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瑰也不懂,他在笑什么,只是她因为见到那些景象而产生的害怕也被这笑声冲淡了不少。
“那你——”
“嘘,不要说话。”
清缓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游走,一阵热意酥麻随之在皮肤上攀升,琼瑰禁不住偏开头去,似乎这样就能远离这声音带给她的影响。
在长桥上短暂停驻,秦岁晏便又抱着琼瑰继续向对面打开着的幽静小筑中走去。
房间不大,两进三开间,布置极为雅致温馨,秦岁晏带着她进了最左边临水支了窗的房间,径直朝掩着重重帘幔的拔步床走去,琼瑰感觉此刻再不说话就来不及了,“秦、秦岁晏,你不能这样做——”
秦岁晏并没有理会她,眼看铺着柔软被褥的拔步床近在咫尺,他动作极仔细地俯身将琼瑰放在床上,神情满意的像是在置放一件看得上的藏品。
“你这样——诶?”琼瑰伸着双手准备推拒,然而秦岁晏的目光只是淡淡从她手指上划过,又转身去了外间,留琼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惶惑地反思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可秦岁晏这一系列做法下来,即便是琼瑰这样对社交尺度看得比较松的现代人,也觉得很具有暗示性了。
所以,他到底想干什么?
正在纠结着,外间的灯火竟全部熄灭了。
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琼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她下意识小声道:“秦、秦公子,你、你还在吗······”
“嗯。”
一个淡漠的声音很快回应了他。
不一会儿,琼瑰便听到坚实的步子在床附近停下,她的附近微微陷下一块,似乎有重量压了上去。
琼瑰默默地往床里面挪了挪,缩到墙角抱膝而坐,给对方让出多一点的地方,算是默许他在自己身边躺下。
黑暗和秦岁晏之间,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屈服于秦岁晏。
“睡吧。”秦岁晏的声音非常近,甚至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松弛。“我们还没有成亲,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
琼瑰忽然意识到,这还是在半夜中,外面的天上还挂着星子。
可是要她在此刻睡着实在很难,旁观过别人的生死,甚至差点眼看着陆升阆死在她面前,她完全没有睡意。
“等一下,”琼瑰鼓足勇气道:“我们能不能先谈一谈?”
秦岁晏没有说话。
他本来只是想令人将她接来,制住陆升阆以后便送他们父女归家,但是见到她的时候,无数个念头争先恐后冒出来,没有一个是放她走。
现如今,在她身边,鼻尖萦绕着那种独属于她的恬静幽香,秦岁晏只感觉心内平静安宁,有一种久违的上瘾感。
他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怎么合过眼了,现在突然放松,倦意层层叠叠沿着身体爬上来,琼瑰软糯的声音,更像是在诱哄他睡着。
琼瑰只能听到对方均匀平和的呼吸,只当他答应了。
她想了想,小声道:“刚刚你故意放过了我父亲,虽然借口是要立我为后,但我想,你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对不对,宫变只是第一步,以后还要稳住朝堂,那时我父亲就可以出面替你揽住一些老臣。
“但是这也有一个弊端,他一直都只是效忠于太上皇,日后应该也很难改,而这几年,皇帝,嗯我是说上一个皇帝,肯定已经把很多官员换成了忠心于自己的臣子,这部分人不会服我父亲,所以他能起的作用并不大,你,您不如,不如罢了他的官职,还有我哥哥的······让我们家做平民——”
一只手忽然摸索过来,触碰到了她的脚踝。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什么的,琼瑰到嘴边的话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碰触弄得遗忘了。她赶紧把身子又向里缩了缩,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什么剖析情势说服秦岁晏了。
秦岁晏倒没有再继续伸手寻觅她,只是道:“不要着凉。”
他的声音有些朦胧,像呓语一般,带了点包容意味的绵长尾音很快消逝在空气里,留下满室寂静。
琼瑰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男人却没再有其他声响了。
好像······睡着了?
把她抱进来放在身边······就是为了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琼瑰有种自己被当成了吉祥物的感觉。
又过了好久,蜷缩的姿势让她浑身开始酸麻起来,琼瑰开始试探地舒展了一下手臂,身边还是毫无动静,秦岁晏连呼吸都很轻。
但是他的存在感却一直很强烈。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琼瑰却彻底放松了下来,软软地贴墙躺倒在最里面,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又有了困意,既然秦岁晏都睡着了,那她也可以睡一下吧,她就睡一小下好了。
然而再睁眼时,已经有一层轻浅的光透过鲛绡帐洒进来,照的琼瑰彻底清醒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很快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有些忐忑地偏头一看,正对上秦岁晏恬和宁静的睡颜。
他还没醒,整个人在暖融融的日色中,好像一副沉静的水彩。
浓而黑长的眼睫在冷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颜色浅淡,像染了一层柠黄的光晕。
琼瑰不知不觉中沿着睡中人的侧颜线条看了下来,好像用目光一笔一笔描摹了秦岁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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