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的脑门青筋乱跳:“这女人是谁?”
侍卫跪下回禀:“将军,卑职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昨儿个已经封了一天的嘴了,今早送膳的公公把布条解开了,她就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从早骂到了现在,可能和隔壁的……有仇吧?”
“把她的嘴再给我堵上,再不行,就让她饿着,饿她两天看她还有没有力气骂!”萧铎怒道。
“这……”侍卫提醒道,“卑职看她不像是普通的宫女,如果是陛下的女人,这不好进去动手啊。”
萧铎语塞,原本已经噤声的田蕴秀顿时得意了起来:“谅你们也不敢,我是陛下从前的未婚妻子,你们要是敢对我不敬,等陛下有朝一日想起我来,你们就没有好果子吃!那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呸,走后门的家伙,凭他也配!”
怒从心头起,萧铎顺手便扯下衣袍揉成一团,凝气一掷,那布团不偏不倚,穿过门上的小窗,“扑”的一下塞入了田蕴秀的口中。
田蕴秀仰天摔倒在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口中的布团扯掉。
“闭嘴,”萧铎冷冷地道,“我奉陛下旨意看管掖庭,你若再出声,我有一百种手段让你暴毙而亡。”
田蕴秀哆嗦着缩在了角落里,整个掖庭顿时清净了下来。
萧铎朝前走了几步,步伐却越来越沉重,一想到乔梓在这里听了那个女人大半天的污言秽语,就心里难过。站在门前,他迟疑了片刻,才开了锁推门而入。
乔梓靠在墙上抱着双腿,眼神茫然地落在他的身上,好一会儿才挤出了一丝笑容:“萧大哥,是你啊。”
她的脸色惨白,声音一扫从前的清脆明亮,变得嘶哑低沉。
“何太医的药用了吗?”萧铎几步便到了她面前,关切地问,“他说你的喉咙受了灼伤,务必要按时用药,切忌多言。”
“我一个人能说什么话……都快憋疯了……”乔梓苦笑了一声,不自在地拢了拢衣领。
她的衣领昨日被萧翊时撕破了,扯了半天也没能遮住脖子,倒是反而触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铎僵硬地避开了目光:“小乔子,陛下他……他会想明白的,断袖终不是长久之计,你且先忍忍,我会劝他的。”
乔梓古怪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问:“萧大哥,陛下和你说了为什么把我关起来了吗?”
萧铎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闷声道:“陛下他只是一时糊涂了,你放宽心,他万万不会做出强迫你的事情来。”
乔梓有点想笑,眼中却又有点发酸,这个她阴差阳错之下认的大哥,一如既往的耿直刚正,此时落在她眼中分外可爱。
她想了想,略带期盼地问:“那……你昨日收到我给你的信了吗?是你赶来救了陛下吗?”
“什么信?”萧铎纳闷地问,“从前日起我便奉陛下之命出城设伏,都不在南衙禁军。”
乔梓怔了怔,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她机关算尽,却算不过冥冥中的天意,现在就算萧铎收到那封信也证明不了她的心意了,反倒是让人嘲笑她脚踏两条船想要左右逢源,不必再自取其辱了。
“萧大哥,那封信是我写着玩的,没收到最好,你若是收到就不必看了,烧了便是。”
萧铎点头,一眼便瞥见了床头的那碗用了一半的汤药,责备道:“这药为何没喝完?”
“我不想喝,”乔梓神情倦怠,“太苦了。”
“不行,先把病治好了才有机会,”萧铎哄道,“赶紧喝完,我等会替你送点蜜饯过来。”
乔梓顺从地下了床,接过萧铎的药碗,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小兔牙。
这笑容和从前一样俏皮可爱,萧铎不由得晃了晃神。
“萧大哥你看那是什么?”乔梓侧头往门上的小栅栏一看。
萧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时迟那时快,乔梓把药碗一丢,一手握住了他腰侧的剑柄一抽,反手便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萧铎猝不及防,反手用手肘一撞,乔梓一个踉跄便失了准头,还没等她再举剑,脉门已经被萧铎扣住,“哐啷”一声,宝剑掉在了地上。
几缕发丝飘落,萧铎后背的冷汗涔涔而下,厉声大喝道:“乔梓,你疯了吗!”
乔梓绵软地倒在了床上,忽然大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咳嗽,声音仿佛破锣一般:“萧大哥,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困在此处,成为陛下的禁脔吗?你没听到隔壁那个女人是怎么骂我的?难道你要让我每日都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吗?”
萧铎仿佛木头一般站在原地,半晌才半跪了下来,痛楚地道:“你……别说了……”
“萧大哥,你就让我走了吧,下辈子,但愿我不再是个太监,你我也不再相识在宫中,能成为一对真正的好兄弟……”乔梓哽咽着道。
萧铎抬起手来,轻抚着她的眉眼,脑中有千百种念头转过,刹那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小乔子,你别意气用事,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他紧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返回来捡起了宝剑,再次叮嘱:“身体肤发皆授之于父母,你万万再也不可有轻生的念头,不然的话,你就不是我的兄弟,就算到了下辈子我也瞧不起你!”
“萧大哥你去哪里?”乔梓半撑起身子问道。
萧铎没有回答,转身消失在门后。看着他的背影,乔梓缓缓地坐了起来,半晌,她神情愧疚地双掌合十,喃喃地道:“萧大哥,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一早起来,萧翊时便觉得眼皮子乱跳。
昨日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终于将萧承澜这个隐藏在背后的幕后指使引出,上演了一场关门打狗的好戏。
刺客全部伏法,潜伏在宫中的暗线唐庭礼一伙均被捉拿归案,唯一遗憾的是,那萧承澜的确狡猾,加上霹雳弹爆炸后庭院中青烟滚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逃之夭夭。
今日有许多事情要善后,萧承澜的党羽要彻查,而萧锴昨日为了护卫他,身中数剑,头部也受到了撞击,虽然伤势并不致命,却也让人忧心。
牡丹花会弄成这样的一场闹剧,洛阳长公主简直魂飞魄散,一早便入宫请罪,参加花会的王公贵族更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被牵扯进了这场谋逆大案,萧翊时也要派人安抚彻查。
还没等他喘口气呢,马德便急匆匆地来报,说是容昱墨求见。
萧翊时有些头疼,他明白容昱墨是要来干什么的,却不能不见,只好挥手让马德去请。
容昱墨昨日在洛阳花会中了茶水中的软筋散,药力一直到了傍晚才散去,耳边听着这惊心动魄的厮杀声和爆炸声,着实煎熬。
“陛下昨日所为,这是置大晋的根本于不顾,实在是稚子所为!”他怒气冲冲地跨进屋子,冲着萧翊时指责道。
“好了昱墨,”萧翊时有些无奈,“朕知道朕有些冒险,不过朕心里有七成的把握,而且,若不是这样,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让那萧承澜现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