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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显然是没想到会来一个这样的不速之客,他的哥哥安然的坐在他平常办公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随手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他眉头一皱,一丝不悦飞快的从眼底滑过。
“哥,你怎么来了?”
“闲着没事,来看看我们家的幺弟在公司到底是有多能干啊。”轻松玩笑的语气,梁天明并没有从座位上下来,而是长腿轻轻在地上一蹬,就在原地把老板椅给转了过去,双手枕在脑后,十分惬意的就在寸土寸金的海城市中心看起夜景来了。
梁夜虽然心中万般不喜,但他毕竟也是在将要疯魔的时候被梁天明拉了一把才幸而免去了被亲爹关进野鸡精神病院过着仿佛犯人一般的生活,被软禁起来的命运,近几年来他的地位稳固了,自然也少了点戾气,他只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就走到他哥身旁,站住了一起往下望去。
公司自从易了手之后,就转换了方向,向着互联网科技方面转变,人也裁掉了一大批,麻烦的董事会被梁夜处心积虑的压迫着,经过他这么几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市值也一路飙升,梁夜这个年轻有为的总裁初露锋芒,屡次在财经新闻上出现,还因为那张俊帅无匹的脸和顶级alpha的身份掀起了一波小小的骚动。
梁天明抽出一支烟,点上了火,那烟是美国的品牌,梁夜看了一眼,发觉那正是美国赫赫有名的骆驼香烟,梁天明似乎极其喜欢那烟,他抽烟少,但抽的几乎全是骆驼,国产烟他是绝对不碰的,必须得花老大劲去买美国的烟,如果叫他买到了假的,就能立马气得骂娘跳脚。
梁夜站在他旁边,往下面眺望,现在是晚上,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着把海城照得如同白昼,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像是长龙。
淡淡的烟味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梁天明抽烟抽得很惬意的感觉,眯起了眼睛,透过冉冉升起的烟雾看着海城的夜景,他递了一支烟过去,抬起头看着他的弟弟,示意他接:“抽吗?”
梁夜摇了摇头,他是不抽烟的,也没有其他的不良嗜好,酒倒是因为在职场应酬交涉而会喝一点,但后来做的大了,也越来越位高权重了,便也喝得越来越少。
“哥,天华市值一路飙升地厉害,就在昨天还签了一个国外的合同,天华这名字,放出去也是鼎鼎有名的了,”梁夜顿了顿,下一句语气里却带着点怅惘,“现在我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差点被亲爹关进精神病院,连想要的人都留不住的没用家伙了,可是我怎么就找不到他了呢?”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一点黑松露的味道泄露出来,但被烟草味遮掩的极好,梁夜并没有察觉到。
“假的。”
梁天明把叼着的烟给吐了出来,一口呸到了地上,碾了几脚踩灭了。
梁夜转头看他,高挺的鼻梁上一颗小小的红痣点缀着他的面孔,显得他俊美无匹。
“骆驼,又买到了假的。”梁天明朝香烟的残骸努了努嘴,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的办公室装修的简约奢华,是黑白灰的色调,装潢都是按照他喜欢的来,梁夜看着地板上那灰色的烟灰和只抽了一小半的香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有些恼火。
“看不出来,你那么喜欢那个男孩啊。”尾音被意味深长的拖长了,梁天明笑着看他,黑色的眼眸像是盛着一潭黑水,深沉极了,“什么时候找到了,带去给咱爹过过眼。”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梁夜一脸不悦的打断了:“别提他!”
房间里再次沉静了下来,一片沉默蔓延开来,梁天明慢慢起身,终于让出了那一只老板椅,在离这个一母同胞的胞弟不过几米远的地方看着他,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虚伪中又带着点浮夸的惊讶说道:“哦,差点没忘了,咱爹被你关进那个第一精神病院去了。”
梁夜眼神不善:“不然的话,被关在那里的就是我了。”
他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转过来打开了电脑,他还有许多的工作需要处理,也已经被梁天明无礼又不知是何目的的话弄得失去了和他闲聊的兴趣,他一言不发的处理着工作,半晌后,见梁天明居然走到那书架边上,观摩起来那上面随便摆放着的书籍以及一大堆有关公司的证书之后,才忍无可忍的出口催促他:“哥,你是不是该回去画画了?”
梁天明冲他笑了笑,就听话的抬脚走出了办公室。
他抽出一支烟,正是之前在办公室被斥为假冒伪劣的骆驼,又把它点燃了吸起来,喃喃道:“耽于情欲,对象还是个愚蠢的底层贫民,就连公司也办的……”梁天明皱着眉头,有些挑剔,似乎是看不上的样子,“公司办的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还真是个蠢弟弟。”
可是梁天明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学业不成气候,在国内上了个私立的高中,打架生事多了还差点被开除,十六岁就远渡重洋出国镀金,一心追求艺术,可是在美国学习画画的那几年,连别人询问他红色加上蓝色是什么颜色这种问题都回答不了。
', ' ')('好像他的可靠只在帮自己弟弟平定混乱的时候展现过。
他惬意的吸着烟,信息素被大肆放出来,黑松露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无孔不入的侵蚀着这一片地区。
梁夜十八岁那年,家庭突生变故,有个男小三妄图上位,但勾搭的却不是他那个荒淫无度的爹,而是他母亲莫殷殷。
莫殷殷被那个劣质alpha迷得五迷三道的,不过相处才短短两个月,就吵着要离婚,一心想要嫁给那个什么裘荣,跟梁安闹翻了。
梁安是宁死也不愿意离婚的,合同规定,他们离婚就必须赔偿他名下的一大半财产给莫殷殷,这合同本来是莫殷殷用来捆住他的工具,没成想现在却成为了捆住莫殷殷的枷锁。
他们吵得翻了天,那时候莫殷殷已经为了那个裘荣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就差没有上法庭打官司了。
梁夜不堪其扰,对这种家庭生活烦透了,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过于压抑可怕,他甚至害怕回家吃饭,害怕看到父母,他的病也加重了,常常幻听,耳边总是有陌生的好几个声音对他说着恶意满满的话,那时候他正是高三,升学的压力再加上家里的事,还有身体上的不适,使他无暇顾及别的,跟张猫之间的联系便自然而然的减弱了。
他迫切的希望他们做出一个了断,离婚就是最好的选择,梁夜完全站在了莫殷殷这边,帮衬着想要让梁安同意离婚。
可是梁安不仅没有做出任何的让步,反而还想要把他关进精神病院里软禁起来,怒斥他为疯子。
盐城第一心理医院,是私立的医院,股份甚至有天华的一份,比起其他病院来说,医疗器械和治疗的手段都要低端不少,不是什么三甲医院,更与精神卫生中心沾不上一点边,在这里住院简直跟被囚禁差不多,没有手机电脑,没有一点科技产品,要穿着蓝白色的病服,早六点晚九点作息精准的生活。
在那里待上个三十天,就足以与社会脱节了。
那个时候梁夜还是太弱了,才十八岁,自己没有赚到什么钱,刚刚成年没多久,即使有再多的心机,再怎么聪明,都比不起饱经风霜的大人,他切断了和家里人的联系,逃出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家,还不忘把即将飞走的小蝴蝶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掌心。
梁安手下有个天华,到底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此前就有许多关于他出轨的新闻,这次的事情爆发后,他以前做过的事情也一并发酵了,负面消息铺天盖地,家门口甚至有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蹲守。
没多久,梁天明终于是回国了。
他回国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梁夜打包好了扔进远在首都的精神卫生中心里进行住院治疗,此后的一切事情都由他来处理。
梁夜每天有两个小时的娱乐时间,他只有在那段时间里能够拿到手机。
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所有关于他家的新闻被压下去找不到踪影,一切重归风平浪静,似乎这一场丑闻从来都没有被爆出来过。
梁夜在震惊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事情平息下来以后,他无论如何也想要逃出这个鬼精神病院,回家看看,但无奈他的精神分裂症实在是太过严重,他哥也不常来看他,他硬是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年,才算是康复出院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殷殷和梁安到底是没能离婚,只是分居了,莫殷殷对那件事情闭口不谈,也绝对不向他透露那个插足她的婚姻,让她想要离婚重新组建家庭的劣质alpha。
这件让家庭几乎快要分崩离析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梁夜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重读了一年高三,考上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就使了手段马上接手了天华,然后转手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那个窝囊爹给关进了盐城的“第一心理医院”,梁安口中的“绝对可靠”“第一”“条件优越”的医院,叫他也去自己享受享受这医疗。
九年过去了,他偶尔还是会想起来那个少年,他溜圆的杏眼,和克制着害怕,逼迫自己逆来顺受的样子。
那是他唯一的执念。
梁夜的钱包里,有一张张猫的照片,他身穿蓝白校服,对着镜头有些窘迫,抿着嘴角腼腆的笑,杏眼微微弯起来,里面盛着一湾澄澈的碎光。
那是从他并没有参与的毕业照上面截取下来又放大后,被收进了钱包里,时时刻刻贴身带着。
梁夜想,他的病也许治好了,但也许并没有治好,那股子疯劲儿藏在了他的心里,藏在他俊逸的人皮下面,只等着找到张猫,就再次爆发出来。
他不是那个除了青春、大把的时间、大把的精力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少年,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把他的玩物牢牢困在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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