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生闻言是直接呸出了一口:“王八羔子。”
花想容笑嘻嘻地走过去,直接坐在了她椅子的扶手上,嘴上卖乖:“我的好姐姐,我们谷里的这些个玩意儿可不就是买给你吃的么。”
好姐姐贺长生白了他一眼,挥手就赶他,赶鸭子似的喊着去去去。
花想容坐在她手边好一阵姐姐姐姐好姐姐地叫着,直把人叫烦了,怒了一声:“行行,我明天就去看下他身子情况,给他准备调理的吃食和补药,把他养的白白胖胖好下刀子,可否了?!”
花想容笑眯眯着:“哎真真是辛苦姐姐了,明儿我再喊人多弄些零嘴去你屋。”
等哄完了贺长生,他才坐到自己位置上。
谷里几个管事地除了柳阿叔全嗑瓜子看戏似地看着他。
他眯着眼睛笑,手指在旁边桌上无聊似地叩了叩,语中带笑:“你们可别摆脸子给那呆子看了,他纵使又呆又傻的,可怎么也是……”他顿了顿,轻笑,“也是我的宝贝东西,更何况……”他话锋一转,一双眼睛微微挑起,屋里的烛光在他眼内闪烁着光亮,他笑道,“他倘若真能聪明到那份上哄着我入了套,上了山,被那群老贼逼的自裁,那也不会……”花想容垂下了眼睛,似真觉有些好笑了,“也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他转了转自己手上戴着的扳指,看了眼坐在下面不动声色地柳阿叔,笑这眨了眨眼睛:“说来也好笑,我这出谷的日子里,本是去寻他,不过是顺便去打探打探了下那群老仇人的消息。”他抬起手看了看,“倒是死了个七七八八,真真怪事。”
他看了看台下嗑瓜子都停下了的众人,叹了口气:“且是我错了,本是我同别人的恩怨,老谷主本就说过莫淌浑水,无枫谷由来避世不出,由的你们出手助我,实在是我无能。”
贺长生看了他一眼,好笑了:“小混蛋你可是同呆子在一起久了便也呆了么,你是我谷新任谷主,老头把这给你了,我们能由的那群狗东西这么欺凌么,当我无枫谷当真无锋么!”语到后面,气不可遏。
花想容顿了顿,轻声讨饶道:“好姐姐,算我错。”他叩了叩桌子,挽起袖子后,手中便捏着根碧玉簪子,他看着手中簪子轻声道,“就是为了个这么的东西,这世间这么看来着实荒唐了些。”
贺长生愣了愣:“你这趟出门结果了那个贪生怕死缩在自己庄内的老王八?”她咬牙狠狠,“这老畜生实在窝囊,几年间,我们无枫谷硬是近不了他身,让他苟活了这么些年。”
花想容笑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簪子,没说话。
柳阿叔顶着张常年没甚表情的脸平静地开口道:“御林山庄庄主不是早就避世不出了么,近日有叛出门的弟子爆出庄主早几年便死于了庄中,并且是死在他们自家御林剑下,因为庄内纠纷被强制按下不表。”
贺长生看着柳阿叔,哈哈鼓掌:“难怪我说这老王八怎么能缩这么多年,原来老王八自己养的小王八没教好,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着实痛快!”
花想容笑了下,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簪子又笑了下,把簪子拢回袖中,笑吟吟地说道:“说来好笑,这簪子许多年前我便送予呆子做了定情信物,也是我当年在崖上看着呆子给了他们庄主。”他看向堂下众人,“几日前我去寻他,偏偏还在他发中寻着此物。”他笑着眨了眨眼睛,“你们说好不好笑,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堂下一时没声。
花想容敛下眉眼说:“云承养他十八九年……”花想容支着脑袋看着堂下,幽幽道,“你们莫再欺他,不然我可得……”花想容眨了眨眼睛,轻笑,“生气了。”
贺长生闷声说:“你就护着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说又说不得、现在不说了,你又说欺负他,真真被糊了心。”
花想容轻笑:“姐姐说的对极,确是被糊了心。”然后又道,“可有一点确是错了,若说护着,岂不是他护着我?云承于他有养育之恩,又授了他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他……”花想容顿了下来,叹道,“我接他回来的时候便见了,他一身功力已经散了个干净。”
又废了武功、又瞎了眼、身子骨也弱的不行。
早不见初初那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侠了。
偏偏偏偏就叫他愈加怜惜的不行。
花想容散了这群人之后,留着柳阿叔聊了几句,外面的事情且算了,重点是他呆子的眼睛。
柳阿叔看了他半响,常年无甚表情的脸上给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来,说他明日出谷便去找自己的好友接来谷中小住些日子。
柳阿叔的好友是神医,既是神医,这个世界上便没有解决不了的病。
花想容笑着谢过了。
顶着着月亮回的屋。
静悄悄地站在自己房门外站了有一会儿。
头顶月亮仍旧皎皎,同数年前的也没甚差别。
好似自己十七岁拉着一匹马踏出谷中,兜兜转转,腥风血海翻滚一圈。
回过头来了,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当初出谷的时候豪气万千,好像一匹马就能跑穿江湖,一把剑便能屠尽这世间丑恶。
可是这江湖啊。
永远是那个你走也走不尽的江湖。
永远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任你如何也想不到的江湖。
关于一根簪子以及一根簪子引发的一场多过一场的家破人亡。
多么可笑,那不过是一个怀胎几月的母亲,护着自己几个月大的肚子,等着自己外出行侠仗义归来的丈夫,在榻前给自己未出世儿子编撰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