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称呼她,她一时分不清是调侃还是讥讽,她又再次没得话说了,沉默好半晌,才敢呐呐出声,委屈道:“我又如何心狠了?”
她这一句话落下来,言烨少见地动了情绪,不愿同她争辩,而是唤来天枢送客。
就这样,红线最终是被天枢“礼貌地”赶出了言烨寝殿,回到隔壁的栖伊院。
漫羽花簌簌,她站在院中待了一会儿,见隔壁当真没了动静,才一头雾水地回屋洗洗睡了。
翌日,言烨依旧早早出门忙碌去了,天枢将素若放进来给她解闷,她们姐妹俩叙旧了半日,又顺道将天宫近日的趣事聊了聊。
红线全程没什么心思,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她。
素若察觉到她心不在焉,问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般模样,莫不是成了神君后,便不待见了昔日的姐妹吧?”
红线连忙回神解释:“非也非也。”
而后她将昨日言烨说她心狠的那一番言论告诉她,随后道:“你同我相识数万载,知我为人,我待人处事向来小心谨慎,从不随意同人吵闹争辩,心狠二字,如何能同我沾上半点关系?”
而素若却看着她沉吟,问:“小殿下当真是如此说的?”
红线认真点头。
素若敛下眼底光暗,理所当然道:“小殿下如此说,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光你每回那不待见我家小叮铃的模样,便就能让人看出几分心狠了。”
红线一下子就没话说了,放弃与她谈论。
虽说言烨昨日动了气,但在生活起居上,还是命天枢同整个临华宫上下好好待她,甚至欲上门来拜见的仙君们都被拦在了临华宫外。她确实省事了不少。
但两日下来,他始终未主动来找她。
红线有点待不住了,闲着的时候就总想他究竟生气到了何种地步,会不会因此动怒将他心底对她的那份好感迅速消磨殆尽,将她扔出临华宫外?
她本就不是个能轻易拿出信任的人,她熟悉小太子,熟悉小瞎子,愿意为他们忙前忙后,但并不代表她熟悉如今的少君。她虽有数万年的为仙生涯,但曾也只是一名下仙,同高高在上的他本就没多少机会接触,加之因姻缘绳的事,她又处处躲他,她对他的所有了解和认知,便只能从他人口中听来。
所以说,若将他同前两世割裂开单独看,她确实不怎么了解他,不知他同前两世性情是否一致。
她害怕她现下胸腔下泛滥的心悸与心乱都只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
她该好好辨认清才是。
然而,经历这般多事,她也知晓了自己是个容易陷入想法怪圈的人,放任自己一个人独自想,容易出事。而一出事,那便不好了。
于是她决定放空脑海,执起自己腰间所坠的那枚香玉,用指腹擦了擦,小心唤道:“言烨?殿下?在不在?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白玉表面的灵光闪动几息后暗下,再无半点动静。
红线的心情随灵光暗下而低落。
他莫不是气到连他自己设下的传音术法都隔断了?
而正当红线心生几分委屈的时候,玉上灵光复燃,随对面传来的男人声音忽明忽暗:“你问。”
第106章 羞羞脸 “这人……好没羞没臊!”……
但话到口边, 红线却哑了一哑,两颊迅速开始发热。
玉上灵光明暗:“你想问什么?”
红线红彤彤着一张脸蛋,酝酿开口:“你……你心里是如何看我的?”
“如何看你的?”玉对面那人防似没预料到她这种问题。但即便如此, 他仍旧认真思索过后, 严谨作答:“胆小,怯懦, 杞人忧天。”
红线心里所有忐忑迅速消退:“我不是指这个!”
虽然说她的确胆不大, 但也没必要当面说出来给她难堪吧?
虽然……
红线看了看手里的玉。
好像也不是当面说的。
她抠着手里玉上的纹路,嘴里咕哝:“再说,我的形象有这么有碍观瞻吗?”
声音极低,但对面那人还是听清了:“还好,尚可入眼。”
红线被他堵得没有话说了,扯回话题道:“我是想问你……想问你……”
“问什么?”言烨问。
红线两眼一闭,丢下所有羞耻心,问出口:“你对我这般容忍, 还放任我住在你宫中, 是为什么?或者说,我偷下凡间的那两世,包括现今,在你心里究竟是何种存在?你是否……是否……”
“是否心属意于你?”言烨的理解能力一向敏锐, 知晓了她想问什么。
霎时,红线的两颊似被天边最红最烈的晚霞照耀一般, 红得险些看不出原本肤色。
“是……是。”她结巴地点头,持续拉低自己羞耻度的下限。
玉那头却忽然传来几声极轻极微的笑, 言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神君想问什么直接问便可,神君已修得神身,还怕三界有人会笑话神君不成?”
红线的脸已经热得不能再热了, 气道:“你现下就在笑话我!”
对面的轻笑声歇下,嗓音里却仍掩盖不下现下的一番好心情。他道:“那确然是言烨的不是了。”
红线气鼓鼓着双颊不答,瞪着自己手里的这枚玉。
对面忽而一阵衣物窸窣声,似言烨整了整姿势,倚进了一张椅子里。他嗓音里的调笑意味消失,竟显出几分疲惫。他问:“我同前两世,你想知道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