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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月出云间,地落白霜。巽风郡一户民屋内,冷穆言紧闭双目平卧床榻,浑身缠满绷带。豆大烛光曳动,晃得本就缺少血色的脸愈加难看。
“梆——”
街上打更人敲竹梆子经过,高喊报时口号。又一声竹梆响,屋内蜡烛噗地熄灭,飘出一缕烟。
房梁暗处,一个黑影翩然降下,无声无息点在床侧。裙边花纹映在月光下,宛若真正流云落入凡间,化作衣裳。
是树林中偷听的女孩,跟在搜寻人后来到郡内,潜入两个少年的安置处。
女孩歪头瞧了几眼伤者,嘟囔句“长得还挺清秀”,伸出左手挨近人的心口,在上方画一圈,隐隐白光随即散出,结成阵印。暗暗笑声,双瞳亮起金色光芒,一指点于心口阵印。
顷刻间,无数陌生画面如奔腾江水流过眼前,应接不暇,从襁褓幼童到束发少年,经历之事尽数展现。
施术者静盯澎湃长河,并未在意内中流淌内容,凝神探寻更深处,确认树林中消失的东西是否附在他们体内。
斯须,两只青金色细瞳随喷涌记忆闪出,与金色双眸四目相对,一个截然不同的画面随之出现,投入脑海。画面中一位成年男人身着华服,背对暖阳而立,身后是重重巍峨宫宇。男人周身被阳光镀了层金边,具体容貌看不甚分明,然能明显感到散发威严与轻傲之气。
同时脑内响起一声老友相见的呼唤:“砊虺!”
女孩猛地一惊,下意识缩手退开床榻,眼前记忆洪流戛然而止,榻上人心口前的白光阵印也闪动消失。
“脑中为什么会冒出‘砊虺’这个名字?难道指那个男人?我为什么会认识他?”
突来场景搅得她莫名生出几丝感慨,警觉盯着熟睡伤者,眼中金光泛出冷意。掌间再次亮起微弱灵光,欲要探明那个逃进人体内的青金细瞳,弄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来头,那名唤作“砊虺”的陌生男人又是谁。
扬臂未落,一块小榫头擦过指端,屋外传来句低声喝问:
“你要对那孩子做什么!”
收拾完亡者尸首的乐通海恰好赶回家。
女孩收回手臂,迅疾闪至屋内窗户边,轻盈翻出落于后方房影内,前后一扫无人堵路,拔腿奔远。几步将近房屋转角,猛烈一掌从墙边击出,打断前路。
乐通海蹒跚走出,挡住前方出口,但见房影中来者身丈约摸四尺半,像是个年幼之人,质问道:“你是谁?”
女孩静默不答话,左手默默背向身后,双指夹出一张灵符要摔向地面。乐通海察到对方暗中动作眉头一蹙,先行出手擒人,不给逃跑机会。两只生满硬茧的宽大手掌攻势凶猛,招招扣向脉门。
矮小身影灵活躲开擒人五指,简单抵挡下攻击,并无伤人之意。对面低身下走一招,女孩忽地点地高跃翻身,二者相背错开,眼前顺畅通路顿时现出。
“休走!”
乐通海当即抬起左腿踢上,拦断去路。女孩出掌一挡,立马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男人的左腿坚硬硌手,不是肌肉像是木头。心念电转明白,他并非左腿有疾,而是在用一条假肢行走!他已经缺了一条腿,攻击居然仍旧流畅利落!
惊讶刚起,一掌灵力跟后击来。女孩仰面擦过,脚下轻盈一转调整身姿,发力后蹬,撤到通路另一端获得逃离机会。
当下不做恋战,挥手一扬,飞出数只符纸白鸟做干扰,自己抽身遁入远处阴影。临走之际,又重新端详眼拦路的男人,心中惊讶不减反增。
他居然是一名异师,而且非等闲之辈!
乐通海挥散干扰白鸟,定睛发现前方月下已空无人影,扫眼残留掌中的破碎符纸,眉头蹙起,急忙折回两个少年的房间。去到乐天屋中,见他呼呼睡得正熟,看遍周身没有异常,悬起的心放下一半,掖好被角再去隔壁房间。
离近床榻,两条浓眉间挤出四五条深沟。
冷穆言额头布满豆大汗珠,惨白面色混上一层青,神色痛苦摆动脑袋,口中无意识轻哼喊“爹”。乐通海抚上他的前额,手指触到皮肤,落到半截的心登时又升到高空——少年身体温度高地异常,像是个滚烫火球。
“乐叔在这里,咱不怕,咱不怕哈。”
乐通海呢喃细语,右手点在他的眉心输进微亮灵力。半晌,皮肤的滚烫温度缓缓下降,痛苦神色也随之减淡,直到体温完全正常,才收回手,坐在床边舒口气。
哪料还没平静一刻钟,冷穆言兀地咳嗽起来,呛出口鲜血。乐通海落下的心又从平地弹回山巅,赶忙擦净血液,再次用灵力探上他的气息。这一探,担忧内心彻底蹦上万里云霄——冷穆言的气血正在莫名耗失,脏腑逐步衰竭。
这不是民间疾病,是暗中有东西作怪,可自己尚不能明晰乃何物所为,解开怪症束手无策。
榻上少年咳嗽一阵停下来,面色暂且归于平静。乐通海盖好他的被子,轻轻退出,走进院内角落的茅草房,掩上门,呆看一地榫卯。沉酿良久,垂脸哽咽哀叹
', ' ')(':“大原,我没法救下你儿子,是我无能,我对不起你啊!”
砰砰砰!忽然有人敲门。
乐通海当即褪去黯然表情,警觉问道何人,门外静悄悄没有回音。乐通海眼带警戒,摸起做工用的铲刀,小心打开一道门缝,扫视小院,空荡无人。
正心怀疑惑,眼光无意瞟到门前地面,不禁大为吃惊,打开门细看地上物体。
房门前站着一个小纸人,肚皮中央一圈阴阳八卦河洛图纹。朝开门人鞠个躬,图纹亮起光芒,紧接冒出一个年轻声音,语气很是老成:“通海,近来可好。”
“堂长!”乐通海暗声惊呼,侧开身请小纸人走进茅草屋,带上房门略显局促站在对面,回话道,“承蒙堂长挂念,这些年一切都好。”
小纸人呵呵笑声,指指屋内木凳:“你不宜久站,坐吧。”
乐通海像个学生一样乖乖落座,看小纸人跳到左腿上面,轻轻抚摸,不在意道:“这条假腿除了走路慢了些,生活也没啥不便,您不必惋惜。”
“身为堂长没能护好你们,都是我的失责啊。”小纸人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抚着粗布下的木头透出内疚与心疼。
“哈哈您这才是假话,以前在堂内,可都是您关照的我们,不然我们哪能学成一身本事。再说是我在委托中撞上难敌对手,哪能是您的失责。”乐通海难得露出个笑容,漆黑眼瞳闪动怀念亮光,慨叹一番,又问道,“不知堂长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小纸人站正身子,说出来意:“是否考虑让乐天和穆言来堂内修习?”
乐通海闻言陷入沉默,末了一叹:“两个孩子走那条路太危险了,况且大原他……”
“冷原故去之事我已知晓,对此万分遗憾。”
小纸人接出咽下的话,辩明当前道:“通海,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只能做一时决定,却做不了一生。他们未来的路究竟如何,自身走过才知道。”
顿下又道:“穆言的怪症,我会尽力解决,也自让冷原泉下安心。”
乐通海怔了怔,继而苦笑道:“您都卜算到此地的事了,这样说可是让我难以拒绝。”
小纸人响起神秘呵声,静等高壮男人的回答。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对方忽地松了口气,笑着摇摇头,而后对小纸人郑重作揖,回道:“容通海问过两个孩子后,再予回应。”
小纸人明了笑声,从肚皮花纹里抽出封书信,举给对方道:“若你思虑妥当,便让他们带着这封举荐信去往沧陵瀚博堂。”
递出信物,纸人迈着小短腿消失在月光下。乐通海在后恭敬相送,回到房内凝望摇曳烛火,久久难眠。
不出两日,两名少年醒了过来,乐通海将树林中的事告诉他们,安慰半天,又留冷穆言独自在屋内大哭一场。看二人可以下地活动,领他们去到冷原墓前。
郡外一片松柏林内,两个拱起的土包下安睡着一男一女,不被外世打扰,前方石碑刻明二人姓名,冷原和其妻李氏。冷原的妻子几年前病故,郡里人在他死后,将夫妻二人葬于一起。
冷穆言看到两个并排的坟包,眼泪立刻夺眶而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匐在坟碑前咬着下唇潸然呜咽。乐家父子站在身旁,任他积压心底的悲痛尽情抒泄,半晌,也各自上了三炷香送别。
逝者长眠,不做多扰,三人悄然离去,松柏林又恢复寂静。不多时,窸窣声响,从旁探出一个小脑袋,打量四周无人,才拍拍裙上草叶出来。
是那晚撤走的女孩,并未离开巽风郡,一直跟在他们附近。
女孩走到冷式夫妇墓前,从虎头小挎包里抖搂出一坛酒,搁在两个坟包中间,又掏出两个苹果,一个碑前放一个。
虎头小挎包是个百纳囊,可以装许多杂物。
等挎包里的小纸人跳到肩膀上,站远说道:“冷夫人,我叫云乂,这坛酒是一位叫卜成子的人托我送来的,本来是要让冷原叔叔带到您的墓前,现在您夫妻二人一起喝吧。这两个苹果就当做下酒菜,您们别嫌弃,我包里只有这点吃食。”
想了想,又道:“嗯,还有那个附在冷原叔叔身上的东西,我也会搞清楚究竟是何来历,您们不用担心它逃跑作恶。”
两人一起合起双手,闭眼祈愿:“其余话不多言,祝您二人好梦。”
自脑中闪过那个陌生画面,云乂接连几晚都梦到画面内称作“砊虺”的男人,虽是昙花一现,可让困惑的内心愈来愈纠结,躲在乐通海家周围,准备再次探查。
不料对方的警惕性甚强,连睡觉也守在少年身旁,自己无从下手,只得每天猫在附近等时机,顺带把屋内人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屋主叫乐通海,也正是夜下那位阻拦人,身形高壮,缺少左腿,下颌生着胡茬,外表有些邋遢,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人白日里在家做木工活,修补家具。
另两名受伤少年,一位叫乐天,是他的儿子;一位叫冷穆言,是故去冷原的儿子,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
让人稀奇的
', ' ')('是,两个大男孩包括周围邻居,都不知道乐通海是异师,都认为他是木匠。
今日,云乂照例猫在房顶暗中观察,看他们在小院中摆下木桌、碗筷,准备吃饭。
乐通海端来三菜一汤,摆成个圈,招呼其他两人。两个少年应了声,换完药从房内出来。他们身上伤好了许多,绷带撤掉大半。
正专心扒饭,乐通海忽然问了句:“小天,阿言,我问你们句话。”
两个少年停住筷子,抬起头。乐通海沉思下道:“你们想不想去异师学堂学习?”
冷穆言还没答话,乐天端着碗蹭地蹦起来,兴奋大叫:“想!”
乐通海眼光向座位一指,训道:“臭小子喊什么,坐下!”
乐天“哎”了声坐回板凳,眼中藏不住闪动星光。乐通海叹口气,正式谈道:“你们也清楚,异师学堂是专门培养异师的地方,学成之后,大多人会成为异师,除魔捉妖,那不是一条走得轻松的路。”
“前几日的事你们也亲身经历,转念之间,便是天人永别。对异师来说这种事屡见不鲜,所以你们想清楚,要不要去学堂,想不想走这条路。”
两人盯着饭碗认真思考,片晌乐天最先抬起脸,坚定道:“去!”
乐通海问另一人:“阿言呢?”
冷穆言迟疑道:“我……都可以。”
“你们二人可要想清楚啊。”乐通海审视二人双眸再次确认。
两个少年点头,没有反悔迹象。
“那好。”乐通海一拍双膝,道:“等你们伤势恢复,便启程出发。”
“真的!爹你同意了!”乐天欢呼扑上前,撞得桌上汤碗晃洒出一片。
乐通海打他屁股消停,喝人再次老实坐下,道:“你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你们想去,便去闯闯,莫要后悔。”
院中对话被房上女孩尽数听去,转转眼,露出坏笑。
年轻人身体恢复得快,没多久辞别之日来临。乐通海给他们打点好行囊,带足盘缠,在门前反复嘱咐道:“你们两个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别贪玩,少跟他人起争执,天凉记得增添衣物,别伤风。”
拿出信封递给乐天,道:“去了沧陵,找一家名叫瀚博堂的学府,将这封信交给里面的堂长,他会让你们入堂。小天,路上好好照顾阿言,他体内还有些伤疾,你注点意。”
乐天接过信封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爹!”
乐通海“嗯”声,又掏出一块滚龙纹铜牌,塞到冷穆言手心,道:“这是你爹的异师铜牌,你就拿着它,留个念想。”
“谢谢乐叔。”冷穆言低着头回道,带些哽咽。
乐通海慰藉一笑,拍他肩膀捏了捏:“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爹可不希望看到你哭哭啼啼。”
看了眼天色,最后不舍道:“时候不早,你们也快些赶路。记住一句话,心中有道,尽力而行,不做无勇莽夫。”
二人郑重点头,再次作别乐通海,朝郡门方向走去。走了一段,乐天突然折过头,兴冲冲跑回来,扑在乐通海怀里,抱住他道:“爹,我走了!”
霎那间,乐通海眼底涌上晶莹,在眼眶内打了个圈,还是没流出,深吸口气拍几下儿子后背,笑道:“臭小子,好好学,别给你爹丢脸!”
不远处,冷穆言望了眼乐家父子,将头别到一侧,摩挲攥在掌心黄澄澄的铜牌,凝视背面镌刻所属人名,落下一滴清泪。
两个少年搭上郡内一行商队,沿陵山道一路向北。云乂尾随在后,再次寻找探查时机。
一个月黑风高夜,商队宿于野外,高枕酣睡,偶尔几句梦呓。
云乂跳过一个个打鼾壮汉,落在蜷身侧卧的冷穆言旁边,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确认熟睡,并指运转灵力点上他眉心。
手指将近肌肤,闭合双目无声睁开,射出两道青金色警备光芒。
随后人缓缓起身,审视撤远几步的女孩,用显然不同的低沉磁声说道:“你似乎对吾很感兴趣,竟一路尾随至此。”
云乂冷嘲道:“你这妖怪杀了老的、霸占小的,脸皮真不是一般厚,从他体内出来!”
青金细瞳轻笑:“呵呵呵,吾若拒绝呢?”
云乂哼声:“那可由不得你!”
放出警告,一招呼啸而来。
对方不屑一呵,弹指甩出道苍雷,噼啪直奔面门。云乂荡开攻击,跟后一招,出掌打向他额前。二人针锋相对,连招互拆,对至远处深林,谁都未压彼此半分。
远离人群,云乂终于能放开手脚,打声口哨,身侧闪出两个黑影,左右包抄。青金细瞳的人速扫四周,谨慎提防,顶空陡然降落清脆哨笛,笛声一出,脑中蓦地升起晕眩。
不待晕眩驱散,几声熟悉嗡鸣飞下,打在身周截断退路。青金细瞳中杀意翻上,击出苍雷扭转局势,四张灵符抢夺先手,贴上手腕破了雷电。
随即一头绛色猛豹扑上前膛,将人压倒于地,腕上灵符瞬间化作白绳,缠紧手
', ' ')('腕扎入土内,紧紧困住。
云乂走上前,挥退绛豹,蹲在人头旁故意戳戳脸颊,道:“就凭你想打过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被缚人倒是满不在意嘲笑,轻呵评价:“年纪不大,本事不错。”
对方反应不怒不悲,云乂扫兴白他眼,点在额前张开阵法,要将它抽离人身。阵内字咒转动,灵光闪烁,一团荧光由灵阵牵出,与平躺身体分离。
须臾,青金色光芒乍亮,阵法意外崩碎,荧光重隐体内。
抽不出元神?!云乂惊瞪轻傲笑容的人,再一细察,不可置信:“你是应龙!”
地面人哈哈一笑,眼光斜向惊诧女孩,道:“你分出吾又如何,这小子依旧难逃一死。”
云乂嘶地倒吸口气,感到头疼。难怪方才阵法破碎,此物非同寻常妖怪,一般阵法难以轻易分离出人身,而且这家伙说的没错,他每次使用力量都在耗竭宿主身体,现在离开,宿主随时会一命呜呼。
可也不能放任他就此逍遥,纠结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对策。斜眼瞅悠哉欣赏夜色的脸,挥指解开腕上束缚,摆摆手道:“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但是我会一直盯着你,迟早把你揪出来!”
人爬起来活动手腕,随意道:“随君喜欢。”
云乂撇撇嘴,又想起什么从后喝住:“等等!我还不知你这家伙如何称呼?”
对方驻足,启唇说出个这几日萦绕脑海的名字:“吾名,砊虺。”
多日水宿山行,商队行至一处名为襄秦郡的城郭。
朱武三都,位置呈三角形分布。承天在上,位置偏北;淮安在东,相对近海;沧陵则偏西,比较深入腹地。襄秦郡,是十三郡县中最靠近沧陵的郡县。
二人谢别商队,进了城郡,云乂从不远处一棵树后歪出脑袋,目光跟随移动。看他们进了一家客栈,放下行囊,又出来去了热闹市井,走马观花。不禁琢磨,如何名正言顺混入他们中间,查清楚那条应龙。
意外邂逅?不行,太假,一看就会起疑心。
拾物不昧?不行,太俗,也显得不自然。
英雄救美?不对,反过来还差不多。
苦思冥想,无意瞟到不远处的赌石场,灵光乍现计上心头:“有了!仗义相助!”
两个人性格她早就拿捏清楚。冷穆言性格谨慎,遇事不会莽然上前;乐天却是豁达率真,对不公之事不会袖手旁观。
云乂偷偷暗笑,两只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在一起,得意打算盘:“又能赚一笔钱,又能顺其自然混到他们中间,一举两得。”
说罢从挎包中掏出一块鹅卵石。石头鸽子蛋大小,较是圆润,上面有一圈暗暗的水波花纹。抛上天空又接住,昂首阔步走进人声鼎沸的棚户区。
“赌石”是风靡朱武的一项娱乐活动,把石头蒙在麻袋中,摆出来让人猜里面的货物真伪。赌的不是藏有翡翠之类的原石,而是产自孔雀渠的奇石。
朱武“八方水运”中,唯独孔雀渠是条地上滴水未有、地下暗河涌动的特殊河渠。地表渠沟中的沙石经数年风沙侵蚀、烈日炙烤,内部逐渐质化,形成温润比美玉、色泽赛玛瑙的奇石,加上手艺人精卓雕工,能卖出天价。形成一块奇石需数年累月,因此真正的奇石分外稀少,追捧者如过江之鲫。
赌石场不大,里面挤满来碰运气的男女老少,每个小摊前都摆满大小不一的麻袋。买家像挑西瓜一样,拿起麻袋细细掂量半天,最后纠结买下选中商品,心存希冀去“开石”,结果几乎个个愁眉苦脸。
云乂手握鹅卵石在场子里随意转悠,边走边瞥石头,绕过某个摊前,恰此时一抹淡淡蓝光从手指缝闪出。
和其他摊铺一样,这里也是围满赌石的百姓。摊主是位个头不高的人,两撇细弯胡,顶着一顶尖头羊皮帽,弯着双眼谈价钱。
云乂深吸口气,顺人缝挤进前方,蹲在摊子前左扒拉右摸索。不一会儿又钻出来,拎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麻袋,掌中鹅卵石的蓝光比方才更甚,石面上的水波纹似乎有了生命般,隐隐流动。
这块鹅卵石实为石精凝丹,千年一结,虽其貌不扬,可辨世间宝玉佳石,从无差错。
云乂弯起嘴角,痛快付下银两,将麻袋装在挎包内,继续按鹅卵石亮光“扫荡”。过了两炷香,搜罗到大大小小十几个麻袋。云乂从一个摊主手里讨要到一块旧布毡,在赌石场附近就地摆摊,抓起把土抹脏脸和衣服,蹲在摊前,等两条“鱼”上钩。
自打出家出发,冷穆言就像块木头,话少得可怜。乐天知道他心情沉痛,可也不愿看人就此消极,一路积极聊天散心。今日到了新的城郡,,不同外表粗糙,内里质地紧密细腻,润似水晶,经蜡烛折射色如霞光。
这一声顿时勾来周遭人视线,上前围住钳台,看粗陋石皮一点点褪去,现出藏于其下的绮丽真容。
石匠磨出整块奇石,重新洗净还给乐天,估价道:“小伙子运气不错,是块品相佳的奇石,就是小了点,也值个几百两。”
', ' ')('“四百两!”当场有人出价。
“五百五十两!”
“我出六百!”
最终,奇石以七百两价格当场拍走。
乐天目瞪口呆看着掌中钱袋,又看洋洋得意的女孩,想不到十文钱,一炷香时间换得七百两,咋舌道:“你没说假话啊!”
“都说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云乂骄傲哼道,瞄到角落几个鬼祟身影,嘿嘿坏笑有了主意,有意大声打广告揽客,“他的石头就是我那里买的,大家都去看一看呐,保证都是真货!”
有部分人将信将疑跟过去,云乂把价格提到二十文一个麻袋,磨了半天嘴皮,三个人买了五块。拿过去找石匠一开,均是罕见奇石。
这下无需再吆喝,赌石场的人蜂拥到旧布毡前,哄乱争抢剩余麻袋。女孩一边收钱一边趁机提价,从最初的十文喊到一百文,毫无人责问。毕竟得到的宝物,价值比付出钱财多上千倍。
买卖如火如荼,几个气势汹汹的人闯过来,轰开推搡买家,踢翻旧布毡。为首的鼠眼男人唾道:“胆子不小,敢在老子地盘上做生意!”
云乂瞄了眼,是那几个鬼祟身影。生怯掏出些铜子,举出道:“我给你们些钱,你们行行好让我卖完吧。”
“呸!老子的地盘用得着你做主!”
鼠眼男人啐口,招呼身后壮汉抢走麻袋,又大步上前捏住女孩手腕,夺下卖石头的钱。
“你们松手!松手哇!这都是我的心血!”
云乂攥紧钱袋求救,却无人上前打抱不平,挣巴几下终究不敌,被推了个跟头。一骨碌爬起来,几个人已经扬长走远,徒留放荡奸笑。
乐天又凑了几个开石的热闹,姗姗返回,发现满地狼藉,女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问在旁帮忙拾东西的同伴:“发生啥事?”
冷穆言捡回旧布毡道:“几个地痞抢了她的奇石和钱财。”
乐天惊讶:“你咋不阻拦那几人?”
冷穆言道:“人多势众,拦不住。”
乐天惋惜叹口气,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孩,想了想走近蹲下:“我卖的钱财分你一半如何?”
云乂拖着流下鼻涕问:“那是你的钱,为啥要分给我?”
乐天笑道:“若不是你卖我真的奇石,我也换不到七百两,我是不是也得给你些赏钱。”
“嘿嘿,说得也对,那我就收下了。”云乂破涕为笑,胡乱一抹哭成花猫的脸,开心要接过银两,又顿住缩回手。
乐天问道:“怎么了?”
云乂后怕道:“我怕那几人又抢走钱,我就回不了家了。”
乐天也思索起来,的确一个小女孩独身带几百两,太过危险,摆摊赚钱尚被地痞欺负,若是遇上劫匪,怕不会曝尸山林。前后一想,问道:“你家住住何处?”
云乂回道:“沧陵。”
乐天意外道:“那刚好跟我们同路,不如你跟着我们走,到沧陵再送你回家。”
“好好!”云乂乐地直点头,心中却在暗笑。果不其然,计策成功!
三人相互道了名姓,初步认识,回到落脚客栈。乐天又在隔壁开个新房间,让女孩歇息一晚,明日一同出发。
几个地痞砸烂摊子后并未就此离开,目光瞄到三人手中钱袋,眼泛狡黠紧跟在后。看他们进了客栈,交头接耳几句,闪进屋后巷子阴影里。
入夜,更阑人静,值夜伙计在昏黄烛光下打瞌睡,垂头迷糊。一股烟雾从客栈后无名升起,顺撑开的窗户飘进三人屋内,下沉贴着地面成条游动,不多时,响起窸窸窣窣地鬼祟动静——烟雾化成一条条色彩斑斓的蛇,蜿蜒爬行。
其中一条红蛇游动向乐天的行囊,钻入包中搜索钱财,其余蛇显露寒光毒牙,尽展杀意,缓缓朝榻上熟睡人逼近。
相距半步,房内忽地飘来哨笛,恬静舒缓。群蛇立马停住,纷纷昂首,继而调转方向,重新爬出房间。
客栈后巷道,白日闹事的地痞狡猾打量楼上房屋,窃窃阴笑。后方一个面相粗犷的大汉夸道:“二哥这招永远高明,神不知鬼不觉就抢到那几个小崽子的钱,小弟当真五体投地!”
“你个笨货还会拽酸文人的词。”被赞捧的鼠眼男人虽嗤他一句,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得意,继续盯房间,下令道,“等会儿钱一到手按老路扯呼,别让巡夜捕快发现!”
后面几个小弟齐声回应,目放馋光等待不义之财入兜。等了一炷香,放出的蛇群没有返回,鼠眼男人不耐烦皱眉,掏出怀内一张泛亮光的灵符,低声念诀。
“你们在找这个?”
寂静巷道兀然冒出句娇笑发问。四个地痞心中突惊,抬头看去,见得巷道前方站立一个娇小身影,手中抛玩一个沉甸甸的锦袋。
鼠眼男人见是白日摆摊的女孩,轻蔑呵道:“老子当是哪个不识相的拦路,原来是你这倒霉小鬼,乖乖把银子交出来,老子还能放你条生路。”
云乂故作惊讶掩嘴,语气却是波澜不惊:“哎呀呀,说
', ' ')('话口气真大。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四人中他们仨是普通地痞,只有你是个异师,没有铜牌应该是个散游。你的修为很低,招数是跟别人学的吧,是驭兽一路,可惜在我眼里压根不入流。”
“小崽子嘴倒是利!”鼠眼男人话中添上火气,翻手掷出张灵符,燃烧火焰袭击。
云乂镇定自若看灵符飞来,眼中擦过一点金光,屋影中当即窜出条彩色毒蛇,咬住灵符落在旁,打灭火焰,又游回屋影。
“你以为这些雕虫小技能伤到我?”
说话间,地痞身周爬出无数条五彩毒蛇,吐着红信压近,形成包抄之势,在数步之外躬起身子,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只待令下。
鼠眼男人看到五彩蛇群反转攻击,当即撕碎操控灵符,企图破解法术。意料之外,蛇群并未再次化回轻烟,反而又压一步,嘶嘶吐信。
“你这小崽子倒有几把刷子!”
鼠眼男人嘴上发狠,内心却愈发惊惶失措,二者实力差距彰著,显然招惹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
想着夹出灵符摔向地面,云乂眼光一凛挥指打出道灵力,低喝声“破”,击散对方符纸。身形轻动闪到对方面前,朝脸揍出一拳。拳头虽小,打在脸上犹如重锤,鼠眼男人顿时滚了三四圈,趴在地上吐出几颗牙。
嘭嘭嘭,又是几脚连踹上另外的跟班,踢到远处同伴身旁。
云乂走近又是一脚,啐道:“你也不想想,就凭你这拳脚为何能抢了我的摊子,都是我故意引你们得手。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们除了图财,还是害命的惯犯,也是胆大包天,敢抢到我头上!”
鼠眼男人咯出口血,没料到女孩白日里表现全是演技,发抖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呵,我才不屑说于你听!”
云乂缓缓退后,手指挨近嘴唇吹声口哨,刹那间五彩群蛇拔地高跃,如出鞘利刃,大张血盆之口,暴出毒牙杀向四名歹恶之徒。
客栈内,两名少年谁也未听到窗外低语,各自沉浸睡梦。
冷穆言眉头微微蹙起,深陷梦魇,惶惶中猛然重回雨夜山林,一个人在泥泞林中疯狂奔驰,冰冷雨水浸透身体,寒气渗入五脏六腑。
几近力竭,眼前现咫尺出口,自己不由大喜,迈开酸痛双腿拼力向前,突地一个巨影从天而降,截断出路。胸腔心脏霎时如同擂鼓,但见巨影冷冷抬头,睁开两只青金色细长瞳孔的双目。
“不!!!”
一声惊悸呐喊,整个人猛地惊醒,浑身冷汗。
冷穆言深喘粗气惊魂未定,低头乱拍身体,并没有淋湿,也没有伤痕,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再细瞧,发现身处另一个漆黑空间,足下荡起波澜。
自身仍在睡梦之中。
冷穆言当下生起警惕,踩着奇怪水面小心试探,朝前方走了大半个时辰,面前忽地冒出金黄光芒,一团缥缈物体浮在空中,与自己视线平行。身体下意识后退,双脚却莫名定在原地,挪不动分毫。
缥缈物体忽上忽下地飘动,当中一双青金色兽瞳睁开,细长瞳孔射出锐利的视线,不寒而栗,直视面前人,低沉磁声带着轻笑:“是你小子。”
又是那双邪眸!冷穆言脑后凉气秫秫直冒,心脏再次惧颤,慌乱发问:“你、你会说话?你不是已经死在林中!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呵呵呵,那种临时身躯,换多少个都可以。”缥缈物体围着人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他,眼角上扬,似是很满意:“有意思,甚有意思,你的魂魄竟能发现吾的存在,真是意外。”
“你、你在我体内?!”冷穆言登时心脏停跳一拍,眼光跟随缥缈物体转动,声音打颤吼道,“给我滚出去!”
缥缈物体不以为然:“呵呵,你说可不做数。”
冷穆言嘴上连连怒骂,眼睛紧锁对方动向,见他目光向下,顺视线低头看,惊诧瞧到自己的双腿变得透明,逐渐消失。内心顿然更加慌乱:“这、这是你搞的鬼?”
青金细瞳轻佻笑道:“你的身躯与魂魄正被吾侵蚀,用不了多久,将永不在世。”
一句话,冷穆言的心如堕寒窖。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可又心余力绌,自身力量低弱,如何才能除掉这个妖邪?罔知所错中,缥缈物体又转一圈,忽然又道:“吾倒是几分中意你,现在杀了有些可惜。”
“你想做什么?”冷穆言带着最后一丝抗争发问。
缥缈物体发出轻傲低笑,透着难以捉摸的气息,在无尽空间内回荡。
翌日,隔壁两人发现冷穆言的面色白中带黑,黑又中带青,难看到极点。
云乂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冷穆言迟钝动了动脑袋,低垂脸晃几下,默不作声。昨夜体内的妖怪随轻呵隐去,任凭他如何发问也不作答,只是在最后回了句,他名“砊虺”。
乐天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叮嘱,说道:“不然咱们再歇息一段时间,等你好了再启程?反正信里的宽限时间一个月,现在还有些富裕日子。”
', ' ')('冷穆言闻言忽地怔了下,转而抬头道:“我没事!现在就启程!”
体内的妖怪势必除掉,如若不然,性命堪忧。
其余两人打量自顾收拾行囊的同伴,搞不懂他为何突然急切赶路。云乂假借递出行囊碰触到对方,偷偷发出一丝灵力探查,感知传回信息,不禁一挑眉角。
难怪他要急切赶路,看来已经发现体内存有异物。
三人收拾好行囊,去租车行租辆马车代步。刚走出客栈,迎面过来一名虬髯大汉,浑身蛮肉,迈腿一拦,像座山横在路前。
几人莫名其妙看着拦路大汉,不明白他为何出现。突然大汉身后响起一句狠怒,吐字有点不清:“大哥!就似那个女哈!”
云乂眼光看向声音来源,见一男人站在大汉身后侧,嘴里少了前面几颗牙,脸上缠满绷带看不出长相,唯独露出的鼠目很熟悉。
是昨晚的散游异师。看样子他逃脱了蛇群的包围,找来背后靠山滋事。
云乂速速一想,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静观其变。
虬髯大汉压上前一步,身体高大阴影盖住三人。乐天瞧他面色不善,挪动身体将云乂挡在后方,紧盯问道:“你拦住我们有何事?”
大汉挨个扫过他们,对其中女孩阴沉道:“听我兄弟说是你破了他的蛇群,还打伤他们?”
云乂缩了缩,撇嘴道:“他们都是大男人,我怎么可能打伤他们!再说明明是他们先抢了我的钱,他们才是坏蛋!”
鼠眼男人漏风怒道:“错夜你从蛇杀了我的兄弟,他们目前哈躺在客栈后巷子里!”
冷穆言瞧了眼躲在身后的女孩,镇定道:“你说那些人仍躺在客栈后巷子中,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
一行人来到客栈后巷,放眼望去,巷道中干净无比,连片落叶也没有。鼠眼男人当即叫道:“这不可能,一定是她把人藏了起来!”
乐天反驳道:“她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如何拖走几个高大男子,你莫要血口喷人!”
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围观路人看鼠眼男子并无证据,舆论倒向三个年轻人,指点他们无理寻衅,虬髯大汉瞟眼恨火正旺的兄弟,开口道:“那几人是死是活暂且不管,我这名兄弟一身的伤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所为,他咬定是那名女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留下只手。”
话出,袖摆中绿光闪过,缓缓爬出一条碗口粗的巨蟒,头生双角,眼带厉光,吐着蛇芯盯住三人。
“与那鼠眼男人相似的路数,他就是相教法术的那个人。”云乂眯眼细打量大汉,瞄到下垂衣摆间,一块滚龙纹铜牌隐约亮出,心中立马明了,“是驭兽一路的异师,哼,不过没比那个下三滥强多少。”
偷偷弯起嘴角,眼低亮起隐约金色,暗中道声“来”。
一方亮了家伙惹大事端,围观路人立马作鸟兽散,空荡街面剩他们五人。
双角巨蟒缓缓滑向猎物,巨大身躯逐渐环成个圈,形成困境。两个少年紧盯晃动的蟒头,小心移动脚步,警惕它暴起攻击。
相对不过两个弹指,巨蟒突地停住,旋即冲女孩张嘴扑下,快似闪电。乐天迅捷甩出背包阻拦,从侧正中蟒头,利齿勾住包袱划出一道大口子。
巨蟒未能得手又挨上一击,甩甩脑袋,转而换了目标,扭动巨身抽下。乐天挥起包袱边躲避边还击,将双角巨蟒的注意力牵引到自己身上,朝同伴喊了声拉走女孩。
正此时蟒尾猝不及防打中脚下,身子立即失了平衡,正摔进缠起蟒身。
碗口大的蟒躯强韧紧实,绞死一头蛮牛都毫不费力,更不用说一个活人,乐天双手撑住缚紧的粗壮身躯,使出吃奶地力气相抵。
巨蟒身上发力同时张大下颚攻击,乐天摆头闪开,蛇口擦着发稍划过,险些咬掉耳朵。
冷穆言带云乂脱离巨蟒攻击范围,见同伴遇险,欲要上前帮忙,身旁猛然袭来一爪,怒出声漏风话:“把那女哈交粗来!”
“休想!”
冷穆言出掌挡下,拦住恨怒的鼠眼男人,同时暗中观察另一个帮手,提防左右夹击。虬髯大汉尚在凝神掐诀操控巨蟒,暂且顾不上他们。
一个错身,冷穆言侧头向女孩喊道:“找个地方藏起来!”
云乂道声你也小心,立马跑开,躲藏在街边一堆竹筐后。看场中乱作一团,在所有人都未注意时打了个响指。
指音落地,三只红毛獠牙、头上生角的猛兽从两侧房影里窜出,落地狞恶低吼,有序分成三路攻击:一只扑向双角巨蟒,一只咬向鼠眼男人,另一只则直奔虬髯大汉。
场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前后突变,窜出猛兽已是敏捷扑向目标,不待巨蟒挥尾,一个高跃抓穿它的脑顶。巨蟒吃痛,登时松开束缚,扭身剧烈挣扎,抽起大片土灰。
危机破除,乐天缩身溜出包围圈,趁两只妖兽斗的正酣,拾起地上包袱跑远。
另一方,鼠眼男人还不等转头看身旁异动,后背突然压上一只庞然大物
', ' ')(',紧接尖锐利爪穿通肩胛,鲜血喷溅。哀嚎声刚滚出喉咙,红毛妖兽狠命一扯,整条手臂连同肩胛骨被撕扯下来。
而那名虬髯大汉,被闯出的红毛猛兽破了法术,身形摇晃倒退几步,紧接被五只利爪当头一挠,瞬间飚了红。
突来红毛猛兽搅乱场面,对前来寻衅者围追堵截,接连嚎叫作响。
乐天和冷穆言看得汗毛倒竖,无时间多想三只猛兽为何突然冒出,见它们还没盯上自己,连忙找到躲在竹筐后的云乂,快步出了襄秦郡的大门。
三个人日夜兼程,不出几日平安抵达沧陵。
朱武三都,沧陵著称“文都”。
有诗云:
澜翻笔墨浩难收,妙处端能浣客愁。
落笔千章轻万户,得句精如白狐裘。
这里乃是文人雅客汇聚之地,墨香浓郁,常有学子三两成聚比试,数步作诗、出口成章。书卷之气浸染儒养,连生活在此的黄发小童,都能与外乡人对几副对子。
冷乐二人头回到此,眼中全是新奇。
“这条街道是沧陵最繁华的地方,两旁酒楼经常有人出对子打擂,每逢节庆还会有盛大灯会。”
云乂欢快走在最前面,手指着向两人介绍:“这里的学府特别多,尤其是异师学堂,朱武三分之一的异师学堂都落址沧陵,其中有不少近距这条大街。”
乐天欣赏热闹街景问道:“云乂,你家在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去。”
云乂坏笑道:“沿着这条街再向前走一段路,然后右转走半炷香就到啦。”
众人过大街、转小巷,最终停在一座老宅前。乐天和冷穆言仰望门头,不约而同惊讶。
面前是一方古朴大院,暗红漆木大门,门上挂着一对简朴雕花门环,牌匾狂草“瀚博堂”三字,左右两楹联用规正小楷写着,“数载春秋四面八方自汇聚,几经风雨天南地北任去留”。
居然是自己此行目的地!不过此间学府与一路上挂花扎彩、铺金镶银的学堂相比,显得十分低调。
有趣的是,门前的镇宅兽不是石狮子或者石麒麟,而是一对羊角虎身怪兽,怪兽生着六只眼睛。
“楹联有些意思。”砊虺忽然暗中冒出句评价,声音带些笑意。
冷穆言先是一颤,陡然升起无限愤懑。这是多日以来,体内妖怪,说道:“这还给你们留了个机会。”
两人闻言,连忙凑近仔细打量这印章,与其他盖字刻印不同,这方印章是圆形,一半用阳刻,一半用阴刻,将内中“瀚博”字样恰分一实一虚,乍看像个太极。
云乂道:“这是瀚博堂堂长的专用签印,也是瀚博堂的标志,沧陵只此一家使用,你们让这个小仆代传给他,他看到这个盖章或许能通融。”
二人一听,低落情绪重新高涨,把半截书信交给青衣仆人,请他代劳,随后去到一间布置简单的待客屋,静候回音。
屋内桌上摆着两杯茶水,冒着缕缕热气,似乎是知道有人到访预先备下,两个少年忐忑看着升起白气,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结果。
半个时辰后,又一位青衣仆人进内,双手托着装有两个透明圆球的木盘。看向两个少年,开口道:“请二位将探灵珠握于手中,集中精神。通过者即可入堂。”
看来这就是通融的结果,进行测试。
二人依言各自拿起一个透明圆球,握于手心,闭眼摈弃脑中杂念。冷穆言随即感到指尖有股暖意流过,源源不断输向手中圆珠,不受自己控制,此时圆珠通体泛起青光,内中慢慢升起液体。
片晌青衣小仆叫停他们,将一青一白两个发光圆珠端走,拿去评判。
“你说咱俩会通过吗?”乐天期待问道。
“尚不知。”冷穆言平静回应,心下却在奇怪,方才凝神时他还未做任何行动,那股暖流像是被牵引般细细流出,完全没通过自身准允。
皱眉眨了眨眼,忽然揣测到什么,暗中质问砊虺:“方才是你做的手脚?”
“然也。”砊虺异常干脆承认,声音没有刚才那般轻佻。
“你为何要帮我?”
冷穆言极是困惑不解,他急迫赶来瀚博堂,目的就是除掉体内妖怪,照理来说对方应该千方百计阻挠,为何甘愿相助。然砊虺沉静在深处,并不作答。
其实他的理由无比简单,隐蔽自己。
从跨进大门的一瞬,砊虺就敏锐觉察到瀚博堂四方设了结界,是能阻挡外物入侵的结界,设得十分巧妙,对于他这个仅剩元神、藏匿静养的灵类极为有利。方才的探灵珠,确是在探查两人灵力高低,砊虺为了能藏在这层保护伞下,才主动出手,暗中相助。
正是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却消耗他不少灵力,也加速这具身躯的衰竭。
“还需要更多力量……”
砊虺在深处幽幽感叹。
又等一刻,青衣仆人返回待客屋,带来测试答复:“二位久等,方才结果已出,通过者为这位公子。”
伸
', ' ')('手示意冷穆言,又躬身施礼对乐天道:“这位公子十分遗憾,请离堂。”
乐天羡慕瞧眼同伴,赧然一笑:“能不能再打个商量?”
青衣仆人道声未有商量,不多讲其他,侧身示意请离开。乐天不甘叹声,拖着行囊垂头丧气踏出门槛。擦过通告仆人,肩膀被他从后一推,但觉身边场景飞速闪过,虚晃看不真实。
再一转眼,身处暗红漆木大门外,远方已是落霞染天。
天色渐深,沧陵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上点起灯笼,烛影幢幢。正中央的繁华大街,两侧酒楼内飞花传令、吟诗对擂,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乐天垂着头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对热闹外景充耳不闻,沮丧、气愤、羡慕等多种情感纠结在一起,脸上转过数十个表情。
只因自己大意掉了半张纸,就让一个举荐变成考验,真是造化弄人。但话说回来,输了就是输了,谁让自己实力欠佳呢。
排遣半天郁闷,末了化成一声感慨吐出来,扭头遥望瀚博堂的方向,惋惜轻笑声,恋恋不舍道:“苟富贵,勿相忘啊。”
人如其名,他生来乐观豁达。
心事放下,乐天顿觉舒畅不少,目光很快被喧闹街摊吸引。心想既然都到这学风蔚然之地,身上银两又充足,不如尽情游览,讨教几句文墨,回去也能向乐通海有个交代,当不虚此行。打定主意,挤进一群围观曲水流觞的百姓中,跟着拍手叫好。
身后一家酒楼的屋顶上,云乂抱臂远瞧凑热闹的乐天,喃喃道:“他居然未能进堂,真是有些可惜呐,我还挺喜欢他的为人。”
话落,虎头挎包撑开道缝,藏在里面的小纸人露出头,趴在挎包边缘同样远眺少年。云乂乜斜爬出的纸人,道:“你出巽风郡后便断了联系,怎地现在又操控代灵冒出来,难不成后悔没通知那几名审查官,放他通过?”
小纸人歪歪头,传出一个神秘语气的年轻声音:“呵呵呵,我可未说测验已经结束。”
云乂挑眉道:“哦?看来你早就另有安排咯。我倒是不明白,他们拿着你的专属签印,明明可以不用任何测验轻松留下,何必搞出这多周折?”
小纸人回应一声暗含深意的笑语,钻出小挎包,乘着夜风飘向灯火阑珊中的瀚博堂。
观过一场曲水流觞,乐天仍是意犹未尽,继续闲览其他风雅游趣。不知不觉间,转进旁边一条街道。
街道相比隔壁略显清冷,几家商铺正在撤下挂在招旗。乐天边走边瞧,此时身后跑来个神色惊慌的人,口中断断续续念叨“有妖怪”,跌跌撞撞狂奔,浑然不知跑掉了一只鞋。
乐天奇怪挠挠头,还没搞清那人犯啥癔症,忽地听到旁侧传来木板折断地噼啪声,紧接头顶多出一团庞大黑影,笼罩住整个身子。
一股腥臭腐烂味道从上飘下,像是混杂了咸鱼臭鸡蛋等物体泼在头顶,味道让人窒息。乐天呛出一阵咳嗽,立马捏住鼻子,缓慢抬头看,见一双猩红眼睛悬在上空。登时心脏砰砰狂跳,双目睁地更圆。
一只异状怪物出现在身后,身形庞大,高出壮汉四五头。怪物长着一个类似猪的头,身子却又像狗,全身漆黑鬣毛亮如钢刺,两只眼睛不大,红得像酸浆果的果实。
赤眼猪妖,一种喜爱阴腐之地的妖怪,皮糙肉厚耐攻击,偶尔有学堂从野外捕获,将它来当做教学用材。这只大概从某个学堂内逃了出来,误入至沧陵街道。
“吧嗒,吧嗒。”
几滴液体滴在乐天的脸颊上,腥臭粘稠。是赤眼猪妖的口水。
猪妖冲着下方重重一哼,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乐天又闻到一股更加浓烈的腥臭味灌顶而下。虽然喷来的气流又湿又热,但体内寒意却从脚底板直冲到天灵盖。模糊气流中,妖物身影忽然变得更高一头。
“砰!”
猪妖毫无预兆高扬起前蹄,朝着人的头颅狠烈踩下。乐天拼尽全力抬腿抽身,险擦着黑毛前爪避开,后襟被风压扯裂成破布。方才所站位置已经由平地变成深坑,冒着咝咝白烟。
来不及瞧更多,双脚已经带着身体狂奔逃命。
或许是脸上沾到妖怪的口水,赤眼猪妖将乐天锁定成猎物,像块狗皮膏药紧粘不放,仗着自身皮糙肉厚,在巷道里横冲直撞,将所过之处房屋、商摊撞个稀烂。街中乍起阵阵惊呼,众人纷纷进屋躲避,等待城内异师来降服此妖。
喧嚷大街不出片晌变为寂静,乐天拐出一条小路的岔路口,不由得放慢速度,体力已剩余不多,双腿打着颤倚靠房屋木墙,狂喘粗气。
“应、应该,甩掉那个妖怪了吧。”
乐天小心伸头向外探察,前后瞅几眼,妖物不在,乱蹦心脏才稍有平静。还没多庆幸一会儿,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传进耳朵。
“哈哈哈哈哈。”是个孩童的笑声,由远及近。
乐天愣愕转头,就见不远处有个藤球骨碌碌滚到路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童跟着追过来,跑到藤球跟前,拾起拍拍土抱在怀中,正要开心回去,抬头却吓得呆
', ' ')('在原地,瑟瑟发抖挪不开脚步,张大嘴欲哭出声。
不远处,赤眼猪妖拱翻两旁房屋直奔向前,来势汹汹。
千钧一发之际,乐天脑中闪过乐通海临行前叮嘱的话:
“心中有道,尽力而行,不做无勇莽夫。”
当下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管一个半路跑出的毛孩子?思索不足眨眼,乐天拔腿就跑。
“我叫乐天!记得清明给我烧纸!”
奋起反身,将冒出小童用力推进一旁巷子中,自身扑倒在地,还不忘冲巷子内喊道:“小屁孩一定要记住!不准忘!不然我每天晚上扒你家窗户!”
逃走与救人摇摆一念,乐天的腿脚比内心更快做出选择,奋不顾身扑将出去。喊完几句自认为能让人感激救命之恩的话,耗尽所有体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累,四肢像灌了铁一样,好沉,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难道异师都在同那样的妖怪作战?冷穆言要是以后碰上会不会有事……”
满脑子胡思乱想中,踏地的阵阵蹄声近在咫尺,浓重腥臭味直顶进鼻孔。乐天用最后力气抬眼皮,看疾行而来的巨物,朦朦胧胧中,瞧见半空多出几条藤蔓,环住赤眼猪妖身躯。而后眼前衫影一摆,一双深色靴子停在鼻尖前。
“是谁?”
乐天想着想着,闭眼不知后事。
屋外天光尚未全明,升起晨雾刚刚褪去,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气息。住舍内学子仍沉浸梦乡,冷穆言却已经穿戴齐衣物,急迫踏出房门。
一路疾行,赶到一处半环型的双层建筑前。漆红的木墙被岁月冲刷褪色,青灰瓦片的缝隙中生满野草,正中黑底金字的牌匾上四个泼墨大字,“二酉书斋”。这是昨天了解学堂内部构建时发现的地方,听青衣仆人讲,里面收藏众多古籍旧志。
冷穆言深呼吸口清晨空气,推开雕花老木门,成为书斋内简片和滚龙纹铜牌,表明身份:“我为堂内的先生。”
乐天两只圆眼瞬即瞪大一圈,简片上的图案昨日刚见过,正是学堂的标志。愣在原地正消化前后转变,又听陌生男人问道:“想不想进瀚博堂修习?”
“想!当然想!我原本就是来此求学,成为异师!”乐天挺胸站得笔直,脱口说出来此目的,转而又不好意思挠挠头,讪笑道,“不过我没通过入堂的测验,恐怕没戏了。”
男人平静道:“非也,堂内已准许你入此修习。”
乐天大为惊诧:“真的假的?!可是为啥忽然这样决定?”
“昨夜街上你的举动。”
男人简单回答,继续品手中香茗,端详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年轻人。
昨夜自己前脚刚回堂,后脚就接到堂长的传信,去抓回一只误入街道的赤眼猪妖。匆忙赶至妖物逃逸地点,就见这个少年把一位幼童推进路旁巷道,自己倒在妖怪面前,成为活靶子。速速出手制服妖物,再看对方,发现他因耗尽体力昏睡过去,嘴里还在小声念叨快跑。
“这名少年,当真是有些胆识。”
男人不由几分感慨,便把人背回瀚博堂,向上回禀捉妖经过时提了他一句,少顷得到句回应。
“丁先生若赏识这孩子,不妨问问他是否愿意入堂修习,若同意,便与另外两名孩子一同由您来教导。”
男人收回端详目光,搁下手中茶杯,接着发问:“你做认为一名异师最重要的是何?”
乐天正认真回想昨天都干了哪些事,对这个问题有些发蒙:“计谋?法术?修为?”
“并不,是这里。”男人眼光示意向乐天左边胸腔,说道,“没有它,再厉害的异师也是空有其表。懂吗?”
乐天茫然摇摇头,对男人的话似懂非懂。
男人没再解释更多,起身整整衣衫,说道:“跟我来吧。你如何称呼?”
一个欢快声音紧跟在后回应:“乐天!”
男人听到这个姓氏略是一怔,侧目多打量几眼欢脱的年轻笑脸,眼中泛出一点深意。这少年的精神气,确实与那位前辈几分神似。
两人出了清静屋舍,行到一进院落前,外墙门匾上挂三个大字,学术厅。
数到其中标着“玄”字的房间,正此时,后方一个年轻身影东倒西歪冲过来,高呼声闪开,乐天听到熟悉的嗓音一回头,当即与人撞个满怀。
“哎哟……冷穆言你未免也太激动了吧……”乐天揉鼻头囔里囔气哼哼,“怪不得你总是着急赶路,原来早就等不及上课。”
对方也是捂着脸撞得不轻,缓缓神抬起眼皮,意外道:“你怎么在这里?”
“昨夜我在街上被一只猪妖追杀,是那位先生救了我,还说堂内已经准许我进入修习,我便跟着他来到这儿。”乐天指指负手入内的高挑男人,简言讲述昨夜经过,眼中闪烁兴奋亮光。
冷穆言也是古怪端量来人,又瞧软趴趴躺在手中的纸张,不禁凝眉沉思。
初到时的茶,奇怪的准许,无名的留言,从入堂至今,似乎有一双眼睛在
', ' ')('暗中注视,牵引他们的一举一动,究竟是谁?
想了半天也毫无头绪,与乐天一同踏入房间。进内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墨衫少年。
众人到齐,高挑男人轻咳几声,正色说道:“首先恭喜你们获得入堂修习的资格。我名丁南,是你们的教导先生,往后称呼我丁先生。你们初来,对这里并不熟悉,简单介绍几句。”
丁南简言讲道:“瀚博堂位于沧陵城东面,内有学术厅、食肆、武场、书房、医舍、住舍、兽苑等场所;学子在内修习时间为五年,修习期间吃住在堂内,每月有津贴。学子之间允许切磋,严禁私斗。堂内先生一共七名,首座三名,每三个月,我们会对所有学子进行考核,评定个人去留。”
说完顿了下斜看几人:“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有!”乐天的发生了,不狗血”
“男女主一点也不甜”
“本来有个点突然有兴趣,结果没下文”
云乂打断:停!为啥男女主一定要甜?认真搞事业不香么?
导演:作为一个合格的剧组导演,要懂得向资本和流量能屈能伸嘛。再说我们是言情剧,需要你们向观众撒糖,这是言情剧的必须要素,你看那些旋转神情对视的场面,谁看了不是直呼“好甜”。
云乂又一招法术爆破:我就看不懂那些转圈的西皮,打怪的时候对视撒糖?人早死成渣了!再说对面不攻击?
导演:你不懂,这叫时间相对静止定律,在这个时间里主角会获得“无视攻击buff”。眼神疯狂示意白朔白朔,作为她的监护者管管她。
白朔:她说得没毛病,打架就认真打,我最讨厌搞花里胡哨的东西。一记眼神飞刀而且我非常反对他俩撒糖!
乐天指着网友评论:那句评论,他们都没看懂开头死的是冷叔吗?不难懂吧。
冷穆言:大家都想看解压爽剧,可我们是一个慢热剧,砊虺的自爆翻转都在后面,前面不做好铺垫后面不就讲不通了。
尹长风:这确实是一大弱势,但平心而论,前面的铺垫有些隐晦。
砊虺:吾认为剧本对吾的挖掘点不够深。
丁南:如果我前面不遇到乐天,后面他就不会因为情绪波动爆发力量,这点上逻辑是通顺的,所以当前剧本前面的逻辑有些很难改。
冷原:确实,为了后面的剧情,前面的铺垫和线要埋好。
乐通海:大原,我觉得咱俩的设定,应该在前面展开了讲讲,不然后面江阳郡的戏有点单薄。
卜成子:依旧笑而不语
【众演员七嘴八舌火热讨论】
导演扭头用洋葱擦眼睛,大声哭穷:各位祖宗们!求求诸位可怜可怜小的吧!现在的市场不好混啊!小的还要管一大家子人吃饭啊!
【导演痛哭流涕三小时,众演员勉强答应】
众演员:好吧,我们先听听如何改。
导演背手扔掉装哭用的洋葱:感谢诸位的理解,经过剧组三天三夜的讨论,决定将开头某些人的戏重改、扩充,这是暂定的改后剧本,大家都看看,提提意见。
【众人翻看复印文本】
冷原:只有我一人执行任务?
导演:对对对,为了突出你一个人,同时避免网友产生混乱认不出角色。
乐天、冷穆言:我俩要躺在雨地里?
导演:放心!尽量一条过,医疗组也会在场外随时待命,拍完立马检查身体。
云乂看着乐通海:我怎么跟冷叔打完又跟乐叔打?你能不能把打戏少写一点。
导演:打戏这几条很快就过去,我对你的打戏绝无任何反驳,棒,非常棒。
卜成子:继续笑而不语
【云乂洋洋得意,白朔不满撇导演】
白朔:她的武功有不少还是我教的,组里的武指太弱了,不如我来当。
导演:这个剧组全体反对,我们还是要以人类的力量为基准。
导演: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览一圈,无人提出反问:最后一个议题,有关冷原开头的出场,目前的改编剧本是编剧的暂定稿,我们还想听听大家有没有好的意见。
云乂:网友不是说平平无奇么,写成我直接打死他好了,然后徒弟找我报杀父之仇。
尹长风:如果是这样,他还会答应拜你为师?
云乂:不是典型的误会嘛。
白朔:俗,八百年前我就看腻了。
乐天:让砊虺说服冷叔,然后他们结盟在暗地反抗真正的反派,然而被我们理解成反派。
冷穆言:那还要咱俩干啥用呢?
乐天挠头:好像对哦。
导演:这条网络两极分化,我们都慎用啊。
砊虺:呵,不如让吾吞了他的魂魄。
众人:你已经做到了。
丁南:一定要前面安排人员杀青?
白朔:增加戏剧冲突嘛。
', ' ')('眼睛一转:既然说道狗血,我看不如来一场特大爆炸,然后冷原向烟花一样升空,嘭的四分五裂,哗啦啦散满一地。对,就在冷穆言面前,然后脑浆子糊到他的眼前……
众人打断:太血腥!过不了审查!
冷原额头暴起青筋:你们就不问问我的意见?
乐通海连忙按住冷原肩膀:都是为了给你加戏,淡定淡定。
【乐通海强行拉走冷原,屋外响起一连串爆炸】
【众人抱臂苦思冥想冷原的杀青戏份】
卜成子:我已经算到一切。
【所有人目光聚焦】
卜成子:冷原在开场会追逐一只地狼,这只地狼与他交手后逃逸,逃到陵山道旁一间村屋,然后杀死里面的老人,吞掉砊虺的元神……
【导演立马捂住卜成子的嘴】
导演朝外喊:那个谁,副导!把他调编剧组去,让他们合计!
最后长呼口气:散会!
猩红邪光浸没视野,转瞬变为黑暗,一只妖异独目蓦然破开顶空,细长瞳孔四处转动。探向深渊,盯住正下方一点亮光,显露狞恶笑意。
亮光出自一个精致方盒,鎏金外表,前端龙头浮雕。
斯须,盒盖大开,细长瞳孔更加紧缩,急切窥探其中辛秘。三个数过,漆黑盒内蓦然爆发出一股洪流,如冲天水柱,滚滚喷涌,飞速充斥整个幽暗空间。
独目还来不及瞧清,就被这股巨大推力打出脑海。
无数画面形同漩涡,快速闪现形形色色的人与景。其中重复最多的景象,是一处巍峨壮阔的宫宇,朱甍碧瓦,廊腰缦回,高低飞檐参差错落。正中一轮长虹垂悬,环绕缥缈云雾,让人恍然觉是天界哪处神霄绛阙。
宫殿外墙之上,曾惊鸿一面的华服男人再次出现,负手静立,远眺整片宫宇。
“砊虺!”
画面内的“自己”从后走近,呼唤对方名讳。没有厌恶,没有烦闷,而是同莫逆之交,亲切又感慨万千。
对方闻声轻轻转过脸,一双睥睨众生的青金细瞳注视呼唤者,散发轻傲浅笑,启唇微动,道出无比熟悉称谓。并肩而立,浅笑相谈。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原来你我曾是故人!原来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怀念、慨叹、喜悦、惘然……交错情感随封印的记忆一股脑涌出,塞满内心,两行清泪好似开了闸,不受控制不住地流淌。
尹长风目露担忧,蹲下身反复轻唤:“云乂!云乂!你怎么了?”
云乂双手拼命擦拭决堤泪水:“我没事,我没事,我们回去吧,哇啊啊——”嚎啕半晌,泪水仍不止。
尹长风无奈只得背起抽噎不止的女孩,返回村口附近,寻到安静等候的玉顶火龙驹,回了瀚博堂。
转天沧陵城内,满春院的热度还未消退,又一条震惊新闻不胫而走:
妖异诡村于七座击破,千年邪物竟死而复生。
经过整整一夜,云乂内心喷涌而出的情绪终于逐渐平复,两个眼圈红成兔子,早早拿来冰袋冷敷眼皮。睁开另一只看今天国内的邸报,指着前头最大的几列文字咋舌:“从一目五死亡到现在才过了不到半天,天网就将事情写成公文登在今日邸报上,他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手指敲点邸报:“这内容描述如此详细,好像他在现场亲眼目睹!”
尹长风道:“这不正是他专擅之处,你我都学不来。”又呷口茶,关切问:“你的眼睛还难受吗?”
云乂随手一扔冰袋:“早就没事了。”
尹长风端详几眼,奇怪问:“昨夜你为何忽然嚎啕不止?”
“额……尸气熏的!哎呀已经这个时辰,兽苑还有一堆活在等着我咧!”云乂含糊遮过去,急急忙忙跑出门,带起一阵风吹起桌上邸报。
尹长风快手抓住,也其中内容。通览全篇,眼光盯在“千年邪物”与“死而复生”八字上,静默沉思。
甚是奇怪,为何一目五会再次复生?内中怕不是有什么蹊跷。
这厢兽苑,丁南兑现了承诺,罚三个学子在内干杂活。
三人各领一把铁锹,清除前几日震塌的兽窟外缘。几个少年撸起袖子一边铲土,一边谈论清晨的惊天报道。
“没想到沧陵附近还潜藏着一个千年大妖,多亏被七座铲除。”
乐天停下呼口气,转耍武弄铁锹,眼内亮光闪烁遐想:“灵力冠世超绝,一夜荡平妖邪。你说咱们啥时也能这么厉害,唰唰唰几下统统搞定,还怕麒麟佩被抢走?”
提到伤心处,蒋文翰立马苦下脸:“你别说了,我的玉佩到现在也没有消息,等爷爷回来肯定一掌拍死我。”
“丁先生不是已经去找了,放心会找到的。”乐天安慰句,缅紧松落的袖子,继续铲土,嘴上依旧不停讨论,“清晨的邸报中也没说是哪位七座大展神威,哎,你俩猜是哪一位?”
其余两人都是各想各事,没搭理他的话。
', ' ')('冷穆言盯着脚边碎沙石,机械铲起又倒掉,脑中在思考消息中未言明的一点。公文指出,莱杨村背后祸首为“一目五”,是千年前五方截杀战中消亡的妖邪。
为何千年前的亡灵突然出现于人间?字里行间没有道明,外界也没有明确评判。
同样注意到这点的还有砊虺,表面不做声,内心却饶有所思。
兽窟外缘震塌的土很快被清干净,三人活动四肢离开。冷穆言还在思索清晨文章中的困惑,不知不觉跟其他二人拉开距离,再抬头,两个同行人早就不见。
走了几步,忽听身后传来清脆打趣:“哟,做苦力呢。”
冷穆言闻声转头,见云乂双手背后瞧热闹。
冷穆言瞅她两只红彤彤的眼,平淡问:“你找我有事?”
云乂弯眼露出个灿烂笑容,伸出背在身后的手,一枚雕刻踏浪水麒麟的圆形碧玉坠在双指间,光泽莹润,完好无缺,佩下流苏随风轻轻摇摆。
冷穆言双目一惊,是蒋家的踏浪麒麟佩。莫非是蒋文翰丢失的那块?怎么会在她的手中?转而狐疑问:“这真是蒋文翰的玉佩?”
够警惕。云乂没生气他的猜度,反而心情不错:“那是自然,这种千年灵佩想仿也仿不来。”
冷穆言奇怪:“你是从何得来?”
云乂耸肩回道:“是丁先生托我寻回玉佩,我昨夜便从莱杨村找回。你若不信可以去向他核实。”
说完偷瞟对面的神情,瞧他能否听出话里深藏的一点。
果然冷穆言垂眸思量一圈,忽地眼中闪过惊讶,颇是不相信自己的推测。
昨夜莱杨村的千年妖怪被七座诛杀,女孩也刚好从那里找到麒麟佩,两者的时间、地点怎会重合地如此巧?之前她也说自己不会不清楚真实身份,莫非真的是……
冷穆言上下打量道:“你当真是七座?”
云乂嘴角勾起微笑,得意一扬脸:“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七座灵使,云乂。”
说着掷出个物体,冷穆言接住一瞧,是一支哨笛,底端嵌鎏金缠枝纹,吹孔背面刻着“听灵”二字。
“这回信了吧。”云乂瞧对方再度吃惊的眼神,心里大为畅快,踱步靠近,提起之前的话,“三日前我曾问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并给你时间考虑,今日该到答复期限了。”
挑眉笑道:“怎样,是还是否?”
冷穆言恢复平淡语气:“我若是拒绝会怎样?”
云乂把弄玉佩直道:“那你就别想将麒麟佩还给蒋家。这东西摔了还是毁了我都不在乎,但你不想让蒋二少难过吧,毕竟你们是共患难的同窗嘛。”
她很清楚,冷穆言虽然外表冷淡,实则外冷内热,不然也不会在照常考试和外出寻人中选择后者。
冷穆言有些不悦:“你摆明是要挟。”
云乂一笑回应:“没错,不过是看人而行。”
冷穆言深吸口气,沉静半天,问出始终想知道的问题:“为何选择我?我要听实话。”
云乂迎上审视目光,一字一句说:“因为这是‘我’应该履行的承诺。”
冷穆言注视两只湛蓝眼瞳:“你答应了谁?”
云乂:“一个与你有关的故人。”
冷穆言内心颤动一下,沉吟良久发出声轻叹,应道:“好。”
云乂嘴上答应收人为徒,却没有提半个与修行有关的字,而是翘着二郎腿给人把脉。
冷穆言打量装模作样拈须的女孩,等了大半天,开口奇怪询问:“你在查什么?”
“你身体的状况。”云乂紧接更正,“还有要喊师父。”
冷穆言尴尬愣住,抿嘴斗争片刻,最后放弃点头。
云乂很是满意一笑,移开把脉的手,思索道:“有个坏消息,砊虺对你的侵蚀比我预想要快,你只剩下不足三个月时间。”
冷穆言心里咯噔一跳,又听对方道:“不过放心,我会想办法增强你的灵力,让你们二者在分离之前暂时持衡。”
“什么办法?”冷穆言疑问。
云乂眉头一挑,神秘道:“跟我走一趟就知道。”
然后从挎包内夹出张灵符,扬手摔下,大片光烟瞬间腾起,裹挟住二人。不待眨眼,光焰熄灭,原地两人消失不见。
冷穆言再次睁眼,发现身处一条羊肠小路,路旁野花丛生,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岭环抱,云雾飘荡在山间,青翠山峦顶端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环顾四周问:“这是何处?”
云乂前方领路:“巴荆山岭。”
冷穆言跟在后疑问:“为何要来这里?”
“这就是我说的办法,来找某个家伙求药。”云乂踢开脚边小石子,“你若想短时间获得大量灵力,外物辅助见效最快。”
话语道出隔了一会儿,传回一个低沉磁嗓:“你究竟是何盘算?”
云乂听出是砊虺的回复,头也不回道:“您老何处此言呐?”
', ' ')('“吾与他同存一体,药石能增强吾等双方灵力,你不会不清楚此事。”砊虺轻笑的语气下尽是警惕,“你明明希望吾灵力渐衰,为何突然反其道而行?”
云乂漫不经心道:“这样不好么,您老早日恢复力量,早日从他体内离开。”
砊虺警防道:“不怕吾哪日杀了他?”
云乂回头甩个无所谓的眼神:“你若想,在一开始就容不得他的魂魄,不是吗?”
砊虺这回被说中心思,轻声一呵,静盯前方从容身影,潜回深处看她究竟是何意图。
二人沿狭窄小路进入山岭深处,随着攀爬海拔变高,山雾逐渐笼罩身周,愈来愈浓,没一会儿已经完全看不清前面的崎岖山道。
又走一会儿前方领路人停下脚步,注视乳白色的“纱幕”后方,不多时,雾中隐约出现两个人影,不紧不慢靠近。
待到接近,冷穆言看清来者是两名约摸十五六的人,一男一女,圆圆的脸盘乌黑眼睛,额中点着花印,表情很平淡,衣服款式相同,颜色一绿一白。
云乂见到两人开口道:“灵使特来求见你家先生。”
来人俯身行礼,头绾双髻的白衣女孩回道:“先生尚在休息,不便见客。”
“不便见客还差你们出来传话,他怕不是早就醒啦。我有要事找他,麻烦通传。”
云乂当即拆穿,拱手行揖示意引路。陌生男女互对一眼,回身默许来人前行。
一路人穿行于浓雾缭绕的巴荆山岭,过了蜿蜒山径,穿过曲折草林,眼前景色豁然开朗,花草繁茂鸟鸣婉转,雅致小院静卧其中,一方简单牌匾上书:岐黄堂。
两名接引人无声退下通报,云乂大摇大摆向门口走去,距离几步,从内嗖嗖嗖飞出三排银针直袭面门,来得甚是突然又凶狠。云乂迅疾甩袖一摆改变面前风向,银针转个弯全部打入堂前门柱。
“喂!你就是这样待客!”
云乂冲内嚷嚷大半天,屋内慢悠悠走出一位清冷气质的年轻男人,生得极是周正,肌肤白皙似玉石,清秀五官带着几分俊俏,在人群中当属上等之貌。不过眉宇间散发怒气,冷然盯着门前某人。
盯了半天含怒道:“你算哪门子客人。”
云乂眼睛一转,转为认错模样讨笑道:“咱俩认识时间虽然不长,可我来神农谷的次数没有九十也有七八,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来这么多次自然是熟上加熟,当算你的客人咯。”
清冷男人冷哼“油嘴滑舌”,目光跳向更后,不悦疑道:“他是谁?”
云乂开心介绍道:“我徒弟。”
“你的徒弟?”男人的面色变了几分,挑眉说声轻嘲,凝视二人半晌才开口问来意,“听说你找我有要事?”
云乂马上转为正经表情:“不错,正是因他。他当前急需增强灵力,可否请你出谋一二?”
男人表情平淡直视冷穆言的脸,少顷开口:“好说,老规矩。”
云乂无奈翻了个白眼:“说吧,什么条件。”
男人从宽大袖中摸出一个白布袋,扔给冷穆言:“你去前面山谷喂药兽。”又将眼光斜向女孩,示意道:“你,跟我过来。”
云乂快手抢在前接住白布袋,拆开封口瞧内中东西,又嗅了几下,确定没危险,才把袋子塞给冷穆言,扔下句“去吧”,说罢一溜烟钻进茅竹屋。
踏进屋内,浓浓草药味道扑鼻而来,浓烈的有些熏人,云乂捂着鼻子跟随男人来到一间名为“药庐”的房间。
这方屋子从外看十分轩敞,内中却逼仄,房顶悬挂着晾晒药材和瓶瓶罐罐,书籍、竹策、各种药石工具等置得满满当当,摆放装满药材的木阁占据近三分之一的空间,最内是高低错落的数排土灶,正在煎煮不同中药。
云乂在大药阁前晃来晃去,随意找话:“你把病人都支走了,咋诊断呢?”
清冷男人哼声道:“你当我看不出?不愧是师徒,都不是省油的灯。”
“‘药圣’果真好医术,仅凭望就能断疾!”云乂挨到人面前拍马屁。
眼前的清冷男人正是七座之一的“药圣”,真正名讳姓苏名茴,不喜外人打扰,长居于巴荆山岭深处的神农谷。
苏茴斜她一眼,挑拣桌面上装满各种药丸的小瓶说道:“你来问我对策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他体内之物?”
云乂眼光闪动几分,纠结半天含糊道:“双方皆有。”
苏茴又端详几眼,从手旁存满丹药的木架上找出一个小瓷瓶,挨到人额前:“一天一粒,服用时辰随意,用量一个月,必有改善。”
云乂接过瓷瓶,拨开塞子又搁在鼻底确认,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很是熟悉。晃晃小瓶又问:“吃没了呢?”
苏茴道:“老规矩。”
云乂深吸一口气,垂头认输:“还有什么条件?”
苏茴缓缓道:“你去找来祝余,我便制作多余药丸,每次送来的祝余分我五成。”
祝余原生在元洲灵力肥沃的地方,外貌类似韭
', ' ')('菜,叶中细杆上开着米粒大小的青花,生长比其他植物更缓慢,长成需要百年。
云乂深深挖一眼悠哉讲条件的人,憋火认道:“你不去从商真是屈才!”
“多谢夸奖。”
苏茴礼貌回笑,接住从窗外飘来的一点绿光,感知其内传来讯息,转头对云乂道:“你的徒弟在内谷遇到麻烦,建议你去看看。”
冷穆言跟随先前引路的绿衣少年行到一处裂谷前,领路人止步回身,交代句请沿此路前行,随后安静退下。
裂谷沟底布满雾气,越往深处走雾越浓,嶙峋山壁上不生寸草,两岸参差石牙顶端焦黑,不知被什么灼烧过。
冷穆言走过一半裂谷,半封闭空间响起重物踏地的回声,警惕回头,见一只身体像熊、脑袋像狗的庞然大物站在几尺开外,头顶和背上生满绿色植物。
“这就是药兽?”
自己内心嘀咕声刚发出,庞然大物忽然抽动几下鼻头,咧开嘴发出低吼,摆出一副威慑架势,踏着重重脚步声靠近。
冷穆言一边小心后退一边飞速思考,究竟是哪里惹怒了这只初见妖兽,扫眼手中白布袋,略带怀疑蹙起眉头,难不成是因它?
不过几个数,药兽喷气重哼,直冲而来。
裂谷狭窄,勉强三个成年男子并排通过,药兽的庞大身躯处在其中,直接堵死一端出路。冷穆言见势不妙,用力将白布袋扔向药兽身后,看它目光从自己转向袋子,追随而动,趁机跑进裂谷更深处,远离危险。
一直跑到内谷某个陌生地方,没听见沉重脚步声追过来,冷穆言才驻足大口喘气,环视不见顶端的深谷。
当前身处环境和前方极相似,都是浓雾缭绕,看不清几臂外的事物。
这下糟了,误打误撞跑进陌生地界,该如何找到原路?
冷穆言蹙起眉头,飞速思索寻找办法,没过一会儿发觉手背传来酥麻痒感,紧接是脖颈、脸颊,而后蔓延至鼻喉、肺腑,越来越痒,难以忍耐,仿佛有千万蚂蚁爬遍身体内外,不停咬噬每寸肌肤血肉。
忍不住伸手抓挠,手背皮肤立马绽裂出血,奇痒随之化为剧痛,像是尖刀在削手背的肉。
“小子,不能抓。”砊虺此时冒出来,慢悠悠提醒,“此地毒瘴甚烈,快离开。”
“你说的到轻巧。”
冷穆言咬牙挤出一句,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浓烈雾瘴根本难辨东西南北,而且现在浑身又痒又疼,寸步难行。
焦灼之际,顶空蓦然飘下一声大喝,缠身雾瘴瞬即破散,全身痒痛感立刻减轻。
冷穆言抬起头,见云乂轻灵落在面前,快速向自己嘴里塞进一粒药丸,药丸落腹,浑身的不适渐渐褪去,吐出胸中几口憋闷浊气,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要喊师父。”云乂瞥眼再次强调,“苏茴说你在内谷遇到麻烦,我才连忙跑来看究竟何事。”
挑眉又奇怪问:“你怎么会来到内谷?喂药兽根本走不到这里。”
冷穆言回思:“我进入裂谷遇到一只药兽,它闻到白布袋的气味突然发怒冲来,我便将布袋扔远引开它,误打误撞进入此地。”
云乂听罢饶有意味“哦”了声,咕哝道:“原来是他搞的鬼,那我可要讨点利息。”
眼中擦过星点金光,转头冲裂谷方向喊个“来”,片刻熟悉的踏地声由远及近,又一只身躯略小一圈的药兽慢悠悠走到眼前,温顺跪伏地面。
云乂摸了摸药兽的头,夸句真乖,然后直接从脑顶薅下把植物,放在手里揉搓,示意身旁看惊的人过来。
“它、不疼吗?”
冷穆言惊讶看着提溜两只黑圆眼的药兽,女孩像是拔了它的毛,可它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不疼,那药又不是长在它的皮上。”云乂搓烂手中药草,目光指指被抓破的手,“把手伸过来。”
冷穆言依话抬起,云乂将药草泥涂在绽裂的伤口,又从虎头挎包内一阵摸索,递出求来的小瓷瓶:“拿着,一天一粒,服用时辰随意,一个月必有改善。”
冷穆言接过小瓷瓶,思索道:“你来找他求药,想必此人身份不一般。”
云乂听闻露出个坏笑:“你不妨猜猜,一个得我赏识又医术高超的人,他会是谁?”
日头渐高,瀚博堂兽苑内一阵光焰转瞬即灭,两个人从巴荆山岭归来,还带回了那只药兽。云乂将药兽安置在花草茂盛的地方,又顺手薅了几把草药揣在小挎包内,随冷穆言一道出了苑门。
行到学术厅,正巧看见乐天垂头丧气坐在回廊下,盯着地面叹气,云乂故意放轻脚步凑近,从后突然一拍:“嘿!怎么坐在这里不去上课?”
乐天惊地抖个激灵,抬起脸看原来是熟人:“是你们啊。”目光跳到冷穆言身上,沮丧道:“冷穆言,咱们被除名了。”
师徒二人都是吃惊:“怎么回事?”
乐天道:丁先生说是蒋老前辈回来,跟其他几位首座共同商议的决定,具体详情他也未说。
', ' ')('”
“看来卜成子没劝住啊。”云乂叨咕句,又问,“丁先生和蒋文翰呢?”
乐天怅然道:“丁先生在挨骂。至于蒋文翰,他也被除名,还被收走麒麟佩。”
又叹口气,失落问道:“丁先生说从堂内除名,再无进入可能?”
云乂还没开口,不远处某个老成的年轻声音提前回答:“堂规中是如此。”
三人闻声转头,见一位及冠男子徐徐走近,闲神站定。
来者面若冠玉,生得一双桃花眼,双眸隐现异常光彩,两边眼角下各有一点痣。外表是青春年华,周身却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温雅一笑,依次扫过每个人。
三人意外瞧到来者双瞳天生奇特,两眼深棕虹膜上均生有一圈浅白色繁杂纹路,眨动眼皮之间在瞳内缓缓转动,似是两朵异花绽放在眼底。
云乂见人眉头一挑:“哟,您老是来亲自送他俩出门?”
及冠男子微笑摇头,面向冷穆言和乐天道:“堂规中‘除名者,再不得入’,然凡事都有例外,所以你们是否想做这例外之人?”
二人听见尚有回旋余地,不约而同问:“如何做?”
及冠男子道:“三月后的月末是堂内试炼期,你们三人若是能在试炼中拔得头筹,向所有人证明自身实力,堂内自会重新考虑。”
乐天惊喜跳起来:“真么吗?可你的话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云乂打断谈话,玩笑一乐戳破男子身份,“他可是瀚博堂的堂长。”
“啊?!”
两个少年的双眼登时睁圆,一时间惊住要问的话,就看男子神秘笑声,接着道:“你们虽被除名,但教导之事不必担心,我会有安排。不过住舍要搬出来,毕竟要让其他人看到惩处结果。”
乐天满不在乎一摆手:“只要能继续学,让我睡大街上都可以!”
男子道:“那倒不必,搬去云乂的别院即可。”
这次轮到云乂发出惊呼,甩个不满眼神,噘嘴婉拒:“可是我的别院还住着其它人咧,哪有多余的房间让给他们。”
“我若所记不错,应有两间空闲。”男子温和说道,“有一位暂且在外地游乐。”
云乂瞅眼了如指掌的笑容,看来对方是什么都算到了,连白朔跑出去闲逛也尽数知晓,无奈吭个气认栽。
男子回声多谢,再次看向两个少年,最后确认道:“是去是留,结果自看你们,所以是否做这例外之人?”
乐天和冷穆言互对一眼,点头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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