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瑰垂着头,任由林屿疯了一样站在身边声嘶力竭地宣泄、质问。
忽然,林屿俯下身,身子半跪蹲下,将她的胳膊从花梨木椅圈住的扶手中拽出,抱紧不放,将头也埋了下去。
琼瑰哑然。
衣袖袖口有一部分是轻纱所制,很快就渗出一种古怪的湿热来,琼瑰心中一窒,有种突如其来的浓浓的难过,她情不自禁地将另一只没有被抱住的手放到林屿头上——刚一接触到林屿的头发,她便整个人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原主残留的意识所致,而不是她本人的想法。
然而她刚想把手收回时,林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退意,闷声将自己的手压了上来,不许琼瑰离开。
“别动——陪我待一个时辰······我就送你回家。”林屿的声音原本清朗好听,还带了些气泡音,现在却嘶哑含糊,但是里面的威胁感比之前只多不少。
琼瑰只好僵着身子,心里祈祷陆司霆快点处理完陆蔓的事情,来找她。
她现在已经对自己脱身感到不那么自信了。
林屿好像是真的醉了,但他的力气还在。
而另一边,本来要去找琼瑰的陆司霆,却遇上了几个意想不到的麻烦。
之前琼瑰的身影刚过木楼梯转角,陆司霆便急急追了过去,半刻都没逗留。
然而走的过于匆忙,差点与上楼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这位兄台,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走路没长眼?也不看是谁就往上扑?”
陆司霆先行道歉,却没想到对方得理不饶人直接骂了起来,更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声音,竟十分耳熟,他听到之后怔了怔,抬起了头。
四目对视,陆司霆发现,眼前这位酒气熏天、满脸潮|红的常服男子,竟是大皇子。
大皇子酒量颇佳,只是喝酒比较容易上脸,此时没费什么时间就认出了陆司霆。
他一时间有种被撞破的恼羞成怒,先发制人呵斥道:“大胆陆司霆,本皇子是为公务微服寻访,你又是怎么会在这种烟花柳巷里?私德不修何以为国为民?”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另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赶上来道:“大哥原来在这儿啊,怎地还不回房,小春枝儿说让我来找找你,怕你掉进茅坑里爬不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陆司霆一时了然,不甚在意地拱拱手,算是给大皇子行过礼,接着便侧身让过。
大皇子僵在原地,瞧着陆司霆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表情难以言喻。
直到身后那个醉鬼将手一把搭在他肩膀上,又道:“大哥,芩知真是上道,伯父家的地——啊,就是安惠静庄那一片、好几百亩的良田,都孝敬给咱俩了——他还说,等以后你当了皇
——”
“啪!”大皇子猛地回身一拳打在说话的人身上,心中又惧又怒,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又补了几拳,把醉鬼打得鼻青脸肿,神志不清地逃往陆司霆那个方向——
“大哥打我、他疯了、好啊,你是想打死我好独吞那些田产——你以为你一定能登基?我告诉你······你、你做你娘的白日梦······皇后那肚子、那肚子说不准就鼓起来,生了一个嫡皇子——到时候、到时候你是个什么东西······”
陆司霆冷眼旁观着,这位素日里平平无奇、无功无过的三皇子,私下竟是这番模样。
他单手挡住三皇子,将人推到扶手附近,让他自己扶住,便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真是晦气,去找妹妹的时间被这群酒囊饭袋耽误了。
谁知道大皇子死死扑了上来,缠住他不许走。
“你站住!回来!你发誓、当着本皇子的面以你陆家起誓,绝不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陆司霆听到这里,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然而大皇子毫无察觉,继续道:“否则你陆家满门不得好——额······”
脖颈间传来剧痛,他眼前一黑,便歪倒在地,不省人事。
陆司霆朝旁边看去,三皇子也已经闭眼晕了过去,而秦岁晏,正站在楼下淡静漠然,反复没有出过手一般。
“秦兄——”陆司霆没有感觉轻松,反而颇为焦虑地开口,但是却不知从何问起——他不清楚秦岁晏是何时来的,也不知道他来时有没有碰到背着陆蔓的则正,况且,琼琼还在楼上。
“陆兄也是来看望沈小姐?抑或是有什么烦心事?”秦岁晏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主动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缘由。
陆司霆怔了怔,笑道:“没想到今日这样凑巧,遇上秦公子也来看望若嫱。秦某尚有些事要处理,就不与秦公子小酌了,来日再叙——”
他说着,便急匆匆要下楼打算从另一处绕上楼继续找琼瑰。
却没想到擦肩而过时,秦岁晏突然道:“陆兄这样着急,是令妹出了什么事情吗?”
陆司霆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少年又若有所思地淡淡一笑,仿佛在笑自己好没道理。“定是秦某想错了。此处是青楼楚馆,天色未明,陆兄即便如此神色,也定然不是因为令妹而为难,对吧?”
这话一出,却是直接堵死了陆司霆的路。
他只能讪讪一笑,为了隐瞒琼瑰来了这里的事,装作没事人一样轻松道:“那是当然,我妹妹她怎么会来这里,她为人最是老实正派,身子又娇弱,闻到一点酒气便会发晕,又内向胆小,见到这地方定然会害怕——走走,不说了,咱们先去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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