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以
玄穹高上黄河正神
兹为中华民国黄河下流祈求风调雨顺而文
……
今以童女一名乞戊寅年黄河下游风调雨顺,
……蝗神归位,解生民之急。
……
则百姓感上神之大恩,叁界记上神之大功。
周身似围绕着一层湿润氤氲的水汽,昏沉沉的脑海
耳边喃喃的声音,嘈杂的背景,像一阵轻烟从她脑中划过去。
靠着本能,遗光混沌的思维只分辨提炼出这几句。
黄河!
这两个字仿佛一下劈开了她的意识,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不是,已经和陆大哥坐上了渡河的羊皮筏?
这时,类似祷词的话已经结束。
四周静了静,
俄而,响起阵锣鼓声音,
不是乡间唱戏时候敲锣打鼓的喧闹,那种调子,带着堂皇的喜庆。
而这个,
遗光形容不来,只觉得那鼓
咚,咚的声音,极其沉闷,厚重的好像敲在了人的心里。
她情不自禁的打起了颤,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捆绑了起来。
这一惊吓非同小可,她用力的挣了挣,除了手腕脚踝酸麻刺痛,绳结反而似乎镶进了皮肉里,束缚的更加紧了。
怎么会这样?
她好想喊,可嘴里原来已经叫人塞了团草糠。
无人理会她这边的场景。
黄土高坡,茫茫一片,
平滩上,跪着一群赤膊的男人,麦色黝黑的肌肤,滚着汗水,流淌到他们紧扎扎的裤腰里。
烈日刺目,所有人却睁着眼睛,沉沉的盯着祭台上的动作。
傩戏结束,
领头人站了起来,大步走了上去。
阳光映着他晒得黑红的面庞,花白的胡子,是连王庄的村长。
他此时的表情极为严肃,一向佝偻的脊背仿佛也比平日挺直不少。
村长在祭台上站定,高处的人眼见那浊黄的浪涛咆哮着卷过来,水浪在空中碎成珠子,打湿了他的裤脚。
“请 河 神!”
这一声气沉丹田,搅得黄河水愈发起伏不定,水面将声音传得很远,在场的人心里一震,连有些散漫的贵宾也收了收神。
好响亮!
或许真可以叫醒河神也未知。
村长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这一声仿佛是个命令。
所有人汉子都站了起来,老老少少,他们那眼睛发亮,盯着宽广的水面,仿佛真信那黄水里能钻出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
一群绑着腿的小子走了上来,身上都红红的,看清了,竟然是一挂挂炮仗。
围观的人心里猜测,
见他们披挂着像辣椒串一样的鞭炮,齐刷刷的站在祭台的边上。
然后村长划开个火柴,一个个的点亮了引子。
那十来个,龙精虎猛的男娃,个个袒胸,露出壁垒分明的麦色肌肉,红腰带束着精瘦的腰,阔腿裤脚扎成个灯笼的样子。
人人手里,一左一右捏着挂长鞭炮,挥舞银蛇一般,耍的虎虎生风。
霍!
有人一惊,往下一溜差点掉下椅子,他回头一看,见着几张瞠目结舌的脸,弹了弹绸布长褂的下摆,掩饰自己的失态。
却再看台上,小子们已经转了起来,丈八长鞭炮,恍若流星锤,四射着星点的火苗,被耀日映射,弹在皮肉上,像阳光飞进了太阳里面。
台下黄河怒吼,涛如连山喷雪,映衬中州男儿,一阵雄勃勃的热气扑面腾来。
若不是这场景,只怕看的人要喝起好来。
火苗飞速的舔着引子,很快便要燃尽了。
他们似乎在手上也生了眼睛,到最后一刻,齐刷刷的抛进了水里,一阵浪连天卷起,似河神笑纳了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