的天气,糟糕的地点,错误的时间。一切因素都在告诫我、劝阻我,望我迷途知返。
可我从未走上歧途。
我从未对宋听雨产生过多余的感情,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恨他。
恨他毁了我得之不易的一切,恨他有与我同样的出身却过上了天差地别的人生,恨他被众星捧月是以我深陷泥潭为代价,恨他十五年从未想过见我一面,恨他不知道和江烟走后我其实一点也不好过。
醉酒,发烧,我不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我承认这一夜做的所有决定都很清醒。
包括这个看起来相当可疑的拥抱,将宋听雨搂进怀里的时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犯过很多世俗意义上的“错误”。杀人、囚禁、虐待、乱伦,我早已身处炼狱,早已罪无可恕。
但就像宋听雨说的那样,有的事,只做错一次是可以被原谅的。
只给宋听雨一次情欲之外的拥抱,是可以被允许的。
我对自己说,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对宋听雨只错一次就够了。
我没有走错路,我只是在分岔路口停留片刻。
另一条路并不诱人,更不是什么好风景。我会停留,只是因为那晚拥抱的温度刚好能抵御窗口的寒。
喜欢、爱,都是不可能发生在我和宋听雨身上的情感。我冷漠极端,他凉薄无情,我们早在幼年就失去了爱的能力。
我和宋听雨之间挤满了仇恨与欺骗,从一开始便容不下其他。源于欲望,出自本能,我们接吻、做爱,天生为背德而愉悦,是骨子里的坏种,也像街上交配的两条狗。
而两条野狗拥抱,只是它们冷了太久。
第二天去学校时我还是有点低烧,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加上宿醉导致的头痛,让我一整天都处于低气压的状态,画画的手感也不怎么好。
范昀今天请假没来,撞在枪口上的变成了寸头。中午放学寸头将我堵在门口,只有他一个人,我没耐心跟他废话,“要打去厕所。”
寸头没好气地剜了我一眼,“谁跟你打,我……”
我说,“不打就滚。”
寸头看样子要发火,却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硬生生忍住,憋的脸和脖子都红了,“……我来跟你打听个事,你,你态度好一点啊我警告你!”
我冷冷看他,寸头没底气地咽了咽口水,最终豁出去般吼道,“我就问你个事,你瞪我干嘛?我不跟你动手啊,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问出来!”
我烦的想杀人,脑内设想了一下动手的后果,最麻烦可能会叫贺玲来学校,“厕所,一分钟。”
寸头愣了一下,忙给我让开道,他跟在我身后贴的很紧,“五分钟行不行?”
厕所在走廊尽头,我被他贴的烦躁,“一分钟爱问不问,不问滚。”
寸头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低声道,“你昨天说……那个人在你床上,他是同性恋?”
我停下脚步,寸头没防备地撞在我背上,我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寸头噎了一下,小声又含糊地说,“我这不是那什么……判断一下情敌的威胁有多大吗。你凶什么凶?”
我眯眼看他几秒,“继续。”
“啥?”寸头没反应过来,我说,“还有50秒。”
寸头一听,急得嘴像打结了一样,“你你你……他,那哥们帅吗?”
“比你帅。”
“……”寸头又问,“他有钱吗?”
“比你有钱。”
“……”寸头不信,“比妙妙家还有钱?”
“他身价够买一整个贺家,你说呢?”我嗤笑一声,“23秒。”
寸头最后抓紧时间问,“那什么,你和他……你俩是……那种关系吗?”
我看向他,“哪种?”
寸头脸色古怪地说,“就是那种啊!他……他爱你吗?”
“……”我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寸头额头的汗都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哥们儿,难道你俩……还只是炮友?”
说完他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我的肩,一手指着我,“我懂了,哥们儿你放心,这人我一定帮你追到手。我那几个兄弟,你昨天见过的,都脱单了,我撮合的,牛逼不?”
我笑的更冷了,“挺牛逼的。你问了我这么多,我正好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寸头两眼放光,一脸放马过来的表情,我缓缓道,“赤橙黄绿都谈上了,只有你没谈,是因为不想吗?”
寸头:“……”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班主任将我叫到办公室,照例问了几句最近练的怎么样,哪方面有困难,我应付地答上,对方铺垫的差不多才引入正题。
“是这样的,秋迟,我
', ' ')('们下周就要正式开始集训了,按理来说,走读的同学都是要强制住校的,因为晚自习每个人都要参加。”班主任从名册上找到我的名字,“嗯,这几次考试的成绩都很稳定。”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抬头看我,“秋迟,老师也明白你的家庭情况,但是最后几个月了,老师也不希望在最后关头出什么问题。以你的能力,不说央美,国美和川美都是有很大可能的。”
“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还有几天,你好好考虑一下,就算不住校,晚自习也是必须要上的。画画这个东西你投入多少时间和精力,结果是不一样的。”
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她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很多颜色迥异的纸条,“高一第一次班会,我让你们把自己想学画画的理由写下来,每一位同学都交给我一张纸条,只有你没有。”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被家里逼来学画画的,到后面才发现不是,因为你显然很喜欢画画。能从早上一直画到下午放学,中间不休息不喝水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班主任从一堆纸条里拿出一张,是空白的,她递给我,“这是我为你留的纸条,有机会你可以将画画的理由写下来。或许你们会觉得老师做这一步太多余,太肉麻,但老师只是希望当你们再次拿回这张纸条时,能告诉自己不要忘记学画画的初心。”
我接过纸条攥进掌心,什么也没说走出了办公室。
教学楼上方火烧云漫过天际,群鸟穿云而飞,如一支射出的弓箭。从楼下延伸上来的繁茂枝叶绿的油光发亮,喧闹人声散布在各处,在别人眼里这或许是青春最鲜活的一隅。
但世间风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鼻血、塞满口腔的泥土、掩埋身首的垃圾堆,才是我的生活。
彪哥带人将我堵在校外就近的一条小巷,一言不发上来就动手是头一次,不像是追债,更像是一种单纯的泄愤。
这次带的人明显和之前的混混不是一个级别,有的格斗技巧是军队训练过才有的。我被扔进身后的垃圾堆,后背扎进去什么东西,顾不得这点疼痛,我反应极快地翻身爬起来,抵挡住下一拳——不能打到脸。
我扭住其中一个人的胳膊,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反剪到背后,听到骨裂的声音后那人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拽住他的手向后倒在地上,捡起垃圾堆里的啤酒瓶,朝他头上砸去。
玻璃碎裂的同时那人头上有鲜血流下,其他几个人见状拽住我的头发把我从那人身下拖出来,然后狠狠砸在墙上。
我摔下来单膝跪在地上,抹了一把鼻血,又有一个人一脚踹在我肩膀,把我死死摁在墙上,我握住他的脚踝拧断,曲膝坐在地上低喘了口气。
接下来几个人一起朝靠坐在墙边的我施加拳脚,我抬手护住脸,偶尔有力气了反击一下。他们最后掐住我的脸往我嘴里倒土,我呛咳得厉害,却懒得挣扎。
彪哥走到我面前,缓缓点了根烟,他抽了两口,蹲下身将烟喷在我脸上,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彪哥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问,“宋听雨在哪?”
我吐出嘴里的泥,冷笑一声,“死了。”
彪哥抬手拦下身后蠢蠢欲动的人,皱起眉。
彪哥静静抽了会儿烟,最后两指掐着烟屁股,掀开我的袖子,把烟头摁在我手臂的绷带上。绷带很快被烫出一个焦黑的洞,烟头直直碾在我发炎的伤口上,火星和烟灰钻进肉里,响起灼烧皮肉的噼啪声。
烟灭了,彪哥重新点燃,换了个地方继续烫烟头,烫完这支,再从烟盒取出一支继续。地上掉落一根又一根烟尾,绷带上渗出血,很快被大片刺眼的红染湿,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彪哥眯眼看我,“我再问一遍,人在哪?”
后背泌出涔涔冷汗,汗滴进流血的伤口生出刺痛,我抬眼淡淡看他,声音有些沙哑,“死了,我杀的,你们打死我吧。”
彪哥起身,抬脚踹在我肚子上,“周末,打五万过来。”
等一行人走后,我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把脱臼的另一只胳膊接好,才艰难地站起来。
拖着一身伤走了一遍昨天的路线,路上从一家酒吧打包了馄饨,回到仓库,钥匙插在锁孔里,我却迟迟没有转动,门有被撬过的痕迹。
打开门,果然,人不见了。
我走进去关上门,鼻血又开始往外冒,滴在衣服和地上。我坐在床上打开一次性饭盒,开始吃馄饨,大份是12块钱,小份才8块,应该买小份的。
馄饨汤里染开一滴滴鲜红,鼻血还在流,我咀嚼着嘴里的皮馅,拣起一块带血的馄饨,放进嘴里。
应该杀了宋听雨的。
把他的尸体剁成肉馅,包进人皮里,应该可以吃很久。
宋听雨应该是不难吃的,他的皮肤很细腻,身上的肉很软,从那节断掉的手指就可以看出,他的血肉应该相当美味。
人跑了,就再抓回来。
不,下次见到直接杀了,搭上李总这条线或许可
', ' ')('以买到枪。再不济,制造一场车祸。
放火和爆炸行不通,我要他皮囊完整。
宋听雨跑了。
他怎么敢跑。
吃到最后一颗馄饨,仓库外响起敲门声。
我走到卫生间砸碎镜子,握着一块碎片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
会是谁,警察,彪哥,贺宜轩,杨可,李总,范昀,是谁。
还未黑透的天光从缝隙照进来。
外面站着宋听雨。
见到我他的脸色一下变了,“小迟,你……!”
我将宋听雨拖进来,反手锁上门,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掼到床上,玻璃碎片划破我的手心,深抵在宋听雨的胸口,扎了进去。
宋听雨惊呼一声,“小……”
我沉声打断,“闭嘴。”
宋听雨不出声,也不敢动了,玻璃一点一点深扎进肉里,宋听雨胸口开始渗出血,他眼睫湿了,眼泪流下来,沿着下巴落在我手上。
我动作一顿,见我停下来,宋听雨抽噎了一下,随即开始不管不顾地号啕大哭,“小迟,你要杀了我吗?!呜……为什么呀?我又做错什么事了?你要杀了我吗?!”
他哭的伤心极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漂亮的脸皱成一团,“我还,我还给你去买热水器,家里的热水器坏了……呜呜……我还给你去买热水器!”
“你就是想报复我了对不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呜……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啊……”
我在心中将他的话默念了好几遍,才找到关键,“……你出去是为了买热水器。”
宋听雨哽咽道,“家里的热水器炸了……地上全是,全是水,小迟发烧了,不能……不能冲凉水……呜……”
说到这他像是彻底崩溃了,开始胡乱蹬我,踢到我腹部的伤口,我一下握住他的脚踝,宋听雨猛地一抖,呼吸频率很乱地喘气,“你又要……又要扭断我的脚!我讨厌你!宋秋迟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呜呜我做错了什么啊,我做错什么你告诉我我改不行吗?为什么要杀了我啊……呜,呜,我讨厌你,我再也不会爱你了,你要杀了我……你要杀了我……”
“……”
我低下头吻住他的嘴唇,宋听雨抗拒地推我,我说,“哥,我胳膊上的伤口被烫了十几个烟疤。”
听到这句后宋听雨一下不动了,他抬眼看我,眼里还含着泪,他开口想问什么,我又一次吻上去,这次宋听雨没再拒绝,而是一边流泪一边与我唇舌相抵。
我含着他的舌头一下一下吮吸,慢慢舔舐,水声代替了时间的流动,宋听雨双手缠上来搂我的脖子,与我深吻,他太需要从这个吻中获得安慰了。
我一开始给他很舒服很轻柔的吻,宋听雨不习惯地用力含舔我的唇瓣,舌头滑过我的上颚直抵喉管,于是我回以更重更激烈,他才渐渐从失控的情绪中平息下来。
暴力与血腥才是我们的归宿。
光是这样还不够。
一点也不够。
我低喘了口气,看着他笑了,“是啊,哥,我想杀了你,怎么办?”
宋听雨哭的稀里哗啦,“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也想知道啊,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教你,哥。”我的指腹在宋听雨的唇瓣上蹭,宋听雨下意识张开嘴想舔,被我按住嘴唇,“错了。”
我盯着他,轻声道,“你应该咬断我的手指。”
宋听雨愣愣地看着我,我把小指塞进他口中,“咬。”
宋听雨不敢动,我掐他的手用了劲儿,俯身在他耳边说,“你不咬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身下的人嘴皮都在颤抖,宋听雨闭上眼,下定决心般一口狠咬下去,他颤颤畏畏掀开眼皮,我笑着看他,“没断,继续。”
宋听雨脑内那根线本就绷紧到了极限,我的威胁无疑将他彻底推下了悬崖,求生的欲望带他走进另一个深渊。他闭紧眼牙齿狠狠啮合,一下,两下,三下……
过了很久我才抽出手,那半截手指断在宋听雨满是鲜血的嘴里,宋听雨瞳孔有些涣散,我食指压住断指往他喉咙里塞,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咽下去。”
宋听雨听话得想要吞咽,在他吞咽到一半时我卡住他喉咙,将断指抽出来,然后笑着舔去他嘴角的血,“好孩子。”
我摸着他满是泪痕的脸,止不住嘴角上扬,“哥,我想杀了你,你就要吃了我,记住了吗?”
把门口的两个纸箱搬进来,拆开,一个室外机一个空气能热水器,都是上万的牌子。
安装完热水器,宋听雨还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体在很小幅度地发抖。我掀开他的衣服给他处理胸口的伤,刺的很深,有玻璃碴掉进肉里,我拿镊子一点一点挑出来,再擦上碘酒,用绷带包扎好。
期间宋听雨一直盯着我的胳膊出神,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透红的纱布完全粘在肉上分不开,我脱掉
', ' ')('衣服去卫生间冲洗掉胳膊上的血,费力地把绷带从模糊的血肉上扒下来。
底下纵横交错的疤痕上是一圈圈烫伤,皮开肉绽,看起来狰狞可怖。笔画锋利的“宋”字几乎被烟疤重新描摹了一遍,溃烂的地方流出恶心的脓水。
白瓷洗手台被源源不断的血染红,水龙头将血水冲进管道,面前碎了半块的镜子映出的上半身密密麻麻布满淤青,腹部的颜色最深。转过身,背后一片殷红,全是划破的口子,绷紧的肌肉上扎着数不清的玻璃碎块。
水声哗哗,宋听雨的身影闯入镜中,被裂缝分割成好几块。我们无声地在破碎的玻璃中对视,宋听雨脸上是四溅的血迹,眼皮、鼻梁、嘴边都有血珠流下,深蓝瞳孔还有些无神。
许久,他清冷的声音响起,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就像一个僵硬的机器人,“我咽下去了吗?”
我因为失血量突破正常值有点头晕,脸色也很苍白,我面不改色地道,“嗯,你咽下去了。”
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他缓慢地点点头,又抬起头说,“我想吐。”
宋听雨说着就要去抠嗓子眼,我没有阻止他,看他痛苦地干呕,当然,除了酸水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走出卫生间拿镊子,折返回来时宋听雨蹲在地上捂着胃,我将镊子递给他,宋听雨没接,他不舒服地看着我,我说,“哥,一根手指而已。”
宋听雨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死死盯着我,眼中布满血丝,半天才咬出一句,“……疯子。”
我挑起一边眉,难得笑的温柔,“你说得对,是我。”
宋听雨胸膛起伏得厉害,他沉默着站起身,接过镊子。我转过去,他随时都可以将镊子扎进我的脖子,宋听雨自然也明白这是个不可或缺的机会。杀了我,他就彻底自由了。他可以将仓库当成避难所,直到有赌场的人来找他。
在他挑玻璃挑到一半的时候,我问,“是不想杀我,还是不敢杀我?”
宋听雨手下一顿,他哑着嗓子道,“宋秋迟,你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我?”
抵在我后背的镊子在抖,宋听雨颤声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为了活下去,我做错了什么?因为杨可?还是因为赌博?”
“哥。”我抬眼看镜子里的宋听雨,沉声道,“谁接你出去的?”
宋听雨将镊子一摔,镊子磕到洗手台边飞了出去,他怒吼道,“有谁能接我出去?有谁?!谁会来救我?谁会来找我?是我自己出去的!我自己!!!”
他大口喘着气,双眼通红,眼泪一下滑了出来,“你满意了吗?根本不会有人来救我,根本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我为什么出去了还要回来,你不是清楚的很吗?!”
我转过身看着他,平静地道,“我不清楚。哥,我确实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宋听雨吼道,“因为我他妈的爱你!!!我他妈爱你!你是我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
吼着吼着他哭起来,“我都这么爱你了……我冒着被抓的风险去挖藏在后山的金条,借别人的手机买热水器,你想杀我,你还让我,让我吃你的手指……我都做了,你还是不相信我爱你……”
撒谎。
我冷冷看着他,宋听雨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宋听雨只要一进入市区,就会立马被监控捕捉到,何况还是在没有任何伪装的情况下。
仓库的门是从外面撬开的,铁链是被砍断的,凭床下那把刀做不到。
有人在帮他。
这个人没有立马带宋听雨走,而是又将他送回来,他们在利用这间仓库的极佳隐蔽性躲过警方的视野。
整合目前的信息,至少能确定那个人不能安全地带走宋听雨。
宋听雨在等,那个人也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只要又一个“钟鼎”成功建立,宋听雨就可以藏匿其中,再次做回“sapphire”。
我怎么会让他如愿。
宋听雨默默捡起镊子,闷声道,“转过去。”
我没动,宋听雨蹙眉,他讨好地搂住我的脖子把我拉下来,亲我的下巴和嘴角,吸了两下鼻涕,“小迟……你知道我爱你吧。”
我垂眼看他漂亮的睫毛,用指腹蹭他脸上的血,几抹殷红在羊脂玉般的皮肤上晕开,干净的东西要面目全非才好看。
“你问我怎么样才肯放过你,很简单。”
闻言宋听雨眼神中露出几分茫然,我说,“哥,你不是说爱我吗?那就给我我想要的爱。”
“……小迟想要的爱?”
我问他,“知道在疯子眼里,爱是什么吗?”
宋听雨问,“是什么?”
“毁坏、融合、取而代之。”
“而前两样你已经做到了。”
宋听雨怔了怔,我眼底隐隐显露出疯狂,同时冷静地道,“哥,你就是我,你是宋秋迟。你今年18岁,在落痕艺术中学学画画,背负着巨额赌债,你有一个养母,她对你很好,但你对她很疏离,
', ' ')('因为你的亲生兄弟故意让你的养父在赌桌上输的倾家荡产,你恨他,你恨我,你囚禁了我。”
我将他的手放在我脖子上掐住,握着他的手用力,“你3岁亲眼目睹自己的亲生母亲被强奸,那个强奸她的男人成了你的继父,他吸毒、家暴,无数次殴打强暴你的母亲,还逼她也一起吸毒。”
“6岁那年,你引诱因吸毒神志不清的继父到阳台边,他如你所料摔了下去,当场死亡,而你怀孕的母亲在同一天夜里,在你面前上吊自杀了。”
“你一个人参加葬礼,葬礼后你被法院分配到福利院,在里面你每天挨饿挨打,他们骂你是克星,是怪物。直到你10岁,一对夫妇领养了你,他们送你去最好的学校学画画,你次次考试拿第一,你终于过上了世人眼中幸福的生活。”
“过了两年,这对夫妇破产了,因为养父拿全部家产去赌博,养母家也和养母断绝了关系,你又回到了最卑贱的人生。”
“没过多久,养父被追债的人打死,只剩你和同样伤痕累累的养母。你们相依为命,一直到某一天,你发现了那个毁了你一切的亲生兄弟,他在逃跑过程中被你抓住,关了起来。”
“你虐待他,侮辱他,对他实行精神控制,你吃了他的小指,直到他说他爱你。”
我摸着面前彻底呆滞的人的脸,一下一下亲吻过他的额头、眉心、眼皮、鼻梁、嘴唇,舔去血迹,“我爱你,宋秋迟。”
我的目光落在断掉的手指上,被咬断的地方凹凸不平,有一小截白骨裸露在外,我蓦地笑了,“小迟,你知道我爱你吧?”
面前的人惊悚地看着我,他的嘴唇在颤抖,我听到他劈着嗓子不可置信地说,“……你在说什么啊?小迟,你在说什么……”
他眼底写满了震惊,这是宋听雨第一次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怎么可能……”他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我……我怎么会是……小迟?不,不是这样……”
我握紧他的手用力掐自己的脖子,骤升的窒息感让我产生了耳鸣,而眼前的人的目光从失措渐渐转为痴迷,不用我带着他,他自己就会掐我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专注地盯着我,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精神恍惚的迹象。控制一个本就游走在崩溃边缘的人,太简单了。
让他恐惧、愤怒,再逐渐逼他失控,这个时候给他重塑的人生,满足他内心深处的欲望,他就会产生怀疑。
宋听雨一边掐一边用气声道,“……你说你爱我?”
我笑了出来,同样用气声回答,“我……爱……你。”
“是你……毁了小迟的人生,是你……”他的瞳孔又开始涣散,手下渐渐松了力,过了几秒,他闭上眼向前倒去,我将人接住,抱在怀里。
宋听雨额头很烫,情绪过激引起的发烧。
我把人抱到床上,在昏暗中盯着他的脸。
铁窗外夜色渐深,最后一点天光褪去,卫生间里还有哗哗的水声,狭小的仓库却显得无比寂静。
床上的人不遗余力的漂亮,脆弱,不受控制。
这明明才是我人生中最生动的一幕。
再次醒来,宋听雨会记得自己是谁呢?
我讨厌不确定。
我从一大袋药品中拿出一支注射剂,这才是接待我的那家药店真正售卖的东西。
针头扎进血管,缓缓推入。
有一点宋听雨没有说错,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所以哥,成为我,有什么不好吗?
-被人关起来了,对方拧断了我的脚,疼。
-他怎么找到我的?他下巴上的痣……
-不给饭吃,把我当畜生。
-手指断了,好疼。竟然真的是你。
-我不相信他是为了杨可。杨可有什么好的?
-给小迟口交了。
-好腥,不舒服,太大了。
-苦肉计失败了。好疼。
-哦,不算失败,他亲我了。他摸我,硬了。但我不是同性恋。他也硬了,小迟是同性恋。
-又是杨可,傻x。
-像回到了宋志平刚带走我的那几年。穷、冷、孤独。
-他在做什么工作,每天回来身上都有香水味和酒味。
-性瘾犯了,想自杀。
-我不该出生。
-强奸了我弟。
-和男人做爱比和女人爽多了。
-他拿刀扎我,疯子。
-他操我的样子很好看,工作才会穿的那身衣服在他身上很性感。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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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下次割我的名字……我后悔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宋秋迟。我想求他放过我,但我更想要他的吻。我知道我也疯了。
-接吻原来是这么令人失控的一件事,比性瘾还可怕。
-我一看到他的疤就想吻他。
-性瘾没犯,却和男人做了。
-被填满的时候好想哭。
-嘴被抠烂了,好疼,说不出话。
-为什么这样对我的偏偏是你。
-他切断了我的手指,全是血……我又看到宋志平打妈妈了,小迟别哭……哥哥,哥哥没有糖了。
-小迟说他不怕。
-好疼。
-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哭。
-断的是右手小指,他要毁了我。
-他报复我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错?这么多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宋志平,我没错。
-他喝了马天尼。
-喝醉的宋秋迟喜欢我。
-跟踪我的人不是别人。
-我没告诉他,当年在医院里妈妈让我选跟她走,还是跟宋志平走,我选了宋志平。
-这世上偏偏你最不该恨我。
-有人找到了这里,他带我去见了一个人。
-李闻书想带我回赌场。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答应了他。
-宋秋迟要杀了我,意料之中。但他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和妈妈一样心软。他不会的。
-……疯子。
-逼我吃他的手指,疯子。宋秋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恶心,想吐。
-他要把我也逼疯,疯子。和宋志平一样都是疯子。
-……他在说什么?
-妈妈自杀了……收养宋秋迟的……是那个男人。
-……
-他告诉我我才是宋秋迟,我不是……我是……我是……?我是谁?
-我是宋秋迟,那他是谁?
-哦,他是被我囚禁的人。我侮辱他,虐待他,控制他……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你是谁?
-……
-头好晕……我睡了多久?
-他告诉我我是宋秋迟,我记得这个名字。
-他给我注射了什么药物,他说我生病了。
-他叫阿眠。
-我问他我们是什么关系,阿眠说他是捡到我的人。
-他很忙,但每天都会回来给我打针,我问他我得了什么病,阿眠说我记性不好,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 ' ')('-我每天都很困,会睡很久,每次醒来阿眠就在旁边看着我,他告诉我他去调查了我的身世,他每天都会给我讲一些我不记得的事,我觉得有点怪。
-我能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每天醒来头都很晕,阿眠前一天告诉我的东西我第二天就会忘。
-吃不下东西,不吃东西阿眠会不高兴。
-吐出来被阿眠发现了,他说我不乖了,我不知道怎么向他道歉,他一直盯着我的嘴唇,鬼使神差地,我亲了上去。
-后来我们每天都接吻。
-有几次阿眠对我起反应了,他好像是同性恋。
-有一次亲到浴室里,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阿眠眸色很沉地问我怎么帮,我跪下把他的阴茎含在嘴里了。
-原来这个东西叫口交。
-我问阿眠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其实我内心深处没来由地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我觉得一般来说应该问一下的。阿眠听了后看着我不说话,他拆开手臂上的绷带。
-我在不正常地发抖。
-那上面是由七道狰狞的刀疤组成的一个“宋”字,疤痕上还叠加着类似于烫伤的瘢痕。
-阿眠说,这是我亲手割的。
-他摸我的脸说“别哭”……原来我哭了吗?
-我控制不住地抱着头尖叫,一种莫大的恐惧笼罩了我,头很痛,我看到了我拿刀割阿眠的手臂。
-阿眠强硬地掰过我的下巴与我接吻,我竟然在这个吻中平息,脑海中的画面消失了,我只能看到阿眠,他暴力的掠夺与侵占让我感到前所未有地安心。
-我生来就归属于这个吻。
-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活着就是为了和阿眠接吻的,没有他的吻我会死。这很荒谬,不可理喻,但事实如此,我不能没有阿眠。他只是存在,我就感到平静。
-他不回来我会失眠,他一离开我就心慌。
-我变得无法忍受一个人。
-这种依赖病态到他不在的时候我时常胃痛地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喘不上气。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阿眠也发现了。
-他不高兴了。
-不理我。
-开始躲我。
-妈x,我要疯了。
-我把他按在床上亲,我给他口,我脱掉裤子把他的阴茎往屁股里塞,他终于理我了,他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怎么敢不听话。
-我讨好地亲他,说我错了,说对不起,说我爱你。
-他在我里面射了五次,我夹着他的精液睡着了。
-我发烧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
-我分不清了,我到底是谁?
-宋听雨是谁?
-阿眠没去学校,他请假了。
-看着他黑雾一样的眼睛沉默。
-他察觉到了,他问我没什么想说的吗。
-“在你眼里,我是谁?”
-他看着我笑了,他说哥,你从来没问过我们为什么都断了一根手指。
-他盯着我,眼底的情绪很深,我看到了漫不经心的嘲讽。
-“宋听雨,陪我演戏有意思吗?”
-心脏有点酸。
-我奇怪地与他共情,连我自己也觉得拙劣得可笑。
-我利用了宋秋迟,利用了这场“失忆”。宋秋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不知道。
-李闻书的计划成功了。
-算一下时间,我“失忆”了三个月,第二个“钟鼎”应该已经建成。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我赌宋秋迟不会杀我。
-李闻书的人来接我,宋秋迟笑了一下,我不寒而栗。
-“哥,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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