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塔心里的隐忧被说中了。她问维尔蕾特:“那你是什么打算?”
“我么……”维尔蕾特接了话头,却没有再说下去,反而换了个话题:“来,也帮我刻一块吧。”
“什么名字?”
“卡桑德拉,我的将军。”
露西塔伸手过来,她把拼写写在她手心上:“她当时跟着我南下。”维尔蕾特露出感怀的神色:“她是个真正的女人。”
露西塔欲言又止,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你也是。”
两个人都不会刻碑,但条件简陋,艾利克斯和卡桑德拉都没得挑剔了。
最后刻出来的两块石牌都不算漂亮,但还算整齐。维尔蕾特把它放在重臣罗列的大殿里,行了一个精灵族的祭拜礼节。
艾利克斯坐镇后方,卡桑德拉随她冲锋在前。最后的两班人马,死去的无数战士,她并不能一一记得,更无法一一刻碑纪念,只能刻了这两个权作代表。
了了这一桩心事,维尔蕾特退出殿外,回过身去,仰头望向来时门廊上高高矗立的圣殿。
盖娅的塑像依旧怜悯地垂下眼眸,见证着信徒的死亡与更迭,月色泻在神像前的石板地上,五百年流转不休。
她忽然起了谈兴:“露西塔,我改变不了大势所趋,但至少现在,我也许要违背神的意思了。”
露西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盖娅的塑像:“你知道神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知道。”维尔蕾特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神最爱谁?”
这声反问带着一丝冷然的怨气,那怨气的矛头直指神灵,让人听了隐隐心惊。露西塔知道她的意思,也答不上来了。
那个答案,两人心照不宣。
维尔蕾特说:“给了她们魔力,给了她们灵魂,这还不够,她给了她们最繁盛的繁衍力。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露西塔没有回答,维尔蕾特也不需要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人类羡慕长寿钟,但更短的生命周期可不是坏事。更新,她们永远在更新。四百岁的精灵沉醉在旧日的迷梦里,三百岁的精灵用百年前的经验教导后代,两百年岁的精灵循着长辈的教导继承辉煌的艺术和文学,一百岁的精灵学习的课本是四百年前的古老遗物。渺小的沙砾聚成高塔是数百年之功,剑指数百年偏安一隅等死的精灵,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挽救?”
“不会相安无事的,永远不可能相安无事的。人类的好奇心驱使她们走向大陆上每一片疆土,精灵挡在那条路上,人鱼挡在那条路上,巨龙挡在那条路上。陈旧的东西,即使再强大也没那么可怕,它总有一天会被进步到某种程度的新人类打败。”她盯视着盖娅雕塑慈悲的眼睛:“漫长的生命,不是恩赐,是诅咒。露西塔,你说,这是神加诸在我们身上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