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十六层窗帘后灯光彻底闭掉,一元仲闻才离开楼顶。接下去几天里没有陌生人找他麻烦,元仲闻对黄泽龙意外被害一事便放松了警惕。
章奉仁近些天不在老巢,元仲闻也没收取人首级的任务,他把自己锁在家中,仔细端详柳间雨阁楼遗落的小画。
云满桃在哪儿?她人还好吗?元仲闻的手指拂过画上的花草,粉色的花骨朵就同云满桃粉色的脸蛋,元仲闻还记得她脸颊的吻感——细腻、柔软又甜蜜,像亲吻上了一片云朵。
一个人的时候元仲闻会有杂七杂八温馨的念头,比如结束杀手生涯去伊奠之东买一栋小房子,每天给自己做美味的饭菜,开垦一间菜园种植蔬菜水果,养一只狗和一只猫,过上安静平和的养老生活,最后赶在绝症前期自杀。
云满桃正为了这样的生活拼命工作。她放弃单休假日到南坪湾公园给游客画画,云满桃不仅画人物肖像,还画公园美景,尽管许多问价人是上前观看她的样貌,而非真正有意购买,她还是兢兢业业地画。画画是现在为数不多能使她超脱于现实的途径了。
忙里偷闲时云满桃会画元仲闻。与杀手自卑的念头正相反,云满桃希望永远记住元仲闻,把他最英俊最温柔的样子记录在画纸上就是她目前能做的一切。
员工宿舍的每个深夜都充满活力和热情,今晚云满桃没有精力体会她们的欢乐,独自猫在阳台上画画。今天是女老板的生日,她特地提前下班买来蛋糕和员工们一起庆祝。
“小云你怎么不来吃蛋糕?”老板悄悄走到云满桃身边,女孩连忙关掉照亮画面的小灯,应付她自己已经忙完了。
“忙完了就去吃蛋糕呀!”老板拍拍她的肩膀,疑惑的双眼紧盯住云满桃。元满桃像被老板看穿了心思,尴尬地低头收拾自己的画作。
“我饱了,不想吃东西,谢谢老板。”
“那我陪你聊聊天?”黑暗中老板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云满桃。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老板松开搭在云满桃身上的手,“你愿意跟我们继续火锅城的事业吗?”
云满桃咽了口口水,摇头说:“我还没打算。也许去也许去伊奠之东?”
“这是什么地方?”老板转转眼珠,“伊奠之东?”
“不知道。”云满桃想赶紧结束谈话,冷淡回复她。
“落荏洲呢?你怎么没有去落荏洲的想法?”
“落荏洲”云满桃一听落荏洲就想到齐烨然,不禁想干呕,“我不喜欢落荏洲,再说定居落荏洲的要求太高了,要么是资产有几千万,要么是有人脉,可我一无所有,怎么能在落荏洲定居呢
“我可以给你雇主担保,带你去落荏洲,”老板带些伤感说道,“你还想去吗?”
云满桃不认为老板会无条件保护关爱别人,虽然她是个善良的人,但她不信世上有人能这么好心帮助她脱胎换骨,迎接新生。
“不去,我不想拖累您。”云满桃加快收拾颜料的速度,“我一辈子都不会去落荏洲的,我去了只会给您添麻烦。”
“你有喜欢的人了?”老板敏锐地笑笑,肯定道,“你有喜欢的男人。”
云满桃惊讶地看着老板,等老板与她四目相接她又摇摇头:“不是,我没有。”
“他不在落荏洲,他就在这儿,”老板嬉笑道,“我猜人心思很准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一瞧你脸色就知道。”
“人生短短几十年,如果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去追求他?”老板不解地问,“如果是他把你拒绝了,你又为什么不甘地记得他?”
“他没有!很多事情您都不知道,”云满桃害怕说多就要把自己不堪的往事抖个明白,推辞道,“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说离他远点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因为因为他是罪人!所以,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老板皱着眉头,唏嘘着笑道:“以前也有一个女人这么跟我说,说她的男人永远不会和她在一起,也说过分离是对她最好的保护这种话。你知道她的男人是什么人吗?”
云满桃没有回应,老板冷笑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在云满桃耳畔:“她的男人是杀了近千人的杀手,落荏洲头号通缉犯之一,行业中称他为‘鬼刀”,死时年仅三十岁,身体被炸得乱七八糟碎在海边。”
“他没有妻子孩子,没有父亲母亲,没人给他收尸,”老板戏谑地说,“最后尸体被海鸥吃光了。”
老板凝视着低头不语的云满桃,呵呵笑起来。
“他是杀手,那你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