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喊了他一声:“陆爷爷。”
“诶。”陆管家笑着应了句:“快进去吧。”
楚淮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走进房间。
与外面的花里胡哨不同,这间房里的陈设非常古朴大气,让人一走进来就不禁肃然。
中央是檀木制的大书桌,后排的木柜上放着许多从各地搜寻而来的珍奇异兽的木雕或石雕,面貌狰狞,形状奇诡。
小的时候,楚家的第三代特别不喜欢进这间房里,甚至还有几个人第一次进去就被吓哭过。
但是楚淮第一次进这间房就挠有兴致地盯着那些木雕看,楚老爷子问他他甚至能把木雕原身的来历说出来,从那之后楚老爷子就对这个孙子辈上了心。
楚淮走到房间中央,冲坐在书桌后的老者唤了声:“外祖。”
那是一位面容很和善的老者,虽然现在已经年迈,皱纹满脸,但是五官周正,骨象标志,周身的气度也在岁月的沉淀下越发儒雅稳重,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帅哥。
“来啦。”
楚老爷子放下手中的书,从容不迫地摘下金丝边眼镜:“坐吧。”
楚淮应了声,依言坐下。
楚老爷子和蔼地笑了笑:“不要拘谨,你很久没回家了,今天你生日,家里给你办个宴会,老爷子我也刚好喊你上来说会儿话,咱爷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聊聊天了。”
楚淮笑了笑:“外祖你什么时候想跟孙儿聊天了,说一声便是,孙儿随时都会回来的。”
楚老爷子「嚯嚯」笑了声,眉开眼笑,看上去被这话哄得很高兴。
“好啊,好啊。”
“去见过你母亲了吗?”楚老爷子问。
“还没。”楚淮:“还没来得及去见。”
楚老爷子一声长叹,似是感慨又像是惋惜:“去见见她吧,桐儿她也很想你的。”
楚淮:“嗯,之后会去见的,外祖。”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落寞:“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楚老爷子看着他这幅样子,眼睛微眯,浑浊泛黄的眼珠划过一丝探究。
“我听别人说,你今天特地没有让温妮来?”
楚老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在看一个赌气不懂事的小辈一样,对楚淮道:“怎么,现在还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介绍温妮是你的未婚妻?”
终于说正事了么……
楚淮垂首敛眉,姿态放得很低,眼神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外祖,家里的堂哥们都还没定下来,我怎么能走在他们前面呢。”
楚老爷子语重心长:“小淮,你心里有怨气,外祖理解,这件事的确是仓促了些。”
“从小到大外祖是最疼你的,你私底下喜欢谁,对谁好,外祖不干涉,但是外祖希望你走正道。”
“温妮这丫头我也看了不少年了,长得漂亮,人也优秀,他们家最近跟我们家亲近,人家小姑娘从小喜欢你,你莫尔斯叔叔也看重你,如果要说妻子,她最好的人选。”
“实话实话,在这件事上,外祖对你很失望,从小你就是最明事理的一个,怎么现在长大了,反倒糊涂了呢。”
“在我们这种家族里,身不由己的事还少吗。”
“有你母亲前车之鉴,外祖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未来跟桐儿一样,被别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
楚淮走后,楚老爷子背着手走到窗户前,对着窗外黑黢黢的天,沉思了好久。
“陆顺,你觉得淮小子听进去了么。”
陆顺微微躬身:“淮少爷一向聪明,家主的良苦用心他不会听不明白。”
“是。”楚老爷子眯起眼睛,眼神有一丝阴霾,意有所指:“小淮他是很聪明,看得多,想得多。”
“所以才越来越不听话了么……”
陆顺依旧面带微笑,恭敬道:“楚少爷很明白,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家主您给的,只要家主您还宠着他,他就还是外人眼里的楚少爷,我想他是不会不听你的话的。”
与其说是不会,倒不如说是不敢。
因为一些缘故,楚家内部对楚淮怀有恶意的人不在少数。
如果作为家主的楚老爷子不再护着他,那楚淮在楚家的处境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楚老爷子闻言,半晌没说话。
但是作为跟随多年的管家,陆顺能看出老爷子现在心情很愉悦,刚刚那番话说进老爷子心坎里了。
“再看看吧。”窗户倒映出老爷子半张脸,表情平静地让人不寒而栗。
他轻声道,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孩子心眼多着呢……”
楚淮走下楼,王姨已经在旁边候着了。
“少爷,小姐在三楼。”
“夜深了,看少爷刚刚宴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怕少爷饿着,小姐吩咐我们煮了些长寿面。”
楚淮愣了愣:“她吩咐的?”
王姨低下头,更恭敬了:“没有,是我们这些下人擅自主张。”
楚淮回过神来,自觉失言:“没事,带路吧。”
楚家主宅,三楼最深处的疗养房,是楚家所有人避之不谈的地方,可以说是楚家的禁区。
那里住着楚家一位精神失常的小姐。
楚栖桐,楚淮的母亲,楚老爷子原配夫人唯一的女儿。
刚走到疗养房外的小客厅,楚淮就看到最深处疗养房门板上搭着一只苍白纤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