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员想了想,也确实如此,温大夫遇事沉着冷静,能顾全大局,并且专业知识强,比起这些胆子比针尖还小的人,确实好太多。
思及此,他一点头,做了决定:“那好,温大夫,就麻烦你了!”
温寒跟着他上了直升机,她还是头一次坐直升机,只觉得这种看起来高大上的交通工具其实坐起来一点都不舒服,机翼和发动机的轰鸣声吵得耳膜快穿孔了不说,机身也比客机要颠簸得多,她像是开了振动模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晃动,直晃得她头晕眼花,胃里波涛汹涌,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被晃得七荤八素,心里吐槽着,那些个说能在直升机里谈情说爱的人,八成根本没坐过真正的直升机。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温寒已经被晃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她往下瞧了一眼,只觉得下面的水浪一波一波的,晃得她头晕眼花,她重心不稳,扶着机舱壁踉跄了一下。
那个准备下降的队员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待她坐稳了,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温大夫,你要是害怕,要不就别下去了。”
温寒一乐,有点哭笑不得:“你要劝早点劝啊!我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来这马后炮!害怕确实有点,不过我要是下不去,估计别人更下不去。”
她话里带了玩笑的意味,眼神却高冷依旧,一双澄澈的眼里透出一丝不屑。那队员心中想着,可不能把温大夫和其他女人相提并论,她性格坚毅清冷,柔中带刚,是能顾全大局的人,不像一般女人,遇到大事慌张无措不说,只懂得把自己扎堆在弱势群体之中,认为有担当这样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压根不属于她们那样的弱女子。
思及此,他也不再劝说,而是把下滑的注意事项仔仔细细地告诉温寒。她眼神清亮,大脑飞速运转,马上就领会了要点:“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队员知道她是聪慧伶俐的人,理解能力强,便也没怀疑,自己滑下去给她做了个标准示范。
要说完全不害怕是假的,温寒攀着绳子往下滑,冰冷的雨点兜头而下,浇得她浑身湿冷僵硬。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攀附着绳子,把自己全部的重量交给一根绳子的感觉不是很美好,空茫茫的没什么依靠,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头顶上是灰沉沉的天,脚下是乌泱泱的水,她挂在中间,进退维谷。
她不敢往下看,那湍急的水流看得她头昏脑涨,她一点点地往下滑,感觉比过了一个世纪都要漫长,等接近地面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虚软,没有一点力气了,双手麻木冰冷,怎么都握不住绳子,她身子一踉跄,眼看着就要栽进泥浆里。
身后却突然多了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托起她的后腰,把她揽进了怀里。
温寒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浑身软成一摊烂泥,靠在邹亦时怀里半晌动弹不得。他把她打横抱在怀里,蹚着水一步一个脚印地往救援位置走,温寒缓过神来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妈呀,吓死我了!”
邹亦时阴沉着脸,既不看她,又不说话,周身气压低到让人觉得窒息,温寒有些怔忪,不明所以,正纳闷着,就听见他声音阴冷地开口:“觉得特别光荣是吗?”
他的声线像是被这冰雨浇灌过一样湿冷异常,他铁青着脸,眼底俱是愠怒,温寒鲜少见他真正动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晃神间,他又道:“你以为你出尽风头会落着好?呵,可惜了,没人会感谢你救她们于危难之中,你一个人抗下了这挑子,觉得伟大得很?别人只会觉得你傻得可以,不考虑后果,只逞一时之快!”
温寒这时才琢磨透他的意思,自己的一番好心倒是被他当成驴肝肺了。她主动请缨或许是有些勉强,她没参加过实战,没有丰富的经验,就像不会水的跳河救人,给别人添了乱,只感动了自己。但是当时情况特殊,她确确实实是考虑了其他人的情况,认为自己再不济,也比她们强一点,出于这样的初衷,她才主动站了出来。
而非他说的那样,为了出尽风头。风头值几个钱,值得她这么拼命?
她来这里既不是为了出风头,也不是为了向他邀功请赏,仅仅是出于想替他排忧解难的初衷,不承想被他这么一说,倒成了弄巧成拙。
她心口潮湿阴凉,像是被雨水倒灌了一样,冷得她后槽牙都在发抖,她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眼底的愤怒不加掩饰:“我自己走!”
邹亦时没说话,攥了攥拳头,冷着脸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橱柜跟前,队员已经把柜顶撬开了一条缝,温寒弯腰准备蹲下身去,邹亦时铁青着脸揪住她的腰,她头也不回,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身子一矮,大半个人没进泥浆里,邹亦时侧了脸,眼底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孩子气息微弱,目光空洞呆滞,皮肤黏膜苍白,有休克迹象,必须立刻抢救。”温寒从泥浆里出来,衣服袖口哗啦啦地流水,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张脸越发惨白,“需要我怎么配合?”
周围几个士兵心口都咣当咣当地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邹亦时,越发没了主意。
邹上尉一直不苟言笑,冷面无情,眼底像是结了千年寒冰,长年不化,让人三尺开外都觉得满身寒意,所以众人对他这副冷硬凌厉的表情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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