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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贵妃弑君夜出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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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一曲悠扬,在楚国的深g0ng中回荡着,宋青莺以指拨弦,下了最後一个音符。

「好啊!」楚王一面鼓掌,一面乐呵呵地道:「燕贵妃多才多艺,不愧为一国公主,朕真是有福了!」

宋青莺微笑道:「皇上谬赞,臣妾献丑了。」一边把琵琶交给殿中仅剩的侍nv,续道:「大家都去备膳了,不如你也去,把我前年埋的那坛酒拿来。」

「是。」侍nv行礼退下了。

「贵妃竟有珍藏的美酒?」楚王有些惊讶的问道。

宋青莺微微一笑,道:「臣妾确有藏酒,美酒称不上,还望皇上不要嫌弃才好。」说着拿起桌上的白瓷酒瓶给楚王斟了一杯,又道:「酒来之前,皇上不如先嚐嚐这款酒,味美甘醇,是臣妾兄长从家乡送过来的。」接着微不可察地弹弹手指,有什麽粉末从她指甲缝中落入杯里。

宋青莺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楚王拿起酒杯道:「贵妃的家乡出好酒啊!来!乾了!」随後一饮而尽。

宋青莺将酒举至唇边,并不饮,静静观察着楚王。

只见酒杯忽地从楚王手中滑落,落在了用金线在深青se丝绸上绣出jg美图腾的桌巾上头,好在没碎,没闹出声儿。

宋青莺立马起身,她看着楚王惊骇地瞪着她,年老的双眼布满血丝,喉头却发不出一点声儿来。她心中愧疚万分,轻声道:「皇上,对不住了。此毒发得快,您不会痛苦太久的。」

随後绕过jg致的点秋江白鹭沙鸥屏风,推开殿门,向门外等候的公公道:「膳食来前,皇上望小憩片刻,命人不许打扰。」

「是。」当公公低眉顺目的说出这个字时,宋青莺早已溜地不见踪影。

她到了院中花园假山後头,卸下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装,留下事先穿在内里的一身黑衣,伸手拔去繁复闪亮的发簪,一甩如瀑墨发,一个黑衣男子蓦然现身,向她问道:「公主殿下,进行得如何?」

「很顺利,咱们快走吧。」她刻不容缓地说完便要离开。

黑衣男子却捉住她的手腕,单手扣住她腰际,道:「公主殿下,冒犯了。」接着腾空跃起,两个黑影便一同消失於夜晚的天幕之中。

接下来不过一盏茶功夫,g0ng闱中爆出一阵惊叫。

「弑君了!!!」

「贵妃娘娘弑君了!」

「皇上驾崩了!!!!」g0ng里众人四下奔走相告,呼天抢地,乱成一团。

彼时宋青莺早已在季林的协助下,逃之夭夭,站在遥远的g0ng墙上,冷冷眺望一切。

「抱歉了,皇上,皇后娘娘。」她轻声道,好像这样,他们就可以收到她的歉意似的。

「季统领,倾枫和墨良呢?」她整理好情绪,转头向身後眉目清秀的黑衣男子问道。

季林看人的眼神像带了把刀似的,透着寒气。

这个燕国史上最年轻的御林军统领,很得燕王信任,也和身为丞相白翰德养子的白玉yan交好,这次季林会来护送宋青莺回去,八成就是白玉yan请丞相向她父王提的主意。

「她跟着陈润雪到南湖去了,离燕楚边界甚远,只要楚王已si的消息一到,将军就会执行计画,那时她的丫鬟就会带着将军的孩子先行回国。

末将先护送公主北上,再去找将军,您在城郊那儿等着与她的丫鬟会合,待末将送将军一同回到军中後再来找您。」季林平静的回道。

「知道了,那我们赶紧走吧。」宋青莺简直迫不及待,她真的很想赶紧回家。

「季统领,我哥还好吗?」宋青莺坐在马儿背上随口一问。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很好,这次三皇子也在军中,准备南下攻楚。」季林一手携着她的马,一手驾着自己的马,继续向前,头也没回一下。

宋青莺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预感一向准得很。

「那我大哥呢?」她惴惴问道。

季林抿紧了唇,仍然没有回头,这次连回答都没有。

「我大哥呢??」宋青莺有些急了,声儿也大了几分。

季林一向很少对她有所隐瞒……至少宋青莺是这麽认为的,在她眼中,他是个沉默寡言、虽有些冷漠但忠厚耿直的人。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是发生了什麽事。

「殿下,末将现不可妄言,等您回国後自然就会知晓。」季林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但宋青莺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生怕太子有什麽不测。

宋青莺的大哥与她一母所出,所以感情也格外要好,加上母亲早逝,父亲对宋青莺很不待见,所以从小就是大哥疼着她。

燕王从前和皇后感情甚好,皇后经常自己做东西送他,不论皇后送了什麽,吃的穿的到用的,他都格外珍惜,一次皇后送给燕王一个质感和图案都甚为jg美的盘子。

那个盘子上面画了一对白头鸳鸯,是个好兆头,燕王非常高兴,特地命人将那盘子在皇后寝殿中摆起来。

宋青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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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自己当时大约四五岁左右,她跟在宋仁炽身边,看他练字。

小孩子毕竟坐不住,她大哥练的什麽字她也看不懂,长大了以後才知道,她大哥最常练的四个字,其实是「ai与原谅」,他说那是母后生前最常挂在嘴上的话。

但宋青莺当时根本不懂,不久就觉得无趣,开始往殿里0东0西。

一个不小心把母亲生前送的白头鸳鸯的盘子给摔碎了。

这下可好,当晚燕王发现後大发雷霆,怒气冲冲质问究竟是谁g的好事,当时宋青莺直接就给吓哭了。

那时皇后早已不在,燕王对她生前之物自然更加珍视,没人帮她说话,眼看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就要在茫茫大雪中、冰冷至极的雪地上被罚跪到天亮。

此时宋仁炽颤巍巍站出来,声称道:「父王,那盘子是儿臣打碎的,请您责罚儿臣吧!」

然後宋青莺逃过一劫,宋仁炽代她受罚,还因此在双膝上都落下了毛病,一辈子不得跳跃或过分跑动,连坐下都要人搀扶。

宋青莺当晚站在她大哥身边帮他撑伞挡雪,忍了半天最後还是落下了泪来,苦着张脸,她觉得非常自责。

那时宋仁炽却只对她道:「大哥没事,不就跪一跪吗?不要紧,青莺赶紧进去,别站在这儿了,下着雪呢,感冒了可怎麽好?」但她不肯走,後果就是隔天她和宋仁炽两人都发了高烧,好一段时间才养好。

因为皇后早逝,宋青莺自一岁多後就没了娘,所有本该对娘撒的娇没地儿撒,就全往她大哥身上撒去,累得宋仁炽不只要会哄她,还要会帮她梳头,念话本子给她听,敌不过她撒娇还要哄她陪着她睡觉什麽的,使宋仁炽成为了史上很短,补上一篇番外,大家记得来领糖其实是作者扒着每个经过的人b他们吞糖

今早的湖面雾气朦胧,只依稀瞧见从对岸的苍翠覆白雪中,延伸出湖面来的凉亭的倩影,倒影也不清明。越过平静而深邃的湖面,这一头的梅花倒是开得极好,粉neng而又不失其傲骨,颤巍巍开在两个以红se和黑se为基调的小八角凉亭中,别有一番趣致。

宋青莺一身大红的氅衣,边镶着白se的绒毛,一看就名贵得紧,正仰着微微冻得发红的小脸儿,想折一枝最傲的梅花下来。

她稍稍掂起脚尖,葱段般的指头伸出,在她面上打下一层薄薄的y影。构不着。

她把脚尖儿掂得高一些,再高一些,再再高一些,她露出笑容,明眸皓齿把身前的梅花衬得就快黯然失se,可惜了,差一点。

枝桠划破了手指,鲜血渗出,一滴,绽开在雪白的地面上,yan极了。

宋青莺失落的望着那枝最傲的梅花,继续在寒风中摇曳生姿,心想啊,我一定要得到你。

忽然,凛冽寒风似乎削减了点儿,本就微弱的薄yan更加轻薄,一双漂亮修长的手从她视线右边出现,折下那枝被她看中的梅。

宋青莺向後扬起头,撞上了一片结实的x膛,白玉yan一身黑se的氅衣,墨发束成冠,正低头以如画的眉目望着眼前b花儿还娇的nv孩。

他把她护在怀里,两人相隔极近,替她挡住严寒,道:「想要吗?」然後笑着挑了挑眉。

他长得这样好看,让宋青莺不自觉红了脸,却又生气,他竟然把那花儿举得那麽高,她怎麽拿得到?

宋青莺不自觉嗔道:「给本公主拿来!」

白玉yanch0u了ch0u嘴角,调笑道:「公主殿下和人说话都这麽不客气的吗?」

他右手依然举着那枝花,左手抬起了宋青莺的下颔,低头凑近她,低声道:「你说说,你是b较喜欢我,还是b较喜欢花?」

他靠得这样近,气息喷在了宋青莺脸上,散发着不知名的冷香。

宋青莺慌忙别过了脸,鼓起了腮帮子,「哼」一声,赌气了几秒,末了,又道:「玉yan哥哥,你欺负我!」随後整个人扒到了他身上,去抢那梅枝。

白玉yan赶忙道:「行了行了,公主殿下,快下来,被旁人看见了可怎麽好?」

宋青莺没抢到,不情不愿从他身上爬下来,道:「这时间这儿没人!」除了她不知道正躲在暗处的小张。

白玉yan不以为然,道:「公主殿下如果回答微臣,等会儿微臣就陪您赏湖景、钓鱼,再把鱼烤来吃,怎麽样?」小张听到这儿倒x1一口凉气,心想没有鱼竿是要钓个毛线鱼啊!

宋青莺听见了「烤鱼」,眼眸亮了亮,就这样轻易的被收买了,含含糊糊道:「我是看那梅花傲骨凛然,又生得那样高,很像你,所以想把它折下来,拿在手里,捧在心里。但要说喜欢哪个更多一些,」宋青莺瞪了白玉yan一眼,抬起头故意道:「那自然是喜欢梅花多一些,因为它不会像你一样欺负我!」

白玉yan失笑,他用手空着那只手r0u了r0u宋青莺发顶,把她前额的发r0u得有些凌乱,再小心翼翼的把那枝花放到她的手中,柔声道:「那我亲自把它折下来送给你,算不算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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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广播:还有後半,明天发,记得来领糖啊!瞪路人,敢不来试试????-?

宋青莺被惊得「你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可白玉yan似乎还不满足,又在她耳畔低语,声儿扰得宋青莺全身都su麻麻的,他道:「那你现在再说一次,你喜不喜欢我?」

宋青莺本能的嗫嚅道:「喜欢啊。」

白玉yan好像终於满足了,他一手温柔的捧着她的脸,一手霸道的扣着她的後脑勺,唇瓣相接,温热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宋青莺颤颤闭上眼睛,她手中还握着梅枝,全身站得笔直,似乎连冬日的刺骨寒风都没法让她冷静。

她感受他温柔而有力的吻,吻得她就要被他拥进心里,如温暖的水柔和包覆着她的全身,她觉得,被他ai的滋味是她一辈子也嚐不过瘾的甜美。

白玉yan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他吮着她的唇,像是稚儿渴求着无尽的ai,怎样都不够,怎样都不满足。

半晌,白玉yan放开她,唇齿留香。

他把宋青莺r0u进怀中,用t温温暖着她,道:「你方才说的,我没听清,再说一次可好?」

宋青莺抬头望他,羞涩的轻声道:「我喜欢你。」

「嗯?」白玉yan调皮的把耳靠近她的唇畔,故意道:「什麽?微臣今日耳朵不太好使。」

宋青莺捶了他两下,嗔道:「你找娘掏耳朵去吧!」

白玉yan刮了下她鼻子,道:「我可没娘喔。」

宋青莺才反应过来,轻轻「啊」了声,随後灿笑道:「我也没娘,但是没关系,我有大哥给我掏呢!」然後拉着白玉yan的手,走向凉亭,道:「你跟我来。」

白玉yan:?

他顿了一会儿突然道:「微臣可没法让太子殿下纡尊降贵的给微臣掏耳朵啊!」

宋青莺拉着他到凉亭坐下,一脸疑惑道:「谁说要我大哥给你掏啦?」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腿,道:「躺下。」

白玉yan:「啊?」

宋青莺笑道:「我给你掏啊!」然後扶着白玉yan,让他妥妥的枕在自己的腿上,再从怀中掏出一支jg致小巧的耳耙子。

白玉yan惊道:「公主殿下随身带个耳耙子g什麽?」

宋青莺满不在乎道:「刚刚好呗。」

白玉yan乖顺的侧躺着,闭上了眼,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公主殿下也会给人掏耳朵吗?」

宋青莺自豪道:「我给静姝掏过!」

白玉yan诧异道:「有公主给侍nv掏耳朵的吗?」

宋青莺一边专心给他掏着,一边道:「静姝从小照顾我,和我长姐没两样。」

「这样啊。」白玉yan忍着痒回道。

宋青莺欣赏着他堪b姑娘的貌美侧颜,忽然问道:「玉yan哥哥,你怎麽知道我今早来湖边?」

「……我们心有灵犀。」他昧着良心道。

「快说!你给了静姝什麽好处!」

「才没有!哎呦公主殿下轻点儿!」白玉yan哀嚎。因为宋青莺偷偷捏了他俊美的脸蛋一把。

与此同时。

「哇啊!白公子这次送来的话本子内容也太劲爆、太刺激、太热血了吧!」静姝捧着从小张那儿拿到的附图的书,眉开眼笑的道。

「不行不行,这种东西绝不能让公主殿下瞧见了!」她说着,把书妥贴的压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随後提着备好的早膳,往湖边找宋青莺去了。

「不晓得他们耳朵掏得如何,姐姐我亲自传授的法子,白公子应该会成功吧!」她心想,一边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还好她在宋青莺出门前y塞给她一支耳耙子。

另一方面,白府。

小张气喘吁吁的从湖边回了府,埋怨道:「公子要答应帮人钓鱼怎麽也不早说,累si我了!」然後跑仓库找鱼竿去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白玉yan是故意支开他的,哈!

「公主殿下!」静姝的声音惊得宋青莺跳了一下。

她把头从书案上抬起,有些不耐道:「又怎麽了?」最近的许多事情把她ga0得焦头烂额,燕军在姜倾枫的带领下顺利攻下楚国,现在前朝大臣们都忙着处理领土的管理事宜,全都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这个几乎等同废黜的太子了,宋仁炽的案子翻不翻案,根本没人在意了。

她觉得很沮丧,现在白玉yan也束手无策了,正愁呢。

「难道墨良出了什麽事?」宋青莺问道。

「没事。也有事。」静姝有些迟疑,她自宋青莺小时就跟着她,那时她才刚进g0ng,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现在也已经历了不少岁月蹉跎了。

「到底怎麽回事?」宋青莺担心了起来,当初她和静姝在姜倾枫执行任务前已将陈墨良先行带回并代为照顾,否则怎有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够受得了自己母亲杀了自己父亲的打击呢?

「有人在旧楚城墙附近看见了陈润雪将军。」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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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道。

「他竟没si……」宋青莺微微沉y了片刻,续道:「这样也很好,他现在活着对我们也没有威胁,而且倾枫也会b较好过。」

「接下来才是重点,公主殿下。」静姝道。宋青莺投以疑惑的目光。

「他到城楼边时,正好……姜将军跳楼了。」静姝说得很小心,似是怕宋青莺受到打击。

但宋青莺还是大受打击,姜倾枫一定是以为陈润雪si了,所以在处理完民间各地不平的声浪後,yu寻si殉夫。

宋青莺着急问道:「陈将军呢?将他接过来吧,墨良没了娘,不能再没爹了。」她双眼圆睁,声儿有些颤。

「陈将军他也随姜将军去了。」静姝再次小心的道。

接着是一阵悲戚的沉默。

良久,静姝才很轻的开口:「是否将此事告知少主人?」她回国後一直负责照顾陈墨良。

宋青莺又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我去告诉他吧。」接着站起身来,往偏殿走去。

莺啼g0ng,偏殿。

「公主姑姑!」陈墨良一看见宋青莺,便兴奋的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儿,短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宋青莺走过去,00他的头,道:「抱歉啊墨良,姑姑今天没有带点心来给你。」

看见陈墨良的小脸上难掩的失望,宋青莺忙补充道:「姑姑等等让小厨房给你做了送来好不好?你想吃什麽,绿豆糕好吗?」

陈墨良马上两眼发光的猛点头。

他把不知道什麽时後拿在手中的话本子递给宋青莺,天真的问道:「公主姑姑,你可以念话本子给我听吗?娘亲和爹爹都不在,都没人念给豆豆听。」然後一脸期待的盯着宋青莺瞧。她不禁一阵鼻酸,她怎麽舍得告诉他,他的父母再也无法念话本子给他听了呢?

宋青莺无言的接过书,无声的,一边思考到底该不该告诉这个可怜的孩子真相。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静姝一脸惊恐的出现在门口,脸se白得吓人,颤声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他……薨了!」

宋青莺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几个字拼凑成的一句话到底代表了什麽五雷轰顶的含义,她的手一松,话本子摔到了地上,脸se变得和静姝一般的白,嘴唇血se尽失,犹如晴天霹雳。

许久许久,她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问道:「我大哥好好的怎麽会薨了?」

「据消息说是服毒自尽。」

「服毒?那些狱卒押他入狱的时候把他身上的东西搜查一空,哪来的毒自尽?他都答应我不要si了他怎麽可能会自尽?」宋青莺愈问愈激动,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坚强点,哭了就乘了小人的意罗!」宋仁炽的声音冷不妨在脑海中响起,她强忍泪水,开始思索可能的原因。

最近朝堂上已经没有人关心太子营私一案了,趁大家都忙得自顾不暇之际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太子在狱中自尽,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的手笔,但一想到太子si後将来会是谁的天下,朝臣们定当闭口不言,明哲保身。

没有疑问,这是宋蔚明的g的。

宋青莺的心中骤然燃起了熊熊怒火,恨意穿透骨髓,她一定要让宋蔚明不得好si。

此仇不报,她无颜面对病si的母亲与冤si的大哥。

她虚弱的转头望着还愣在原地的陈墨良,温柔的00他的脑袋,又以平静过头的语气让静姝去吩咐小厨房做绿豆糕给陈墨良吃,然後她的背影,便迅速的隐没在g0ng内重重屋瓦之间。

她决意不把陈润雪和姜倾枫的si讯告诉陈墨良,她不能想像一个孩子该如何忍受丧失至亲之痛,就和她现在一样。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的悲痛,但我们不能动二皇子。」白玉yan皱着眉头道。

他的表情一样忧伤,但却理x。

不过宋青莺不能接受。

「为什麽?他这样狠毒,我们为什麽不能动他?他杀了我大哥!」宋青莺激动地道。

「三皇子失踪了!」白玉yan打断她。

宋青莺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什麽?」

宋纪朗不是长期待在边关吗?失踪?为什麽?怎麽会?

白玉yan一手将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乌黑墨发,尽量以最平稳温和的语气道:「据边关来报,三皇子是在月前那场平定旧楚最大民乱的战事中失踪的,没有找到屍t,所以大家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目前军方推断,可能是因为事发地点在东陈附近,他不小心落单被掳走了,约是陈国想探我国的虚实吧,毕竟这次将楚国吞了可不是什麽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他们是该担心我国是否有壮大到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地步。

攻楚行动以前,父亲就劝过王上此番行动太大,可能遭致邻国的祸患,加上我国如今刚战完,又痛失两位得力的带兵名将,正是让陈国有机可乘的时候。」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无力的笑道:「但愿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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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没事才好。但以如今的情势,我国要是继续内讧,朝局动荡,就正好给了陈国一个大机会,到时候就不是二皇子个人的生si问题,而是牵涉到全燕国人民的si活了。」

宋青莺咬唇不语。

他说得没错,燕国吞了楚国後才勉强有和陈国抗衡的领土大小,当然在物产丰饶、兵力强盛方面,那燕是绝对不如陈的。

早已虎视眈眈的陈国,会不会就这个机会将他们一举攻下?国家大义,确实是b与宋蔚明的私人恩仇要来得重要多了。

「玉yan哥哥。难道我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枉si吗?」她虚弱的哽咽问道。

白玉yan沉y了许久,哑声道:「王上如今身子大不如前,据内线消息,王上现在全靠药在吊着命。

公主殿下,我自知如此说实在是大逆不道,但请听微臣说完。」

他突然变得无b严肃,让宋青莺跟着紧张了起来。

白玉yan继续道:「如若王上真的有天……」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三皇子不见人影,假使连二皇子也……那应该谁来统领燕国呢?」一国无主,诸侯争相竞逐,那即使陈国不来进犯,国内自己也会耗尽气数的。

宋青莺沉默了。

难道她的报仇却要断了宋家的血脉吗?这样好吗?这样是大哥和母亲希望看见的吗?

「……玉yan哥哥,宋家的血脉可以不断,宋蔚明却不能不si。」她眼神坚定的望着他,语气也同样地坚定。

白玉yan露出疑惑的神情回望她。

「只要让我的儿子,继承王位,宋家的血脉便不会断。」

白玉yan嘴角失守了。

他调笑道:「公主殿下,您哪儿来的儿子?」这个笑,总算让严肃许久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宋青莺跟着也没那麽沉重了。

但当意识到白玉yan问的那是什麽问题时,她的双颊倏地红成了一颗大苹果。

她别过头来,鼓起了腮帮子,羞涩地道:「你、你、你明知道。是你自己要和我在一起的,你该不会是後悔了?」她说完忽然觉得很担心,又把头转回去,盯着白玉yan看个没完。

他抬手覆上她的脸颊,轻柔的捏了捏,道:「你傻吗?我哪会後悔,高兴都来不及了。以後不许说这种话,知不知道?」

宋青莺懵懵地点点头。

她下定决心要宋蔚明获得应得的报应,即使要让白玉yan和自己的……未来的孩子继位,她也不会让宋蔚明继续畅快的活着,就算她将赌上x命。

「不是我杀的。」他道。

宋青莺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她冷笑道:「二哥,事到如今已经没什麽可狡辩的了。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里,还是尽早认命,说不定我能考虑放贵妃娘娘一条生路。」

「青莺,你竟敢动我母亲?」宋蔚明双手被紧紧的绑在床柱上,身子斜倚床边,透过幢幢金线绣白纱幔,望着外边凳子上柔弱婀娜的身影。

灯火如豆,他看不清她的脸,窗外的风吹得窗子嘎嘎作响,烛火忽明忽暗,宋蔚明不禁想,到底是什麽机缘让他落到这个地步的。

宋仁炽服毒自尽?

大家都认为是他做的,现在连自己的妹妹都跑来报仇,但无论如何他想不通,他从不曾真正想过让他的兄弟姊妹去si。

难不成真的是母亲做的?

晨贵妃向来要做什麽事都会先跟他讨论的,虽然她说过最好别让宋仁炽继续活着,但并没说她具t打算怎麽让他si。

宋蔚明的脑中闪过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是白玉yan。」他笃定地对宋青莺道。

他看见她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又松了下来,道:「再过一刻就是子时,二哥不必再做垂si的挣扎了。」她摩挲着手中的瓷杯。

宋蔚明很清楚,瓷杯中装的是什麽东西。他这个妹妹,连忌日都帮他算好了,月圆之日,他不懂这麽做究竟有什麽意义。

宋蔚明眯了眯他的一双丹凤眼,道:「青莺啊,二哥劝你别太相信他。」他把身子挪成了一个稍微舒适一点的姿势,继续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宋青莺没有转头,只是道:「二哥很了解他吗?」语气无波无澜。

「我害大哥锒铛入狱,确实是真的,但我杀了大哥,却是绝无可能。我这个人,确是看重名利,一直以来谋求太子之位,大哥入狱,已经足够让我成为太子,父王也已经在拟旨了,我何必定要置他於si地?」宋蔚明平静的陈述道。

宋青莺不语,似是依旧不愿相信。

「你可知道,害大哥入狱最大的假罪证,是谁给弄来的?」宋蔚明觉得好笑,他的妹妹竟然这麽相信那个男人。

他继续道:「当初,就是白公子帮的我。只要我夺得太子之位,他便不会再因养子的身份而不受重视,这是我予他的承诺。」他看见宋青莺的身子微微晃了两下。

「你有证据吗?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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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盯着手中的白se瓷杯,声音微颤。

「当然没有。」宋蔚明冷笑道:「做这种事当然不能留下证据,这是基本常识。我们当初通信的密函通通烧光了。」他停了一会儿又道:「不过,除了我和他,还有一个人知道内情,你大可以去问问。只是他愿不愿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宋青莺握着的瓷杯发出些微声响,许是握得太用力了。

她道:「宋蔚明!别以为你在这儿挑拨离间我就会相信你!」她蓦地站起,缓缓走向纱幔幢幢的四柱床,在宋蔚明身边坐了下来。

宋蔚明的凤眼愈加明亮。

他道:「青莺,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吗?你真的不想查证吗?」他看着拿着瓷杯的宋青莺问道。

不等她回答,宋蔚明便猛的喊道:「是季林!」他状似疯癫的笑出声来,像是临si前要确保让白玉yan也不会好过似的。

他非常清楚,以宋青莺一人之力不可能躲过所有守卫,闯入他的寝g0ng,还利用迷香迷晕他,把他牢牢绑住。一定是有人暗中助她,而最有能力调动g0ng中侍卫的人,自然非身为御林军统领的季林莫属。

季林一向与白玉yan交好,所以很明显,宋蔚明是被白玉yan摆了一道,虽然事到如今,他还是不太明白白玉yan为什麽背叛他,姑且就当做他其实是想利用自己除了太子,再利用宋青莺杀了自己,最後再去杀害父王吧!

宋蔚明看见宋青莺摆出一副镇定的神情,但握住瓷杯的手却在发抖,连毒酒都撒了几滴出来。

宋蔚明道:「青莺,二哥劝你别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我估计现在白玉yan已经在父王的寝殿准备弑君了,你不赶过去吗?」他的丹凤眼露出一丝冷笑。

宋青莺怒容满面,喝道:「你胡说!」

宋蔚明回道:「二哥是不是胡说还是你自己去确认吧。」他的眼神停在了那个白se的小瓷杯上头,道:「青莺啊,我母亲什麽也没做,你别杀她。」

宋青莺冷冷地道:「刚才是唬你的,我没动晨娘娘。二哥可还有什麽话?」

宋蔚明知道,不让宋青莺亲眼看到真相,她就绝不会相信他。现如今,也没什麽可再说了,他缓缓闭上双眼。

…………

一口鲜血打sh了他的衣襟,溅到了雪白的枕头上,开出一朵yan红的花。

风吹开了窗子,满月的光洒进屋内,照亮了他姣好而苍白的面庞,他下颌的血丝红得格外凄凉……

宋青莺离开二皇子g0ng中,心中一直盘旋着宋蔚明的话。她并不相信白玉yan会骗她,但她终究还是担心的,她想亲眼去确认。

於是她从回莺啼g0ng的路上折返,快步赶往燕王的寝殿。

夜风习习的吹来,她的发丝拂过自己的面庞,感觉有点痒,但她并不停下脚步。

终於,父王的寝殿近在咫尺,可是却没有一个侍卫出现拦她,今晚难道不应该是除了二皇子那儿的防卫被调开以外,其他地方守卫如常才对吗?

宋青莺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踏上一尘不染的台阶,把眼睛靠在了门缝上朝里t0ukui。

燕王的身影首先透过门缝映入眼帘,但他的脸se很差,从高度看似乎是坐在地上。

燕王坐在地上还在不停手脚并用的向後退,面露惊恐,他的脸se在他早已抱病的苍白中添了分青意。

宋青莺看清了那个把父王b得频频後退的人,却不是白玉yan又是谁?

所有的事情都只发生在刹那之间,白玉yan手中的长剑在燕王还未惊呼出声、宋青莺还不及破门而入之前,「唰」的cha入了燕王的x口,燕王血溅当场。

宋青莺吓傻了。她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麽,她也实在不愿意相信宋蔚明的话竟然是真的。

她只是立马蹑手蹑脚的转身,并在步下台阶後拔腿狂奔。

她并不清楚自己要到哪里去,但她知道,莺啼g0ng和丞相府都不是好的目的地。她想暂时到一个白玉yan找不到的地方去,好重新理一理自己紊乱的思绪。

宋青莺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儿了,现她只感到双腿酸软,疲惫不堪。

她一边粗喘着气,一边以手扶膝。她盯着因雨水而泥泞的地面,汗水顺着鬓角滑下,和雨一起在地面上激起圈圈涟漪。

她思绪乱得很。

她自以为杀了自己的二哥,替大哥报了仇,结果却发现二哥根本就不是杀了她大哥的凶手。

白玉yan。那个她一直这样相信着、ai着他的男人,却居然是藏的最深、伤她最深的利刃。

现在父王si了,陈国在东虎视眈眈,国不能内乱。这些话分明是白玉yan自己说的,而燕国之乱却也是他一手造就。

夜风习习,子夜早已过了不知有多久,宋青莺只觉浑身疲惫,睡意朦胧,她出g0ng後就不停的往偏僻的巷子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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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能找到一个休息的地方。

不多时,就在一间大乐坊後方,一间破屋子终於映入眼帘,宋青莺再也顾不得什麽公主的身份,在门外一窥无人便进去了。

这破屋子似是乐坊收放杂物的所在,她其实从来也没在床上以外的其他地方睡过,但兴许是她真的真的太累了,随意倒在一旁稻草堆上便沉沉睡去,直到东方既白。

次日,宋青莺是给乐坊中的姑娘给吵醒的,不过清晨她们便聒聒噪噪来取扫具进行每日洒扫工作。

宋青莺听见声儿便b着自己从稻草堆上爬起来,躲到一个大柜子後方。她可不想被自己的子民看见她落魄的狼狈相。

「你听说了吗?昨日一夜变天了!」一个听着活泼的少nv声,用神秘兮兮的哀戚语气道。

「你又哪儿听来的八卦?」一个沉稳的nv声问道。

活泼的nv孩道:「姐姐有所不知,昨日是有个大人物来光顾咱们乐坊呢!他说他刚升上什麽御林军少尉。」

「那又怎麽着?」

「怎麽着?事情大得很!他说他升职了,乃是因着他们统领g成了事,扶了丞相府养子上位呢!」

「什麽?那个白公子篡位了?」

「你是不知道,听说当白丞相看见自己的养子篡位时,便当场晕了过去,至今还没醒呢!」她们边说着边关上了门。

「而且啊,他不只篡位,还把王上和二皇子殿下都杀了!」

「嘘!你小点儿声!」沉稳的nv孩道。

她俩个边走,声儿也逐渐消失,宋青莺最後也只再听见,那个升官的御林军少尉兴致高昂的说着他们是如何在深夜把朝臣们都召进g0ng,又是如何拿刀架在朝臣们脖子上b他们归顺的。

她慢吞吞走出小巷,一到大街上又立马折返。

宋青莺一颗心彻底的凉了。

街上来来往往处处是兵,甚至还有通缉她的告示,上面画着她的画像。

她绝不可能被捉回去任人鱼r0u,可如今的她孤身一人,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一想到城中来往频繁的官兵,和到处的通缉告示,她就知道她绝不能继续待在城中,她决心一个人逃出城外,至少先到城郊去。

到了城郊,没有太多官兵随时在街上走来走去,她决意先脱离危险,再谋後路。

二十余日前,宋青莺为了不引人侧目,随手拿了乐坊杂物处的旧斗笠戴上,压低帽缘,并把身上所有可以换钱的首饰通通摘下拿去当铺当了,当然,也包括当初她赴楚时,白玉yan送她的镯子,并买了身乾净的男子衣裳换上。

她靠着双腿赶路,不时闪躲街上往来的追兵,夜里时,便找客栈歇脚,只在一次无意被远方的官兵以飞箭划伤肩头,好在她即时避过了追兵的耳目。

她时常觉得好笑,堂堂公主竟也有沦落到要躲避官兵的一天。

现如今,宋青莺已是顺利到了城郊,夕日西斜,可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她并没有看见任何一间客栈的影子。

「公子可是过路人?」一个背着装满菜的竹篓大婶亲切的询问道。

宋青莺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会才想起自己穿的男装,她不太肯定的点点头,问道:「您可是有什麽事?」

「俺看公子不是本地人,找不着落脚处吧?」大婶走近问道,因长期曝晒而略微泛红的圆脸上笑容可掬。

宋青莺看她和善,放下戒心,笑着点点头。

「公子不嫌弃就到咱家来吧!最近入秋天儿转凉了,咱家虽然寒酸,但还是能挡挡风的!」

宋青莺感到心中一阵温暖,原来自己也有……曾有这样善良的子民。

「那就谢谢您了,敢问您如何称呼?啊,这个让我帮您吧!」一边y要帮大婶拿她手上的竹篮。

「谢谢啦!」她把装满j蛋的竹篮交给宋青莺,

「咱家那老头姓王,叫俺王婶就行了!公子呢?」她继续笑咪咪的道,顺便拉着宋青莺经过右边的无数间低矮农舍和左边宽广的农田,不时可听闻家禽「咕咕」的叫。

宋青莺差点儿不加思索的泄漏了身份,好在她及时打住,并把「青」字拆开来,便道:「在下王月。」

於是宋青莺搁下连日来的紧张疲惫,在王家好好的过了个悠闲的夜晚。

次日。

在宋青莺对公j「咕咕咕」的报早听而不闻不久後,便被自己肩上的伤口痛醒了。

她从小到大好歹也是被g0ng人们细心呵护着长大的,哪儿受过这种伤?连日来的紧张心情一松懈下来,她本来以为的小小伤口便忽然变成了钻心的疼。

她自床上坐起,床板发出了「叽叽嘎嘎」的声响。晨间的yan光从破旧的小窗口流泻进来,放在刻痕斑驳的小木桌上的水反s着朝yan的光。

她微微眯起了眼,习惯这样炽人的光线,然後慢慢退下肩上的衣物,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头上冒出滴滴冷汗,先前急着赶路,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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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就算不用赶路,她也不会处理伤口。

宋青莺这才意识到她原先的生活是多麽地养尊处优,正当她思索着该怎麽做时,屋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她习惯x的对着门外她以为是静姝的人唤了声:「进来。」

当她意识到她现在早已不在皇g0ng中时,已是为时已晚,王婶热情的推开了「吱吱嘎嘎」的破旧木门,带着笑容走向她,并一边道:「月公子!吃早饭了!」

她一走到床边便露出惊讶的神情,并道:「公子受伤了?」然後眼神落到了宋青莺缠着绷带的x口,更加惊讶道:「原来是个姑娘啊!」接着她又笑咪咪的自顾自开始在房中翻箱倒柜起来,激起的灰尘在晨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宋青莺看着王婶,觉着有些尴尬,她小声的道:「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王婶。」

王婶闻声回过头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和一捆纱布,道:「没事儿的,月姑娘,俺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然後又似在自言自语的道:「俺就说怎麽生得这麽俊俏呢……」

「王婶,那是什麽?」宋青莺看着王婶开了瓶子,正打算将里面的东西往她肩上倒。

「不用担心,」她把里头的粉末倒在宋青莺肩上,宋青莺立刻感觉到伤口刺痛灼热,有如万针扎刺,闷哼一声,「这是咱儿子从军离乡以前用的伤药,很有效的,你现在睡的地方就是咱儿子之前的地方。」王婶说完,专注的用纱布将宋青莺的伤口缠好。

「您的儿子在从军吗?」宋青莺随口问道。

王婶道:「是啊,自从他说当上了什麽御林军後就没再回过家里来了,俺和老头子都气得很。不过他最近倒是稍信来说他会在办事儿的时候顺道回家看看。」

宋青莺听到这儿,一颗心提了起来,问道:「御林军要来这儿?」

王婶听完笑道:「是啊,咱儿子还说他最近升职了呢!」似乎很替自己的儿子高兴。

但宋青莺却高兴不起来。看来御林军有很多人升职,那同时也就代表着季林铲除了许多军中异己,所以才有这麽多职缺。

而御林军要到这儿来,也说明宋青莺不能久留了。

她在王婶替她包扎好後匆匆穿好衣裳,就道:「王婶,多谢您的招待,」她从怀中掏出一点所剩无几的银子,塞到王婶手中,「看来王月必须告辞了。」

「月姑娘不多留几天吗?不然吃个早饭再走也好啊!」王婶说着,把银子塞还给宋青莺,笑道:「王婶不是开客栈的,不用收钱!」

宋青莺微微脸红的把银子放回她乾瘪的钱袋,道:「那王月吃个饭再走。」

於是王婶高兴的领了她去吃饭了。

王婶家的早饭虽都是些清淡蔬菜和米粥,但宋青莺却吃得满足。

在桌上的食物几乎从碗盘上消失後,宋青莺放下了碗箸,用帕子擦了擦嘴。

王伯在她对面眨着眼睛。

王婶笑着告诉他:「老头子,别看月公子这样潇洒,他其实是个姑娘呢!」

宋青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太像nv孩子。

她笑了笑,道:「还请王伯王婶替在下保密。」

他俩笑着答应了。

「小姑娘接着打算去哪儿?」王伯问道。

宋青莺顿了下,道:「其实在下也没什麽地方可去……就随意走走吧!」然後故作轻松地乾笑两声。她的盘缠也就要花完了。

王伯正待说什麽,但街上传来的一声凄厉哀嚎却压过了他的声音,三人侧耳倾听。

又是一声凄厉的哀嚎,宋青莺这次听清了,是个nv子的声音。

「前朝罪犯还不赶紧自己走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吆喝道。

这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大声,还夹杂着许多马蹄声、脚步声、和盔甲碰撞声,俨然已到了王家门前了。

宋青莺一颗心凉了半截。从门缝一窥,一辆载货的马车上,绑着一个遍t鳞伤的nv子,细一看,不是静姝又是谁?而她身旁站了个手握长鞭的兵,不时朝她身上ch0u两下,哀嚎声不绝於耳。御林军真是效率奇高。宋青莺心中愤恨的想。

她回过头来,正撞上王伯王婶焦急担忧的眼神,他们不知事出何因,只道村里来了罪犯了。

「王婶,王伯,感谢您们的照拂,王月告辞了。」说完,不等两人再回话,便推开了门,昂首朝军队走去。

「住手!」宋青莺对正yu再ch0u打静姝的兵喝道。

带头的男人闻声掉转马头,慢慢走近她,并仔细打量了一番,轻蔑地道:「呦,公主殿下总算肯出现了,让咱们一通好找!」说着略一思索,又道:「不不,您已经不是公主殿下了。来人!绑了她,带走!」说着便有两人取了绳索yu上前来,一边道:「是,少尉。」

宋青莺怒目瞪视他们,沉声道:「放肆!谁敢碰我!」

「你还以为你是谁?」少尉ch0u出剑,用剑尖抵住她的下巴,b她抬起头,从马上居高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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睥睨着她。

「你早已不是什麽公主了,如今已改朝换代,你成了前朝罪人,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他收剑回鞘,「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对那两个兵摆了摆手,道:「不必绑了!谅她也跑不了。把她带到那辆空车吧。」

「对了,别打了,人已经捉到了,把那个婆娘也带到那辆空车吧!」少尉一边驾马回到队伍前,一边对着「负责」ch0u打静姝的兵道。

宋青莺全身气到发抖,下唇发白,握紧了双拳,不甘不愿的乖乖上了车。

静姝在她上车後也跟着被「扔」了进来,宋青莺再顾不得刚才所受的耻辱,扑过去道:「静姝?你怎麽样?」她抓起静姝血迹斑斑的手,颤声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公主殿下……您怎麽出来了?」静姝气若游丝的问道。

宋青莺哽咽道:「我再不出来,他们会打si你的。」

静姝无力地摇摇头,道:「静姝早过了嫁人的年纪了,当初我不愿离开殿下身边,现在也不会。为了您,静姝si又何妨?只是您真的不该出现……他们……」她说着,忽然咳出了一口鲜血,也不在意,续道:「他们打算对您公开处以绞刑啊!」她一说完,斗大的泪珠便滚滚而下。

宋青莺不住地摇头,激动地道:「静姝,你吐血了!我该怎麽办?你会si的!我不能让你si!!」

静姝温柔的回握住宋青莺的手,低声道:「我不要紧,公主殿下快逃吧!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进城之前……」她又咳了两声,接着又是一口触目惊心的鲜血,打在本就嫣红的衣襟上,与即将乾涸的旧血合而为一,接着无力的昏过去了。

宋青莺跌坐在一旁,透过不时翻飞的窗帘窥探外头的景se。他们来时为了找她所以走得慢,而现在,她已落入御林军手中,约莫不出十日便可回城,接着等着她的又会是什麽?她真的要在全城的百姓面前被公开处以绞刑吗?宋青莺不禁打了个寒颤,恐惧如挡不住的波涛袭卷而来,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门忽然「嘎」的开了,季林一身黑衣,轻巧的落了下来,不紧不慢道:「宋青莺找着了。」

抬眼看了看,才发现白玉yan呆呆坐在案前发呆,一动不动的盯着案上的奏折看。

季林故意清了清喉咙。

白玉yan才回过神来,回道:「这样啊。兄长辛苦了。」面上却丝毫不见喜se。

季林无视白玉yan的表情,冷冷地道:「等军队押她回城,隔日正午就可以行刑了,我们没有留她的必要。」

白玉yan抬头,诚恳地道:「兄长,只有青莺,求你放过她。她是无辜的啊!」

季林背过身来,沉声道:「当年燕王无情杀我全家,我就要他王室血债血偿……宋青莺自然也得si。」他的语中充满了恨意。

白玉yan不语,只是握紧了双拳。

季林感到无奈,他早就告诉过他,要他和公主相处千万别放真感情。虽然他也从小就相当了解白玉yan的个x,看来当初放任他和公主交好是个错误的判断。

季林眉头皱得更深,眼睛黑得深不见底,语气冰寒,道:「yan儿,你别忘了,当初我李家上下几十口人是如何横si在官兵刀下的。你说宋青莺无辜,我李家又何尝不无辜?你我都清楚父亲的为人,他是不可能做那种事的,这只不过是燕王想除了李家的藉口罢了!既然如此,被灭只是燕国王室应食的果报而已。」最後这句话,他说得风清云淡,好像那只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

但白玉yan似乎无法接受,季林看着他咬紧了下唇,猜想他大概是在盘算该如何把宋青莺救出来。

季林想,大概因为父母去世那年,yan儿年纪还太小了,对於失去父母的伤痛不够深刻的缘故吧。

他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了几步,顿足道:「无论如何,宋青莺是不能留了,否则她定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兄长此言何意?」白玉yan的声音从他背後传来,季林完全可以想像他弟弟现下茫然的表情。

他侧身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道:「因为她很可能早就听宋蔚明说,你就是杀了太子的凶手了。」

此时整片夜空忽地闪过一道惊雷,雷声轰隆中,电闪透过敞开的大门,使白玉yan面上的疑惑与惊惶表露无遗。

这次一定要成功。宋青莺暗暗想道。

这已经是回城路途以来,她第三次尝试逃跑,但每一次就是会被人发现,直接押回车里,急得静姝直掉泪。

静姝的伤势依然严重,加上没有清洗及治疗伤口,伤势可谓是更加恶化了,甚至还发起了高烧。不过御林军可没这麽慈悲,会替静姝请大夫,宋青莺心里发苦,知道静姝现今也只有等si了。

而她唯一能替静姝做的,就是完成她的遗愿,告知静姝父母她的si讯,并叮嘱她弟弟好好照顾两老,以让静姝安心。

因此宋青莺非逃不可。

她决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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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不再偷偷00,而要改变一下策略。

她趁夕日西斜时分,军队休息准备过夜时,向看守她们马车的士兵道:「这位大爷,我想小解。」

那位士兵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摆摆手,道:「出来吧!」

於是宋青莺顺利下了车,越过各自或工作或歇息的士兵们,就要往路旁的密林深处走去。

那看守的士兵立刻不友善的吆喝道:「喂!你上哪儿去!」

宋青莺转头,用极其无辜的眼神和语气向他道:「我想小解,得找个隐蔽处嘛,大爷觉得呢?」

他立马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没想到,宋青莺又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要小解,之前次次都是在车里头用夜壶解决,g嘛这次非要下车去呢?

不过是宋青莺看他粗枝大叶的,不怎麽jg明,使个计骗骗他而已。

宋青莺继续往密林走去,进林前驻足对那个士兵道:「大爷,您可否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顺便,别让别的男人靠近这里,我不想被人看见,行吗?」

士兵看起来不是很甘愿,毕竟宋青莺的贞节如何,他一点也不在意。

宋青莺看不成,便拿出阿谀奉承的本领,恳求道:「大爷,您是要成大事的人,肯定不会介意帮我一个小nv子的忙吧?」

士兵看着有些动容,宋青莺乘胜追击,开启撒娇模式,嗲声嗲气地道:「您人最好了,我这就去,这儿拜托您了!」然後在士兵终於叫她放心去的同时,一溜烟地跑走了。

宋青莺生怕她太久没回去马上会引来追兵,遂不断往林中深处跑去。

其实自御林军找到她後赶了几天的路,也快要进城了,若是追兵赶来,料她定往城郊跑去,她很快又会陷入险境,所以她不往回跑,反而要趁追兵找她耽误路程之际,先一步乔装进城,并找到静姝的父母,暂避一避。

她估计着现在每个人都以为她在御林军手上,只要她逃走的讯息尚未传入城中,她要在城里行动便不会那麽的困难。

宋青莺不停的向都城的方向跑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停下来。

身旁浓密的草木不时g破她的衣裳,划伤她的肌肤,她也无暇顾及。汗水浸入眼中,刺痛得她看不清前方,可她并不打算停下。直到夜幕低垂,前方的路再看不清楚,宋青莺才找了颗大树,挨着它休息。

此处已近城,她估计不会有猛兽,天也不怎麽冷,所以她不打算生火引来注意,心里有了这些盘算後,她忽然想起其实自己根本就不会生火。

所以她乾脆直接在树下就睡着了。

刺目的yan光透过片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宋青莺的脸上,但并不足以唤醒因疲惫不堪而全身酸痛的她。

晨起的鸟儿在枝头上啁啾鸣啭不停,但也不足以唤醒沉沉睡去的她。

强劲的风儿挟带着热气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但依然不足以唤醒一夜好眠的她。

一阵盔甲碰撞声传来,一个人不停地叫她,一只手用力猛摇她的身躯,导致她的身子从树g滑下,终於令她悠悠转醒。

一睁眼,宋青莺被吓得往後缩了缩,後背却被树g严实地抵住了。

在她面前的俨然是个高大魁梧的御林军,细一看,正是昨天被她骗的那个士兵。

宋青莺差点儿惊叫出声,但还是故作镇定,瞪着他,抿唇不语。

半晌,士兵叹了口气道:「你快跟我回去吧!我也是不忍看一弱nv子受皮r0u之苦,现在跟我回去,你能免受这些苦。」

「……你怎麽找着我的?」

那士兵下巴向着她来路抬了抬。

林中太密,都给她闯出一条道了。

宋青莺无语,心想,白玉yan骗了自己,利用自己篡位,实在狼心狗肺,而今还要她在百姓们面前被羞辱、处以绞刑、自尊扫地,而至王室颜面荡然无存。

她毅然站起,声柔而坚,道:「我父兄皆为白玉yan所害,我又以前朝罪人之名被羞辱,若以绞刑处置,我以後有何颜面面对我宋家列祖列宗呢?军爷也曾在我父兄手下效力过,我相信他们待众兄弟不薄,今日您不如看在昔日恩情上,放我走吧。」她说得波澜不惊,眼神坚定。

「唉!那您不如先跟我回去,回头我再请求统领向王上禀明此事?请您趁没人发现之前随末将回去吧!否则末将亦是x命不保啊!」士兵愈说愈急,甚至还单膝跪下,不住拱手。

宋青莺闻其词,心道,季林和白玉yan狼狈为j,一心想将她王室中人除之而後快,求他?根本还是si路一条。

她心里明白现在要逃生已是无望,遂si心道:「罢了。白玉yan,我宋青莺今日算是折於你手了。」

又一阵热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而宋青莺知道,她就要命绝於此了。

丧命前她也不想再害一个无辜的士兵,遂很配合的跟着他悄悄回了马车上,而宋青莺马上惊觉,车上纵然有人,却早已了无生气。

她扑到静姝身边,忙乱的检查她的鼻息和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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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和她自己的心一样,静姝早已si了。

她无力的跌坐在狭窄的马车中,唇失了血se,喃喃道:「静姝,我对不起你,没法儿将你的si讯带予令尊令堂了。」

然而未等她平复,车厢外传来兵刃撞击声,紧接着一声惨叫,血珠洒落在帘上。

只听这先前那士兵挣扎道:「少尉……您何以杀我?」

少尉y冷的道:「你消失这麽久,谁知道是不是被她给收买了呢?统领说了,凡是有谁做出有可能危害王上的举动,杀无赦!」

宋青莺心一寒,他原来已经将她看作这样y狠毒辣的nv人了吗?他杀她兄、灭她朝,她又何曾有过一刻想过去伤害他?

宋青莺觉得自己真是太傻,强忍着即将溃堤的情绪,闭上双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他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情感了。是恨吗?她确实应该恨他,可她心里某处清楚,她做不到恨。或者她还ai他吗?被他这麽伤害,说她还ai他,连她自己都不信。

算了,不想了。白玉yan,今生今世,让我忘了你吧。

马车磕磕碰碰,跟着军队浩浩荡荡进了都城,城中街上嘈杂的人声打破了宋青莺最後的宁静。

si期到了。

母后,大哥,我很快来找你们。

甫一下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并非y肃巍峨的大理寺建筑,而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这儿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每一样器具,都保持得与先后生前毫无二致,并且一尘不染。

她缓缓走过院中石径,仔细端详这熟悉的儿时景致,良久,她才回神,想问她为何被带於此,而非她大哥生前最後待的地方——大理寺监牢。

可是在她身後的g0ng门却早已紧闭并紧紧锁上,连一只猫儿都看不见了。

怎麽回事?尽管心中疑惑,宋青莺还是镇定的进了屋子,其实先后去世时她才不过一岁多,对先后记忆甚少,所以这里g起的点滴,全是她与太子成长的记忆。

她在房中徘徊,实木地板擦得晶亮,看来这段改朝换代的混乱日子,并未影响此处安和的秩序。

宋青莺在一个上绘一对白头鸳鸯的盘子前驻足,这盘子只要细一看,就能看见上头被修补过的痕迹。

她唇角g起一抹苦涩的笑。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打破了这个盘子时,父王是如何大发雷霆,要罚她在茫茫大雪中跪到天亮,而大哥又是如何替她顶罪,最後在双膝上落下一辈子毛病的。

放心。她在心中想着。母后、大哥,我即使自我了结,也绝不让别人来羞辱我。

而这儿,成为我的归天之地真是再好不过了。想着,她唇角的笑意更深,像是忽然参透了什麽高深的道理,她觉得心中拨云见日、平静而安详。

次日的晨光很快透过窗口爬了进来,宋青莺很久没在这麽舒适的床上睡过了,心中满溢着喜悦,或说,临si之前的片刻宁静。

她在房中找了个小小的白se瓷杯,据宋仁炽的说法,这是她母亲生前偏ai的杯子。

她从腰间掏出一小团摺好的纸,里头放着毒害二皇子时所剩无几的毒药,也不知这样的剂量够否,但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还缺了酒。

虽说直接服药也能达到效果,但宋青莺觉得,毕竟都要si了,前朝的公主,必须si得t面,要服毒,她认为,没有酒不行。再来,她现在穿的男子衣裳早已变的又脏又破,第一个就不过关。

她依稀记得,从前她大哥替她在这院里埋了一坛nv儿红,等她出嫁之时再挖出来喝。她今生是等不到出嫁了,但挖出来喝她却办得到。

宋青莺慢条斯理踱到院中,细细打量每棵树,企图想起那坛nv儿红究竟埋在哪儿。

随後,她在一颗树g弯曲变形,但却粗壮高大的树前停了下来。

她还记得,当初宋仁炽的话。

「大哥替你把酒埋这儿了!你知道为什麽要埋在这棵树下吗?」宋仁炽左手扶着铲子,右手擦着汗水,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宋青莺问道。

彼时的她,约有十来岁吧,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回道:「为什麽呢?大哥,这棵树的树g弯弯的,一点也不漂亮,而且别的树都会开满花,只有它,只开一点点,我不喜欢!」

宋仁炽笑着00她的头,道:「是吗?青莺不喜欢?大哥倒觉得挺好。你看啊,你刚才说这棵树的树g弯弯的,那代表它曾遭受强劲的风吹雨打的缘故,而它坚强的存活下来。你说它花开得少,可它并不因这样就不继续开花,代表它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而且懂得如何欣赏自己。」

宋青莺似懂非懂地望着宋仁炽,缓缓点着头。

宋仁炽温和地道:「这样,青莺还喜欢这棵大哥选的树吗?」

「嗯!」宋青莺即使不是很懂,仍然眉开眼笑地点了个大力的头。

「大哥希望,青莺以後也能像这棵树一样,不论遇到什麽风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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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坚强的挺过;不论身边是否有人支持你,你都能相信自己,勇敢做自己。」宋仁炽笑容俊朗明亮,尤其yan光照下来,好像在他面庞镶上了金边,好看极了。

宋青莺站在这棵长大了不少也粗壮了不少的弯树前,喃喃道:「大哥,对不起,是青莺不能回应你的期待。这样的强劲的风雨,青莺再也忍受不住了;身边唯一仅剩支持我的人,也替我牺牲了,青莺再相信不了自己了。」

她闭上双眼,想像宋仁炽对她微微一笑,00她的脑袋,道:「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记住,不论如何,青莺都是大哥最引以为傲的妹妹。」

宋青莺蹲了下来,随手捡了块看来好使的石子,开始刨起土来。也不知大哥埋得有多深。

日头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愈来愈大,愈来愈烈,宋青莺大汗涔涔,双臂酸软,但当她总算挖出了那坛酒後,即使腰板僵得直不起来、双腿因蹲跪太久而麻木,她也不当一回事,而只是感到十分的欢喜。

紧接着,宋青莺到先后的衣橱,挑了件华美但无刺绣的雪白素衣,自个儿更完衣,又做到梳妆镜前重新给自己疏了一个jg致的发髻,而後感叹道:「大哥,果然我梳头的技术还是不如你啊……」

最後,她替自己化了个净而美的妆,满意地走到窗边望了望,再过两刻钟便是午时,她得赶在官兵来带她上刑场之前,完成一切。

小小的白se瓷杯,放在深se檀木几上,屋廊道中央,炽热的yan光直s下来,洒满院前草坪,绿油油一片,几棵大树的影子打在青绿青绿的画布上,画出了更深的绿,鸟儿啁啾鸣啭,不时几只蝶飞过,点缀着夏意,这大约将会是她一生最後的美景。

宋青莺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那杯nv儿红。

她这一生,用毒酒杀了两个人,而她自己最终却也将葬送在毒酒之下,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但最可笑的是,她将他当作这一生唯一的挚ai,给他毫无保留地真心与信任,而她最後终是信错了人,她输给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实在是太可笑。

她想着想着,眼角一滴泪终於还是挂不住了,伴着终於溃堤的情绪,无数颗泪珠子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下,一生要强的她,除了婴孩时期与幼年期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哭了。

她尽情的大哭了一场。

「哐啷」一声,酒尽,白se的瓷杯从她手中脱落,宋青莺,这个前无古人,後也不会有来者的生命最坎坷的公主,跟着这白瓷杯一起,那样轻易的,就碎了。

李林一直等到官兵搜刮完他家的财务并整队渐行渐远後才奋力推开把他闷到快窒息的床板,并带着李yan从中爬了出来。

他牵着弟弟推开了门踏进院中,浓浓的血腥味抢先窜入他的鼻腔,随後,他的父母、郑伯、以及府中众人惨si於刀剑下的身影映入眼帘。低头,他和李yan正立於血泊之中。

李yan立马放声大哭,不过五岁上下的孩子就这麽被哥哥连拖带拉的逃离现场。要是被人发现他们没si定会惹来杀身之祸,李林连忙让年幼的弟弟赶紧闭嘴。

他感到茫然无助,如今双亲皆身赴h泉,他没谁可依赖,只想起在父亲的遗t身旁,有一行以血书成的字:「找白丞相」。

李林於是在夜幕逐渐低垂时,终於带着李yan找到了丞相府。

白翰德是在第二天要出府上朝时才看见李林和李yan的,而李林一看见白翰德脸上欣喜的神情,就晓得他们找对人了。

两兄弟被白翰德吩咐人隐密的带进了丞相府,并先给他们些食物、漱洗等等,等白翰德上朝回来,再行处置。

李林觉得,父亲的这个朋友真是够意思,他竟然要收弟弟为养子,不过白翰德告诉他们,一次收两个养子实在太醒目,而李林年纪也可以照顾自己了,他想,不如自己去从军吧。

从军固然好,有得吃又有得住,而李林的身手也是确实不错的,他从小就ai打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军就没机会为父母亲报仇了。

李林向白翰德提出他的想法,道:「丞相大人,我想在京城从军。」他其实是想成为御林军的,燕国的御林军是直接听命於燕王的,而只要成为御林军统领,就有与燕王单独相处的机会。

白翰德沉y了片刻,道:「林儿志向远大,叔叔可以理解,你一定要成为让你父亲骄傲的男人。从军好啊!能为国家效力,让叔叔想想,帮你寻个机会。」白翰德真的是忠心过头的忠臣,而他也从来没怀疑过李林从军的动机。

李林也不想让白翰德为难,他一心想着报仇的事是不会让白翰德看穿的。

他在姓氏「李」上加上一撇,化名「季林」,以便日後的生活,而李yan则是白翰德亲自为其更名为「白玉yan」。

季林先进了守城的军队,并在一次刻意制造的「意外」当中,在燕王面前大展身手,遂被调入御林军,实可谓顺利得不得了。

而他是一直等到李yan年够大了才去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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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相认,并吐露李氏当年的冤案及报仇雪恨之心。季林恰如一头猛虎,蛰伏於王室身边随时将燕国王室屠杀殆尽。

然而此时,白玉yan却坐在华丽尊贵的龙椅上,想着如何才能救出仇人。

季林当真无力也无奈,心中着实是愤恨难平。

「yan儿,巳时已七刻,离行刑之时仅剩一刻钟的时间,你不赶紧准备着,究竟还在等什麽?」季林双手在x前交叉,依旧是一身黑衣的站在龙案前,不耐地问道。这已是他在一个时辰当中问的第七次了。

白玉yan以食指轻敲桌案,规律的声儿在富丽堂皇的偌大殿宇中变得格外清晰。

他慢悠悠地回道:「兄长别急,再等等。」他一手托腮支着下颔,另一手继续规律的敲着桌案,眼神莫测高深的望着他的兄长。

不过半刻光景,便见一个看着老实憨厚的男人急匆匆进了殿,跪下行礼道:「微臣张兆叩见王上、参见季统领。」

白玉yan也站起身来,急着道:「赶紧起来吧!先说怎麽样了?」

张兆道:「回王上的话,刑场围观的百姓们得知将被处以绞刑的是前朝公主,都忿忿不平纷纷表示、表示……」

「表示什麽?」季林皱着眉头问道。

张兆抿唇不语,神se复杂。

「说啊!」白玉yan愈加着急,身子向前倾了一倾。

张兆像是下定了什麽重大的决心才开口,一口气也没换地道:「百姓纷纷表示,白丞相养子狼子野心,谋权篡位,君臣道义尽失,竟然还要侮辱前朝公主,实在是丧尽天良、心肠歹毒。」说完紧闭着双眼,做出害怕责罚貌。

季林听完,脸se难看极了,一语不发。

但白玉yan的唇角却g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道:「兄长,您觉得该当如何?」

季林狠狠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y寒地道:「这些自是你的计画,又何必问我?」随後瞥了眼一旁的张兆,道:「张参谋也别装了,这些言论就是你去煽风点火的吧。」

白玉yan状似诚恳地道:「兄长何必这样想?」

季林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待怎得?」

「我要先封她为孝安公主,然後立她为后,以平民心。」白玉yan淡定地道。

「都随你吧!」季林没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白玉yan将手背到背後,一边赞道:「小张,g得好!」

张兆拱手笑道:「承王上赞美了!」

「行了,你我之间不必拘束。走吧!陪我去看看青莺。」说着,白玉yan便径直往先后的寝殿去了。

「青莺!!」白玉yan到了宋青莺所在的院中,只见她身子倒在地上,一身雪白华服,发髻疏得jg致,妆容在午时高照的yanyan下却更显素雅,只嘴角一丝红yan淌在白se的衣袖上,看着那样yan美。

「青莺!你怎麽了?!」白玉yan一步做三步奔到她身边,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轻柔的放进怀里,途中将那个已经碎了的白se瓷杯几乎碾成粉末。

「白玉……yan,今生的债……来世……我定让你…还…清……」宋青莺像是刻意撑着,等着将这句话告诉他一般,说完头一偏,便瘫倒在白玉yan怀里。

「愣着g什麽?还不请太医!!」白玉yan冲身後一排排站着不敢动仆从吼道。

「太医来了,王上,太医来了。」张兆喘着气道。看来他一见宋青莺倒地就不再逗留,才能这麽即时将太医带到。

白玉yan对正待行礼扣见的太医道:「免礼,您快来给她看看,务必救活她!否则太医院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遵命!」这是个年轻的太医,张兆特地请的他,因为跑得b较快。

太医就地蹲下,隔着丝帕与宋青莺诊脉,皱了皱眉道:「王上,这位姑娘是……」

「什麽这位姑娘!她现乃是本王亲封的孝安公主,该当称公主殿下。」白玉yan有些恼怒地道。

太医拱了拱手,再次道:「王上,公主殿下是服毒自尽,且此毒发甚快,现已蔓至五脏六腑,好在剂量不足,尚未伤及x命。臣请替公主殿下施针,以暂缓毒x继续伤身。」

白玉yan闻言,一把将宋青莺抱起,进了屋去,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血se尽失的面庞,好一会儿,他道:「施针吧。」

太医於是上前,开始施针,白玉yan的双眼,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这个,他真心ai着,却也狠心骗过的nv人。

张兆上前,询问道:「王上,请让微臣将您先前拟好的圣旨昭告天下吧!」

「去吧。」白玉yan摆了摆手,知道张兆这麽做是为了让天下人晓得,宋青莺的身份不再是什麽前朝罪人,而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公主、未来的皇后娘娘,便不再有人敢轻蔑於她,尤其是季林统领的那些御林军。

白玉yan就这麽看着宋青莺出神,直至整个太医院的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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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来叩见他,他也不曾回神,太医们的身影在他与她之间晃啊晃,他也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看。

季林告诉他,当时他以白玉yan的名义与宋蔚明做了交易,并自作主张,送宋仁炽归西,所以宋青莺现在心中的恨,全冲着白玉yan来,不除之,将是一大隐患。

可是白玉yan怎麽舍得呢?

他最近总是不时想起,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得到她的心的情形。

当时,戏曲文化在燕国民间蔚为风行,每每从府中到墨香堂的路上,甚至是在墨香堂听学时,都偶尔隐隐会听见唱戏的声音袅袅飘进学堂,与先生无聊的讲学声混杂在一起。

白玉yan知道,宋青莺她很想去看一场真正的戏。

但戏曲虽在民间流传,却还未传入g0ng中,宋青莺平时只能读读静姝替她去民间「偷渡」来的话本子,再将大意写在信上,与远在边疆的姜倾枫分享,算是以聊她的向往之心了。

别问静姝那些话本子究竟是哪儿来的,自然是白玉yan帮的她。

今日,宋青莺又在先生讲述诗经的课堂上打盹儿,她经常打盹儿,反正回头宋仁炽都会用更加有趣的方式替她补功课,所以她没必要强迫自己的耳膜忍耐先生的无趣音调整整一个上午。

白玉yan无奈的叹了口气,感叹怎麽自己就无缘上到太子殿下的有趣课程,非得听先生在这儿诵经。

「好了,现在有一刻钟的时间让各位小憩,记得在一刻钟後所有人都要回来坐好。」先生一手捧着诗经,一手捋着他雪白的胡须,一字一顿又缓又慢道。

在先生讲完了最後一个字後,公主皇子们及各王公贵族的子弟们都不约而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叹了大大一口气。

白玉yan鼓起勇气,转身朝坐在他後头的宋青莺道:「公主殿下,你想看戏吗?」他故意转了个潇洒的身,手肘撑着宋青莺的木几,一边问,唇角一边绽出了神秘的坏笑。这一连串的动作话语,他自个儿在家练了好久。

「怎麽啦?难不成白公子想把戏班子唤来学堂搬戏吗?」宋青莺睁大眼睛,故作惊讶道。

「才不是。公主殿下之前不是一直嚷着要看戏吗?我都探过了,今天正上演最近正红的《连莲传》。」他突然压低嗓音,把嘴靠近她的耳朵,道:「我都探好溜出去的路了,公主殿下要不要一起?」

他的气息喷在宋青莺的耳边和脸颊上,宋青莺的脸颊近在咫尺,让她的双颊不自觉染上的两团红晕变得格外娇美。

白玉yan的心跳跟着不自觉加速了。

宋青莺睁大眼睛,这次是真的很惊讶道:「不成吧白公子!先生都一把年纪了,等会儿发现我们偷溜,得活活气si!」她虽保持着压低的嗓音,但却难掩兴奋。

白玉yan趁势怂恿道:「就这一刻钟,公主再不赶紧决定我们会来不及开溜的。」

接着宋青莺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下定决心,道:「好,我们走吧!就这一次!」

白玉yan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成功了。

於是两人就偷偷00走到了墨香堂围墙边,白玉yan熟门熟路的爬上一阶种满小白花的花圃,扶了宋青莺一把,两人顺利爬上围墙。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宋青莺担忧道:「回头大哥要训我该当如何?」

白玉yan跳下围墙,到了长街上,满不在乎拍拍他月白se的衣摆,道:「嗯……你就都推给我吧!我担着呢!」其实一个丞相的养子担着过错怎麽会好过一个嫡公主担着过错呢?而且宋仁炽估计舍不得拿他妹妹怎麽样的,但前提是这事别传进燕王耳中。

「欸,少爷,您总算来了,我等得可苦了!」白玉yan的随从早等在那儿,看来他们早串通好了。

「你有什麽苦。」白玉yan说着,头也没回。小张是一个年纪b他们稍大的少年,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通常只听白玉yan的话。

白玉yan伸出手,递到宋青莺面前,微笑道:「下来吧!」

宋青莺红着脸,她看起来真的很紧张,当然白玉yan知道,他自己的紧张绝对不止於此。

从墨香堂後巷转出去就是热闹的长街,墨香堂建在g0ng外才好让g0ng外的王公贵族们方便送自己的孩子上学。

一转出後巷,热闹景象映入眼帘,车如流水马如龙,人人摩肩接踵,偶尔一两辆马车经过,还得车夫一边喊着,人们一边赶往两旁,才有办法通过。

长街两边开满了店家,有卖布的,卖酒r0u饭菜的,有茶楼面馆,成衣坊,有卖首饰的,卖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卖小蜜饯儿零嘴的,卖灯的,卖家具的,应有尽有。

当然,这条街上最少不了的,非剧院莫属。

白玉yan拉着宋青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手汗涔涔的白皙小neng手,虽然他根本ga0不清楚究竟那是谁的汗。

在宋青莺眼花撩乱的四处张望时,白玉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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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带着她挤过人cha0到了剧院门前。

只见招牌上亮晃晃的挥洒了「畅音楼」三字,他们踏上整齐的石砖,走进豪华的剧院兼乐坊。

白玉yan在宋青莺身旁落座,不时偷偷看她,看她那娇俏的侧颜,惹得他不禁失了神,忍不住怀疑自己今天到底是来看戏还是来看人的。

这是一部让人心中发酸的戏,在戏将完时,白玉yan鼓起勇气拉住宋青莺的手,用他一贯炽热的眼神望着她,但却收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很认真的问道:「公主殿下,」他顿了一顿,眼神飘向戏台又飘回她的眼,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然後再次鼓起勇气,向她道:「其实……我不知道从什麽时後开始,经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眼里心里,都是你的身影。我敢向你保证,我对你的情意b柳映霄更加坚定。不管你是否要接受我的情意,我都断不会像他一样,放弃连莲。」他一口气把这些话全部说完,中间连气都没换一次,然後露出终於说出口的如释重负的表情,紧接着又紧张兮兮抬头望着她。

白玉yan说完这些像极了宣誓,而且想了很久并早就背好的话後,看见宋青莺的脸烧成了红炭,他不禁感叹,她这麽喜怒形於se,以後一定很容易受骗,他要好好保护她。

宋青莺低垂着眼,嘴里有些瞋的吐出了一句:「玉yan哥哥,你坏si了……」然後口嫌t正直的把自己送入他伸出的臂弯,白玉yan的心跳砰砰跳得b平常更快,心中的喜悦也是自双眸满溢不止。

作者广播:这星期迟到了,非常抱歉,拿字数来弥补,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距离封后大典结束已有数月,可是宋青莺依旧昏迷不醒。

季林说,他找了人来代替她。

「这怎麽行?」白玉yan当时生气的驳斥。

「只有她才有资格做我的王后,其他人想都别想。」

季林只是表示,他认为宋青莺现对白玉yan肯定恨之入骨,还是昏迷不醒的好,以免惹出祸端,他找了替至今未醒的白丞相承担相位的文安容之nv文苑倪,封其为贵妃,代替宋青莺行封后大典,一方面解决了封后大典没后出席的问题,一方面还能拉拢权臣,一举两得。

白玉yan最终皱着眉头接受了。

说到这个文苑倪,是长得挺标志,要说娇俏可人也是有那麽几分,但在白玉yan心里,不论什麽nv人都是没法儿拿来与宋青莺相b的。

他现在只希望宋青莺能赶紧醒来,他一定会还她一个像样的婚礼。

可是都过了几个月了。

白玉yan坐在榻边,痴痴望着榻上宋青莺沉睡着的苍白容颜。

「你何时才愿意醒来?」白玉yan喃喃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如莺啼般悦耳的声音。白玉yan很想再听一次。

宋青莺昏迷数月以来,他没有一日好过,成日沉浸在歉疚之中,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憔悴了。

季林曾经劝过他,别再为了宋青莺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他是一国之君,就有一国之君应担起的责任。他的世界,不是只有一个nv人。

可白玉yan听不进去。

他每日只是重复着做着例行公事,傀儡一般的上朝、改奏疏、用膳、就寝,还有就是到宋青莺的榻边,跟她说说话,说他有多麽後悔骗了她,有多麽遗憾没能阻止他兄长谋害太子,说,他有多麽ai她,多麽希望她赶紧醒过来。

其实白玉yan不敢奢求宋青莺会原谅他。他每日都煎熬的活着,一方面盼着宋青莺转醒,一方面又很害怕,害怕她醒来,她恨自己。白玉yan只要一想到这,就夜不能寐,并且痛苦难当。

他对着宋青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青莺,对不起。」可是白玉yan心里明白,再多的道歉都没办法弥补他对她的伤害。

他实在伤她太深了。

今晨,有太医来报,说太医院找到一个古法,或可帮助宋青莺醒来。就是方法太古老,没人试过,没人有把握成功。

「无论如何都要一试」白玉yan这麽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王上,太医们来了。」张兆轻声禀报道。

白玉yan微微点了点头,太医们鱼贯而入,在屋内排排站好,异口同声道:「叩见王上!」并行了个礼。

白玉yan道:「平身。」他又看了宋青莺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榻边,让太医们施诊。

太医们在宋青莺榻边忙里忙外忙进忙出,一会儿喂药一会儿针灸,足足忙了两个时辰,白玉yan却只是站在边上,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连张兆问他需要椅子否都恍若未闻。

但他的等待终究没有白费,太医们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应。

宋青莺先是动了动葱段般的手指,动了动浓黑的长睫毛,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额上布满了汗水,唇se苍白,但她的眼眸炯炯却那样x1引着白玉yan,他推开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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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道的太医,跑到榻边,握住了她的手,忧喜交集,道:「青莺,你终於醒了!你知道我盼了多久吗?」白玉yan自顾自的说着,哽咽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青莺……是我对不起你……」他把脸埋在棉被上头,肩膀不住上下起伏抖动。

宋青莺并没有说话。

她茫然的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张口,又闭口,好像想说些甚麽,却只发出「咿咿啊啊」不成调的声音。

太医们个个骤然se变。

良久,白玉yan才抬起头,然後他才惊讶的发现,他再也听不见宋青莺的声音了。

一阵巨大的悲伤袭卷心头,白玉yan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宋青莺憔悴的面庞,轻声道:「青莺,没关系,不论你变成什麽样子,是瞎了、聋了、抑或是哑了,我都会陪着你。」他的一滴泪落下来,打落在宋青莺的脸颊上,sh了枕头。

宋青莺猛然推开他。

他看见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他看见她看他的表情,是他数月以来最害怕见到、甚至想都不敢想的。

白玉yan感觉自己的心彷若被一颗巨大沉重的石头压住一般,他喘不过气来。

太医上前禀告道:「王上,王后娘娘刚刚转醒,不宜受太大刺激,请您先行移步殿外吧!」

白玉yan愣愣站在原地,那个被众人推出来禀告的太医也全身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接着张兆终於扶着白玉yan缓缓的後退,他的视线舍不得离开宋青莺一时半刻,他不断的被拉着後退,直到退出了殿门,太医们将门关上了,他依然盯着宋青莺的方向,不发一语。

张兆小心翼翼地道:「王上,我扶您回去吧。」

但白玉yan却丝毫没有反应。

张兆又问了一遍。再问了一遍。接着最後问了一遍。

白玉yan都没有反应,张兆只好继续拉着他,缓缓走回寝g0ng。白玉yan像失了魂似的任他摆布,张兆把他扶床上躺好,脱了鞋,盖了被子,然後叹了一口气。

白玉yan双眼发直的盯着天花板看。

张兆只好无奈的退出去了。

许多年,白玉yan都不曾再见过宋青莺一面。

宋青莺醒後,不与人来往、不参加g0ng宴、不出席庆典、不参与祭天、不在任何需要王后的场合出现,全由文苑倪以贵妃的身份代替了。

白玉yan只能,偶尔从陈墨良那里,得知一些宋青莺的近况。身为宋青莺收养的侄子,陈墨良是现今唯一进得了宋青莺院子的人,所以白玉yan经常找理由召见他,问一问:「她如何了?」

其实众臣对於宋青莺这样完全不理六g0ng事务的行径颇有微词:「贵妃掌六g0ng,那要你王后何用?」

但全被白玉yan给压了下去,他是这麽说的:「本王的王后如何,自会有本王管着。」

这许多年过去了,王后不见王上,王上不见贵妃,众臣们担忧,这王室无後该当如何是好?

老臣们次次劝谏白玉yan:「您呢,要麽想办法让王后娘娘见您,要麽您就去见一见贵妃,生个皇子,就算只有一个也好啊!」

但是他们的苦口婆心却起不了作用。

白玉yan没法儿见到宋青莺,他骗了她,他心里愧疚,而宋青莺恨他,尤其是因她以为是他杀了太子。但即使宋仁炽不是他杀的又如何?他确实是利用了她,杀了宋蔚明,还亲手了结了她父王的x命。

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解释,这一切其实都是复仇。他李氏一家被满门抄斩,是燕王的命令,与宋青莺无关,可是季林认为,既然燕王杀他全家,那他们也要灭了燕国王室。

那白玉yan又能如何?

兄长为了他走的是血铺成的路,他在丞相府养尊处优的长大,有什麽资格要求季林不要去报仇呢?

白玉yan真的感到心力交瘁,左右为难。

而今,人也杀了,仇也报了,连皇帝都当了,宋青莺恨他,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活该。

白玉yan苦笑两声。

「是吗?她依旧没有原谅我。」他摩挲着手中的瓷杯道。

「总有一日,姑姑会释怀的。」陈墨良仰着头,语无波澜、面无表情地道。

他看着陈墨良,他泼墨般的剑眉、陶塑般的鼻梁和下颔,微抿的薄唇,深不见底的双眸,真画一般的人儿,想着自己若能和宋青莺生个儿子,应当也会和眼前这个翩翩公子一般。

「你也要二十岁了,你想谁来行你的冠礼呢?」白玉yan问道。

陈墨良低下头,哑着嗓子道:「侄儿父母未归,侄儿的冠礼原应由父亲来主持……可……」

白玉yan浅浅一笑,道:「本王可有荣幸替尔父主持冠礼?」

陈墨良默然。这并不合礼数,况且,若他的冠礼由王上行之,或会被有心之人嚼舌根,说他想攀附皇子的地位。

「罢了,离你冠礼还有一小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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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再想想吧。」白玉yan最後放下瓷杯道。

陈墨良点点头。

白玉yan又道:「等你行完冠礼即可入仕,本王打算封你为平安王,摄政管理和平与长安,你意下如何?」

陈墨良睁大了眼,他的面上难得出现了一些变化,好一会儿,问道:「和平与长安,是旧楚地界吧?」

白玉yan微微一笑道:「没错,正是你的故乡。你愿意去吗?」

陈墨良点了点头。

白玉yan道:「那好,就这麽定了。」

陈墨良行礼,边道:「那麽侄儿告退。」说着就要退下。

白玉yan举起手来,赶忙道:「等等!」

陈墨良停下,又走了回来,问道:「王上有什麽要带给姑姑?」

白玉yan让小张拿来一幅卷轴,腼腆地道:「这是前阵子本王刚得的字画,你说青莺最近在研究这个,本王想着她可能会喜欢,你替本王送去吧!」

「是。」陈墨良接过那卷轴,白玉yan在他身後喊道:「记着,老规矩啊!」

陈墨良边走边挥了挥手。

老规矩,就是别让宋青莺知道那是白玉yan送的东西,不然她肯定不会收的。

白玉yan再次大大叹了口气。

张兆在一旁道:「王上,叹大气触霉头。」

白玉yan瞪了他一眼。

张兆悻悻然闭嘴了。

希望陈墨良能说服宋青莺来观他的冠礼,这样他或许就能见她一面了。白玉yan暗暗想道。

「姑姑,墨良要二十岁了。」陈墨良到了宋青莺院中,偎在案边道。

宋青莺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陈墨良似在琢磨着如何开口,停了会儿才道:「姑姑能不能来观墨良的冠礼?」即使是这样的话,陈墨良说着依旧是一贯的语无波澜、面无表情。

他一直是这样的孩子。

他惜字如金,非必要几乎是不说话的,和其他孩子b起来,确实太不活泼了点儿。

不过宋青莺能看出来,他现在紧张的等着她的答覆。

其实他又何必问呢?

他的冠礼是一生中这麽重要的大事,宋青莺当然要出席。

她提笔在案上白纸上写道:「自然。」

她看见陈墨良的面庞微不可察的亮了亮。

陈墨良道:「多谢姑姑。墨良还有一事。」

宋青莺继续望着他。

「王上说,等墨良行完冠礼,即封平安王,摄政管理旧楚地界,和平与长安。」陈墨良平静地道。

宋青莺提笔写道:「极好。」

「您要不要一起去?」陈墨良问道。

一起去。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到南方静静心,养养神,确实不错。但这孩子怎麽突然这样问?

宋青莺即使不明白陈墨良的想法,但他本来就是个令人难以捉0的x子,所以她也不再追究,写道:「好。」然後笑着0了0陈墨良的脑袋。

她招了招手,秋菊端着一盘绿豆糕走了上来,宋青莺接过盘子,放在陈墨良面前。

他面上终於有了很淡很淡的笑意,道:「多谢姑姑。」

宋青莺知道,他从小ai吃绿豆糕,是因为他爹陈润雪喜欢,他从小ai听人念话本子,是因为她娘姜倾枫喜欢,他现在虽然习武,但偶尔也喜欢听听琵琶,宋青莺欣慰的想,这是因为她喜欢。

她无事时就弹琵琶,偶尔开发一些别的兴趣,b如画画啦、刺绣啦等等,最近喜欢习字,因为她和人g0u通时一直在写字,她突然觉得,很想把字练得和她大哥一样好看。

「姑姑,这个送您。」陈墨良吃完了糕,从怀中掏出了两幅卷轴。

宋青莺笑着接过,觉得这个孩子真是贴心,她最近在g甚麽事儿他都会注意到,每次带礼物来还不知为何都要带两份。

她最後弹了一曲琵琶给他听。

她之前最常弹琵琶时是在楚国做贵妃的时候,她要弹给楚王听,但现在她弹琵琶,主要是弹给自己听,故而弦声反应心境,显得b年轻时更为悠长平静,但也更加忧伤。

陈墨良听完琵琶之後离开了,宋青莺又吩咐秋菊给他包了剩下的绿豆糕回去,挥着手望着他离去的颀长背影,感叹他真的是长大了。

这次去旧楚地界,大概他就会明白他的父母早已离世,宋青莺即使不忍看他伤心,但她也明白,她再也瞒不住他了。

白玉yan已经期待这一刻许久了。

日思夜想了这许多年,他终於可以再见她一面,即使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眼,他也觉得非常满足。

陈墨良的冠礼,因其为殉国的忠良功臣之後,加之为皇后养侄,因而行得特别盛大。

而且他还盘算着,经过此礼,陈墨良或可算他半个儿子,要是以後他真的不幸无後,也可让陈墨良继位,相信宋青莺是不会反对的。这次派他去管理和平长安,也算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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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继任的磨练。

既经卜筮,今日良辰,宾客皆至,引至宋家宗祠。

为何推翻了宋家却又留其祠,完全只是因为白玉yan不想再伤宋青莺一分一毫,哪怕只是她的祖先。他甚至将她大哥也供奉上了,但要他供奉她父亲却是不能,毕竟杀父杀母之仇是不共戴天的。

加冠前,由宋青莺亲自替陈墨良挽髻,他如瀑的墨发垂至腰侧,被宋青莺轻柔的撩起,白玉yan望着她,她的身段似是b之前更加成熟yan美三分,隐藏许久的韵味像美酒一般愈陈愈香,她举起手来,将陈墨良的黑发聚束於头顶挽成发髻,她的衣袖滑落,玉般纤细的上臂露出,他就要被迷了心神……他真的是太久没见她了……

张兆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

张兆用手肘撞了两下他。

白玉yan回过神来,发现宾客们全看着他,陈墨良也看着他,而宋青莺却没有。

她只是站在一旁,眼睫下垂,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轻抚她的颊畔,好美。

张兆用手肘大力撞了三下他。

白玉yan这才清了清嗓子,道:「行揖礼!」

於是宾客们和陈墨良相互作揖,但是白玉yan根本心不在焉。应该说,接下来的整个加冠礼他都心不在焉,甚至在陈墨良加第四冠时,他和宋青莺露出的惊骇眼神及宾客们忍不住的窃窃私语他都没有注意到。

冠礼上加四冠,白玉yan这是在昭告天下,他有意让陈墨良继位。

白玉yan根本不清楚他最後是怎麽将陈墨良的冠礼给主持至毕并完成封侯授权,只知道他的手臂快被张兆给撞到瘀血了。

冠礼毕後,陈墨良和宋青莺同来见他。

这让白玉yan很吃惊,他甚至以为自己作梦还没清醒。

但她是来跟他告别的。

陈墨良说,宋青莺要与他一同南下,望白玉yan恩准。

但白玉yan是多麽希望将她留在身边,即使他见不到她。

他想,他是明白宋青莺为何要与陈墨良一同前来了,为的是让他别无选择,让他不能拒绝,让他只好放她走。

白玉yan记得当时,自己失魂地道:「青莺,这应当不会是我们最後一次相见,对吧?」他害怕宋青莺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害怕他再也不可能拥有她了。

而宋青莺却只是望着他,毫无表示。

白玉yan永远忘不了她的眼神,她望着他的眼神,再也没有ai,可是却怎麽连恨都消失了?她不恨他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相识过,就像她看着世间任何一个与她无关的人一样,那眼神是,陌生。

白玉yan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在宋青莺心中变得不再别具意义,不论那意义是ai、是恨,至少他知道她在意他,他还被她放在心中。可现在,那意义已经消失了,她不再在意他,她看见他心中不会再兴起任何波澜。

白玉yan听见一个声音,心碎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这麽活在世上,是多麽悲伤而无意义的一件事啊……

他最终还是放她走了。

他极尽珍惜的望着陈墨良扶她上马车的背影,多麽希望将她刻进眼底,直到这天与地不复存在,他都不愿忘了她的样子。

张兆一直跟着白玉yan。

他常常在为白玉yan叹息,他从白玉yan进了丞相府後就一直跟着他,他知道他有多麽喜欢她,但现在的张兆也相当明白,白玉yan想要再一次拥有她,可说是宛如登天一般的难。

陈墨良到了旧楚地行政已近三年,这三年他兢兢业业,从不懈怠,已把和平长安两地治理得百废俱兴,人民安居乐业,白玉yan赞他果真是个治世之才。

他每月都到南湖去看望宋青莺。

她在那里看似过得很好,秋菊告诉陈墨良,宋青莺在这儿的别居,就每日弹弹琵琶、练练字、和秋菊谈谈心、每个月等待陈墨良到来、每个月送陈墨良走,偶尔有人寻道到了南湖,她要是看着顺眼也邀人进屋沏一壶茶,讲一讲外边的事儿,心情没什麽波动,看着很是平静。

但陈墨良却知道,她的心是空了一块的。

她的心空缺的那一块,该谁来填,陈墨良也心知肚明,可他总是有些抗拒着。

他是得不到她的,但他也不愿意看见她再一次投入白玉yan的怀抱,那对他来说太痛了。

陈墨良知道,自己不该对姑姑抱有这样的心思,简直是大逆不道。可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是春风一般,吹得他心花遍地地开,却又要装得毕恭毕敬、若无其事。他真的是太难了。

纵然知道自己一辈子也遂不了心愿,他在内心深处,还是宁可宋青莺这样寡情淡yu一辈子,也不愿她再次用力地去ai别的男人。

可是那封信还是来了。

信迟早要来的,他很清楚。

君王之路非他所愿,但可惜白玉yan无後,於是这个责任只好他来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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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宋青莺的子民啊!陈墨良是这麽想的,他要为他姑姑,或说为他不能说的心悦之人,来挑起这个重担。

那天晨起,当他望见停在窗棂外边那只信鸽时,他的心一沉,他知晓,时候到了。

都城来信,说,王上病重,传旨要他即刻返京,不得有误。

所以他现在为何会站在这儿?

许是本能驱使吧!他想在回京前,来看一看她。可是这jg巧的别居中又哪里还有宋青莺的身影呢?

是啊!白玉yan病重的消息,怎麽可能不让他的王后娘娘知晓?

陈墨良赌的只是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住人了,可惜啊!还是赌输了。

他望着她连笔墨纸砚都尚未收拾的木案,看来她是一收到消息便匆匆赶回京去了。

陈墨良用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拿起了她放案上的那封信。

信上道:「墨良,姑姑回京去了。匆匆离开尚未辞行,莫怪。我知你也收到了王上病重的消息,料你回京之前或会来此地,故留信於此。

姑姑这一生,很幸运,也很不幸。

幸的是姑姑有一位慈祥的母后,一位仁ai的大哥,这一生遇见了许多人,b如你的母亲姜倾枫,b如最忠心耿耿的静姝,b如你,b如待我如父的楚王,还b如,白玉yan。

不幸的是,母后早逝,大哥冤si,我亲手送走了楚王,对你的父母之si也完全无能为力,加之被用尽一切去ai的人利用、欺骗,甚至让静姝为我牺牲。

我用了这麽多年,捧着仇恨,看这世间万物花草毫无颜se。直到这几日,我才发觉自己第一次真正理解了,我一直在练的四个字的意涵,我真正懂得了,母后为何总将此四字挂在嘴边,而大哥奉其为圭臬。」

信至此停下,陈墨良翻开了下一张信纸,上面只书了四字「ai与原谅」。

他翻开宋青莺留给他的下一张信纸,信续道:「这些年我被仇恨淹没,未免自己痛苦,也曾尝试忘却,我以为,时间将是最好的良药,可惜我错了。

每练一次字,我便想起大哥,忆起往日的仇恨,笔上运着ai与原谅,心中却怨气横生。

直到我察觉到我其实很害怕他si去,我不愿意看他受苦。我很害怕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他。我想回去见他,而且我想,我是原谅他了。我知道自己终於放下了仇恨,当我终於放下了仇恨,我才感觉天似乎忽然蓝了一倍,鱼儿好像也快乐了起来,我终於能够自在的呼x1,终於感受到心跳,终於真正的活了过来。原来,这才是母后常说的话中藏着的奥妙。

於是乎,姑姑必须尽快回京,去告知王上,说,我原谅他了。」这儿的字儿有些墨痕晕开了,陈墨良看不清楚那是宋青莺的泪,还是他自己流的泪,而他也没心思ga0明白。

墨良,想必你也早已知晓你的父母当年的事蹟,姑姑望你莫恨,今日将此四字告知於你,别怨,因为放过仇人,也是放过了自己。」信末,压了个名「宋青莺」。

陈墨良将目光转向木案旁的一个箱子,缓缓打开,里头整整齐齐放着一叠叠信纸,每张纸上只书四字,皆为「ai与原谅」。

陈墨良颤着手,心想,他早就料到了,没有什麽好难过的,因为他已经做了许多年的心理准备,可是为什麽泪水还是这样不听使唤的落下呢?

一人轻声道:「王爷,咱们该走了。」

当陈墨良抹去泪水,叠好信纸,将它妥贴的收好,并再次抬起头时,他的面庞又恢复了一贯清冷的神情。

他用无波无澜的语气道:「走吧。」并缓步踏出了南湖别居。

宋青莺站在他的寝殿门前,拦下了正要进门通报的张兆,并思索着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他。

日前,她得知他病重命危的消息,并不是因为收到了信,而是本应守在白玉yan床榻边的张兆亲自跑她别居来了。

她初听秋菊告知来者何人时,是很惊惶的。她先是担心白玉yan为什麽派他来?她可还没想好该怎麽面对白玉yan,再是担忧国家是否出了什麽大事?非得张兆亲自跑一趟才行呢?

宋青莺万万想不到,三年前看着依旧俊朗健壮的他,有天变成了病危的国君。是以她将张兆在外头堪堪晾了半个时辰,直到午後雷雨倾盆而下,她才命秋菊领他进来。

张兆被淋成了落汤j,但他进门第一件事却并非是换身乾爽的衣裳,而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宋青莺惊诧的睁大双眼,究竟是出了怎麽样的大事,否则何需如此?

张兆未等宋青莺有任何回应,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娘娘回g0ng看看王上吧!」

宋青莺坐在案前的眼神一黯。

想必张兆注意到了,他尝试冷静下来,宋青莺举起了手,秋菊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马上去取了件外衫递给张兆,他接过披上了。

宋青莺啜了一口茶,慢慢的等着。

张兆再次开口,这次冷静多了,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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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这麽多年过去了,您还恨王上吗?」

宋青莺没有反应。她想,他灭了她王室,杀了她大哥,欺骗利用她,她应该是恨他的吧。可是谁又说得准呢?这麽多年,她与他同在深g0ng之中,如若她想,她可以制造出无数次的机会亲手抑或借他人之手来杀了他。

可宋青莺并未这麽做。她甚至想都没想过,她要去伤害他。所以这真的是恨吗?宋青莺姑且认为,是,毕竟她心中是真怨他。

张兆停顿良久,叹了口气道:「娘娘恨王上,莫不是因着您大哥的缘故?」

宋青莺抬起眼眸,又啜了一口茶。简直废话。

张兆依然跪着,他道:「娘娘,王上一直不愿让微臣来对您说这些话,因为王上认为自己对不起您,无从狡辩。但微臣知道,王上当年是真两难,而他至今依然对您愧疚万分。」

一阵暖风吹进屋,宋青莺案上的纸片翻了翻,又归於平静。

张兆像是下定了决心违抗君令,道:「王上他在入白府为养子之前,是什麽身份,娘娘可知晓?」

宋青莺沉默着。她并不知道,出於尊重,只要白玉yan自己不说,她就不会去问。怎麽了?他是什麽身份,很重要吗?

「王上,是当年满门被抄斩的李氏皇商二公子。」张兆沉痛的说道:「想必这事儿娘娘应当也有耳闻。」

李氏皇商,当年她母后si时,父王下令满门抄斩的那个家族,她有印象。那时宋青莺还很小,什麽也不懂,只知道母后过世了,哭得非常伤心。

等她长大了一些,翻阅到母后si时的纪录,看见记录上说,她母后之si乃是因李氏皇商进贡的丝绸有问题,才从宋仁炽处听闻,母后si时,那一个家族一大家子几十口人都为她陪葬了。

宋仁炽告诉她:「母后到天上去了,是因为难产伤身,气弱t虚,撑了一年多终究还是敌不过天意,和李家其实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当年国库空虚,李家却坐拥都城大半财权,父王想趁此事,将财权收回王室之手罢了。」

宋青莺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什麽呢?母后去天上了,是青莺害的,为什麽李家要si,青莺却不用?」

宋仁炽的眉头皱了皱,觉得这个孩子真傻,他说的话只听了前半,还放错重点。

他单手覆上宋青莺的头,轻抚着,温柔地道:「母后到天上去了,是天意使然,和青莺没有关系。」

那天,宋仁炽还告诉她:「青莺,你在人前切勿展露,记住韬光养晦。你是嫡公主,若是太过显赫,难免会有公卿大夫的公子想要亲近你,与你攀上关系,攀上王室大树。所以你识人要明,千万不可轻信他人。」

宋青莺心中无奈一笑,想:大哥,青莺落入如今的处境,想必就是识人不明之故。

但听见白玉yan竟是李家的後生,却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张兆此时打了个喷嚏,继续告诉她,说这在当年是个冤案,满朝文武心知肚明,但没人愿意戳破。白玉yan和季林,都是在九si一生之时逃到了白府门外的。

宋青莺听到这儿,心一凛。季林?

她眉头一皱,张兆便解释,季林是白玉yan的兄长。他入伍从军,唯一的目的便是为家人报仇。

「微臣发誓,王上当年的两难境地微臣是看在眼里的,更重要的是,王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要去陷害您的大哥,甚至还与您一起谋划解救他,这您是知道的啊!」

宋青莺心里冷笑一声。解救他?她都亲眼看见白玉yan杀害了她父王,还有什麽好说的?

张兆却不理会,自顾自地道:「您大哥的冤案,实为季统领一人所为,王上绝无参与,请您务必相信微臣!当年季统领要置您於si地,王上万般阻挠,求情不下千万遍,都未让季统领回心转意,最後还是王上急中生智,与微臣共使一计,才换得立您为后的结果,没想到,您却自尽了。」

张兆这时开始擦起了泪,宋青莺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

半晌,她乾脆先撇开张兆说的是否为真之问,提笔写道:「张参谋今日前来莫不是只为翻陈年旧事?」

张兆接过宋青莺递来的纸条,像是才想起自己是来g嘛的,急道:「不是的,娘娘,微臣此行,是为带娘娘回g0ng的!王上自您走後日日愁眉不展,终於患病,旦夕将si。自从白丞相过身後,除了季统领,王上在世上最挂念的人就属您了,微臣恳请您回g0ng见王上一面吧!」

宋青莺听到这儿,皱了皱眉,又在纸上写下:「旦夕将si?」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手抖得厉害,还莫名的有水珠子晕开墨痕。

她和张兆临行前,给陈墨良留了封信,她觉得这孩子自从来了南方,x格似乎又b先前孤傲了点儿,八成是因着姜倾枫和陈润雪的缘故,她可不希望陈墨良步自己的後尘,「ai与原谅」纵然深奥难以真正实践,还是有必要告知於他的。

宋青莺知道,她终於肯原谅白玉yan了,她不太清楚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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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何因,或许是因为上一代的家族纠葛,她觉得自己家里确实有愧於他,又或者是他对自己用尽心思的维护、以及她大概了解了为什麽陈墨良每次送礼都是两份的原因,再或者,宋青莺强烈感受到了,是她害怕失去他的本能反应。

她终於挣脱了桎梏她多年的枷锁,却是因为他即将si亡而得来的契机,其实她不明白,这样的放下究竟是好是坏?

但无论如何,她终究还是解脱了吧。她心想。

仰望无际的蓝天,像她心中深深的心湖,事隔多年,终於复归平静。

「青莺?!」

宋青莺还面对着殿门,却几乎被这身後人一声虚弱的呼唤给击倒。

她转头,投以他的目光带着惊讶,带着担忧,带着想念,带着很多很多说不清理不明的情绪。

只见白玉yan猛得从木制的轮椅中站起,却因为身t太过虚弱,跌下了地,可他没有皱眉头,他的眉中蕴含着的,只有万分的欣喜,他的眼中倒映着的,只有思念已久的,她的身影。

倒是一众仆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跤给吓坏了,王上王上的喊着,还嚷嚷着传太医,一群人围着他手忙脚乱,要把白玉yan扶回轮椅。

但他举手阻止,看着还傻愣在原地的宋青莺,虚弱地道:「青莺,你来。」唇角绽出的笑意,简直堪b春来的花儿。

宋青莺回了神,款款走向他,他俩的面容依旧是一个俊美,一个娇yan,只是前者多了病容及岁月的踏痕,後者多了倦容及成熟的脚印。

她触碰到他的手,许久没0到的总是温暖的手,如今竟是冰冰凉凉的,明明顶着炎炎夏日,他却披着冬日氅衣,唇白得像纸,可是白玉yan好似毫不在意,他藉着宋青莺的搀扶坐回了轮椅,伸出冰凉的手掌摩挲着她泪流的面庞,轻声道:「别哭啊,傻姑娘。」

宋青莺鼻一酸,更激烈的哭了,可惜,她总难以发声,连嚎啕大哭都显得那麽压抑。她还蹲坐在地,埋头哭倒在白玉yan的腿上,感受他一下一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脊,她想起自从大哥si後,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在人前像个孩子一样的被呵护了。

千思万绪如排山倒海涌向宋青莺心头,如今与埋在心底许久的怨恨、复杂的情绪一起,随着泪水溃堤,倾泻而出,真正的离开了她,真的的放开了她。

她哭了许久,拉着白玉yan的凉手擦着眼泪,她本有好多话想告诉他,但哭过一场,如今,她觉得好像什麽话都是多余的,因为他都已经懂了。

他俩睽违了许久,终於是带着笑眼望着对方,恨走了,随之而来是被埋葬许久的ai意,终於重新破土,蔓延在了往後时光里。

太医说,白玉yan这病,乃是由於长期的压抑、忧郁、愧疚,及太过火的思而不得所造成的沉重jg神压力所导致,喝药调养也只是杯水车薪,唯有真正能解他之苦的解药出现,他才有可能真正好转。

宋青莺是他的解药。

可惜的是,她出现得太迟、原谅得太迟、宽恕得太迟、ai得太迟。白玉yan的身t早已是强弩之末,即使解药出现也难有回旋的余地。

宋青莺坐在白玉yan的床沿,望着他几乎毫无生气的睡颜,心想:玉yan哥哥,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这一次,轮到我陪着你,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她趴在床沿,头枕着他起伏逐渐微弱的x膛,一滴泪再次滚落,她觉得自从自己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後,变得特别ai哭,但宋青莺明白,她现在的泪水,并不是「称了小人的意」,而是带着自己的心,踏向那自由的阔土。

她无声的道:「再见了,玉yan哥哥。」

面前的男人,随着他逐渐微弱的鼻息,终於走到了终点,可他的嘴角噙着笑意,面容是那麽平静安详。

日前,他俩在廊上并肩坐着,一起晒着午後的太yan。

听说陈墨良也快马加鞭的赶到了g0ng中,想要来晋见他,白玉yan却让张兆去陪着陈墨良,交代他继位,并说道:「本王已时日无多,最後的日子,想与青莺两个人度过。把曾经错过的岁月,一刻不差的补回来。」他说着,伸手揽过宋青莺的肩,将她r0u进自己怀里。

而宋青莺却忧伤的望着他。

白玉yan不明所以,柔声道:「怎麽啦?坐得不舒服?」

宋青莺嘴一瘪,心想他现在身子骨如此虚弱,时日本无多,如今又更短,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她只要一想到能和他共度的余生竟然这麽短暂,就忍不住鼻酸。

白玉yan无措道:「怎麽还哭了?」他伸手替她拭泪,「你以前也没这麽ai哭的?别哭了好吗?看着你哭我心疼。」

可是宋青莺的泪依然不听使唤的滚滚而下,她嚐到了许久未嚐过的温柔,那样甜腻,可心中却是苦涩的。她不舍得失去他。

身边的仆从均被遣走,宋青莺自己站起身来,进屋寻笔墨,半晌回到廊上,还搬了张小几,又钻进白玉yan怀中坐着。

她提笔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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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si。」她的眼神和文字,简直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可谁又能明白,她这一生究竟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的打磨。

白玉yan的眼光柔和,依旧是虚弱但温柔地道:「青莺,我是要走了。我走後,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心疼,可别让我si後不得安宁啊!」他俏皮地说着这些话,温和地糖蜜般的话语中满是苦涩。

「答应我,好不好?」他又道:「我走後,让墨良照顾你,别靠近李林。只要你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我此生,就没有遗憾了。」

宋青莺听着,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在她依旧泪sh的面庞上如梨花带雨,让人不禁想将她r0u碎在心坎里。

她再写道:「你走了,我如何能够快乐?」

白玉yan沉默了会儿,道:「一切都会好的,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一直在你心里,不是吗?青莺,答应我吧,别哭,好好活着,我想看你笑的样子。算是我此生最後一个心愿了,嗯?」他笑着0了0她的墨发,不觉落下一滴泪,像是怕被她发现似的偷偷抹去了。

宋青莺握着只冰凉的毫无温度的手,纵然她心如刀割,纵然她依旧忍不住泪流满面,但她知道,他是回到自由的天际了,她该为他高兴才是。

最後她在他枕下,发现了张纸条,看着陈旧泛h,笔锋尚遒劲,写道:「忆别惊年,再见面,愿你我都能放下尘事,像那鱼儿,自由徜徉於宽宏的心海,不再哭泣」。

宋青莺破涕为笑,她笑着,笑得好不灿烂。这堪b朝yan的笑容,带着泪水,一起镌刻在时光里,镌刻於无边的星河,也镌刻进人心,久久不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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