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的。”于燃笃定地说,“我这辈子一定要实现梦想。”
楚珩凝视男生清秀的脸,缓慢道:“我以前也那么想过。”
在和于燃一样的年纪时,她也曾默默立下豪言壮志,可是现如今再提起年少的目标,只剩下“不切实际”四个字提醒她要学会务实。
海水又涨上来,嬉闹的人群向后撤退。白色的浪花层层卷起,楚珩摘下墨镜,眺望远方,情不自禁地跟于燃说:“你看,最尽头好像能通往另一个世界一样,我每次看见海,都想去另一边。”
于燃迟疑了一下,猛然跑出两步,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急迫地喊道:“别想不开干傻事!”
楚珩失笑,推开他,转身往干燥的地方走。
于燃跟上去后,听见楚珩转头问:“要不要我教你?”
“什么?”
“水粉和素描,你艺考需要的。”楚珩笑着说,“反正我估计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接不到新工作了。”
于燃倏地停下脚步。
滴水丹屏的海水澄澈见底,雪白的泡沫汹涌地冲到岸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地消散。
“哥!”于烬刚体验完珊瑚礁潜水,急冲冲跑过来,“我嘴又疼了!救我!给我抹药!”
他能重新接触地面空气,便一个劲儿地深呼吸,于燃扭脸一看,他两边鼻翼都吸瘪了。
于燃没理会他,只掏出口袋里的药膏递过去,然后面向楚珩认真道:“我会付学费的。”
话是这么说,但于燃并不知道一线画师的教学价值多少钱。于烬凑热闹问“什么学费”,两人却都无视了男孩的好奇心,在一旁细聊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于烬还不停追问,于燃正在沉思,完全没注意到台阶上迎面走来一个人。
楚眠停住,低头将一颗椰奶冻塞进于燃怀里,皱眉问:“你拖鞋呢?”
于燃回过神儿,仰起脸解释:“被冲掉了,没找着。”
“小心地上有玻璃。”
他的话让于燃想起自己刚才捡了块漂亮的海玻璃,忙拿出来,递过去。
楚眠嫌脏没有接,转身蹲下,偏着脸说:“上来,背你回去。”
于燃一跃而起蹦到楚眠背上,丢下于烬一人气喘吁吁地跑台阶。
新鲜的椰奶冻甘甜冰凉,细腻可口,于燃舀了一勺,歪着脑袋小心地送进楚眠嘴里。
他轻声说:“你姑姑说可以教我画画欸。”
“真的?”
“嗯,她得多少钱啊?”
“怎么可能找你收费。”楚眠嗤笑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总归得意思意思嘛……对了,我去哪里找她上课?”
楚眠步子放慢了,思索道:“应该是……在我家吧。”
于燃睁大眼睛,“你家?那、那我岂不是可以天天看见你!”
“对啊。”楚眠唇角浅笑,“所以你答应她没有?”
“还没……我要回家问我妈。”
两人路上说笑,完全忘记身后还跟着个孤伶伶的男孩。于烬竖着耳朵听他俩说话,总算弄明白哥哥现在处境。
在涠洲岛的这几日,大家几乎把半辈子的海鲜都吃完了,烧烤、油爆、清炖等方式全都尝个遍,导致他们最后闻见海风里的咸腥味就反胃。
在岛上,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就是电动车,于燃骑着车晃晃悠悠,在没人的路上横冲直撞,让后座的楚眠很不放心。道路两侧种满香蕉树,据说可以供游客采摘,然而果实还没完全成熟,剥开咬一口还青涩得发苦。
等把岛上能玩的地方都转过一遍,他们就再也不想出门面对高温天气了,心满意足地躺在客栈吃西瓜吹空调,或者等晚上凉快一点了,去买点纪念品带走。
短暂的“五一”假期接近尾声,于燃又要面对堆积成小山的作业,这次他不再抄楚眠的答案,而是自己慢慢解出结果,虽然正确率不高,但老师讲解时的确会加深印象。
容港的五月也在升温,与北海相比却完全属于凉爽宜人的范围。树影婆娑,粉色的合欢花成千上万地开着,马路弥漫淡淡的香气,那是只属于夏天的味道。
下了回程的飞机后,兄弟俩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家门,一起扑到床上,然后再也不挪窝。
于晖推门进来了,也挤过来一点位置,问于燃:“欸,我那天听你妈说,你要出去上特长班,多少钱?我给你。”
于燃闭着眼说:“我妈还不同意呢。”
“你管她同不同意,我说了算!”于晖不屑一顾地哼笑,“我决定好的事,她敢反对?”
于烬翻了个白眼,在于燃背后小声叹气:“又来了又来了……”
于燃轻笑。
父母的消费观念截然不同,金钱也是二人当初产生分歧的开端。父亲好面子,经常大摆宴席邀请朋友同事,平时买东西也注重品牌,而非性价比;母亲坚持“把钱用在刀刃上”的原则,货比三家是基本,东西彻底用坏才算完,一次性支出超过五百块都要掂量好几天。
所以,在子女教育的方面,李桂蓉觉得根本没必要多花钱让于燃学一门技能,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
“你说她这个妈是怎么当的,我才多久没看着你们,她就让我儿子这么受委屈。”于晖再次冷哼,“当爹妈的就该无条件支持儿女的梦想,谁像她这样,处处阻拦你!有首歌叫什么来着,‘烛光里的妈妈’,可你妈呢?你妈就是个火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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