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瑰连忙转回里间窗前坐好,待心脏跳的没那么快了,才对梨子道:“请他进来吧。”
梨子出去以后不一会儿,琼瑰就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最后在不远处停下。
她等了片刻,秦岁晏并没有说话,但她却感觉脸上一阵发热,越想越觉得莫名紧张。
琼瑰最后还是先转过身,秦岁晏正隔着一道珠帘,站在厅中一株盆栽的红梅旁边, 漫不经心地捻着红梅花瓣,血一般鲜红的花瓣衬得他手指愈发纤长如梅骨。
“你有什么话,说吧。”琼瑰发现自己很难把眼睛从美色上移开。
然而秦岁晏听到她的声音,视线朝她投来,四目相对间,她又飞快地低下头,讪讪地准备叫小燕儿拿点吃的进来。
秦岁晏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掀起珠帘进了内室,在她刚刚坐过的木椅旁边坐下,这才不疾不徐道:“那天夜里,你说的话,可否再说一遍,秦某,当时没有听清。”
琼瑰一时怔住。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天夜里,自己和秦岁晏说了些什么话了,只有个模糊印象,中心思想是不嫁给他、也不是不嫁给他,是不想进宫做皇后。
但是那会儿情况特殊,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没有秦岁晏深邃的眼睛这样直接凝视,她反而敢说出来。
现在,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
“你是打算,”秦岁晏慵懒地看了她一会儿,唇角抿出稀薄笑意,玩味地问,“这一夜一直站着同我说话么。”
琼瑰被他一问,才想起来这是在自己房间里,凭什么他都坐下了,自己还站着。
她转身扫视了一圈,最后坐到了离书桌有些距离、但绝对能保证谈话音质和效果的长榻上,靠墙坐好,随手将旁边的一个玩偶搂在了怀里。
秦岁晏的目光在她怀中停留了片刻,微微挑眉,问道:“那是什么?”
琼瑰低头看看手里的玩偶,棕色的龙猫多多洛正咧着大白牙朝她笑。
她把胖玩偶转了个方向,让多多洛憨态可掬的样子正对秦岁晏,然后就看到秦岁晏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古怪玩偶,露出了一个介于牙酸和想笑之间的奇怪表情。
琼瑰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样子,没忍住便笑了起来,秦岁晏看到她笑,虽然没说什么,但眉眼神情如冰雪消融般,肉眼可见地温和不少。
“这是龙猫,有个人画了一篇故事,里面就有这个夸张形象。我忘了在哪里看都的啦。”琼瑰轻快地解释道,“你喜欢吗?我可以给你也做一个。晚上抱着睡觉会特别舒服。”
也不知道她哪里说得不对,秦岁晏的目光像遇氧的木炭一般,骤然明亮起来,灼灼地盯着她。
琼瑰将脸埋进龙猫抱枕里,只留出一双眼睛露在龙猫的两只耳朵之间,看着秦岁晏,小声道:“我上次问过你要不要娶我。”
秦岁晏颔首,算是确认。
“可是你拒绝了。”琼瑰有点气哼哼地说。
虽然那个时候有些病急乱投医,可她怎么就没向林屿问这个呢?秦岁晏心里没数吗?
“你甚是在意此事?”大约是琼瑰目光里的情感太激烈,秦岁晏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琼瑰连忙否认,“没有,不啊,我就随口一说。这、这有什么好在意······”
秦岁晏垂下眼睑,像是沉思了一会儿,顿了顿,才解释道:“当时,你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
这意思是说,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拉不下面子等久点,不抢答的话,他说不定会答应?
琼瑰感觉耳朵都在发烧,但是她想起当时的情形,又觉得秦岁晏在敷衍自己。
当时他明明是一副打算沉默到地老天荒也不可口答应的样子,所以自己才会当机立断先办法换门路找太上皇求救的。
“那你是说——如果我当时等久点你就答应咯?”琼瑰气咻咻地反问,“可是我今天都听到了!”
“嗯?”秦岁晏的声音很有磁性,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语气词,琼瑰却不争气地感觉耳朵饱受福利。
不行,话还没问完。
“那时令云问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立我为后,你说——你说‘不喜欢的东西,也可以拿回去做摆设’!”
琼瑰对这句话印象尤为深刻,简直就像是有人拿刀子一笔一笔刻进心脏了一般。
“你真的要拿我做一个摆设?”
她记得如此清晰,以至于之前单独面对秦岁晏时还有些羞赧,说出这句话后想起当时浑身冰冷的感觉来,脸上的燥热立刻褪去了一大半。
她不知不觉地坐正了身体,目光冷静地看向秦岁晏,等他回答。
秦岁晏默然。
很快,他皱了皱眉,视线扫过桌边摆着的小香炉,而后从旁边的香片盒中重新拿了一片扔进去,等炉中冒出袅袅青烟,才继续道:“琼瑰?”
这个词他说的不太熟练,以至于琼瑰听得也很别扭,她眯了眯眼,不情愿地应,“干嘛?”
“摆设有什么不好吗。”秦岁晏似乎有些乏了,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但话却没停,“妻妾子女随时都可以被抛弃,贵重的摆设却能被带着时时贴身保护。”
“这样的摆设,有什么不好吗?”
琼瑰有些迷惑,能猜出他意有所指,但并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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