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伯生气,走到赵常乐近前,一脸嫌恶。
果然又是这丫头。
他就知道,让她留在府里就是个错误!长了一张脸不说,干活还不利索。
宁伯一把把赵常乐手里的扫帚抢过来,往地上狠狠一扔,“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一点活都干不好?”
宁伯虽然人老,可嗓门极大,此时生气,更是吼的赵常乐耳膜快破了。
赵常乐很少被人凶,竟有些懵了,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丹河忙跑过来,对宁伯行礼。
丹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下意识地,话就说出了口,
“宁伯消消气。这是我让她扫的,我想着她头一天来,还是先熟悉地方,所以只让她先把一条小径扫干净再说,不让她多扫。”
丹河指着赵常乐扫过的小径,“瞧,挺干净的是不是。”
赵常乐闻言一愣。
原本宁伯是想借此事好好发落一下赵常乐,最好让她直接滚回长阳君府邸,不要在杨府现眼了。
可丹河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对赵常乐发作脾气。只好哼了一声,怒斥丹河,“快把这里扫干净!”
丹河忙点头,宁伯这才离开。
宁伯走后,赵常乐还在发愣,她转身看着丹河,“你……”
“你为什么帮我?”
她不是看她不顺眼么,干嘛帮她呀?
丹河看着面前的姑娘。
虽然穿着那身暴露的舞姬衣服的时候,她一副风尘模样。
可洗掉妆容,换了这身粗葛布衣之后,她反而显出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来。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仿佛是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真正的世间是什么样子的。
丹河没好气,
“你是不是傻?新奴仆照例是要给下马威的,头一个月,若是有一点活干不好,就会受很重的惩罚。更何况你,你那是态度问题,放在宁伯眼里,你就是刁奴,对付刁奴,宁伯先打你一顿板子,然后把你卖出去!可我不一样,我在府里干了三年了,算是老奴,偶尔犯错,宁伯也不会重罚。”
赵常乐闻言,想了片刻,而后道,“多谢你帮我。”
她对丹河行了屈膝礼。动作标准,丹河见的贵女都没这样标准的礼数。
丹河竟有些不好意思,“谢什么谢,好好干活吧!”
赵常乐扫了一天地,把小花园扫的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
直到太阳落下,一天的活计才算结束了。
她累到不行,只觉得双腿在抖,双手也在抖。
丹河过来找她,没想到赵常乐只不过扫了一天的地,竟然会这么累。
但毕竟她下午时干活态度好,丹河也不是刻薄之人,便也没骂她“娇滴滴”,反而难得对她显出一点好意来。
丹河替赵常乐拿住扫帚,“走吧,回去吃饭了。”
赵常乐拖着脚步跟着丹河,走到院子门口,忽然闻到一股臭味。
她下意识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莫非她干了一天活,身上都是汗,所以这么臭?
也不知方便洗澡吗?
赵常乐正这么想,忽听走在前面的丹河捏住鼻子斥骂,
“黑齿,你拉着泔水就快点走,不然熏死人了!”
赵常乐抬头,看到一个拉着泔水车的奴仆。
他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衣服很脏,看不出本来颜色,上面都是污垢;整个人乱蓬蓬的,被丹河骂了,他却并不生气,只是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到发黑的牙齿。
黑齿是负责倒夜香与泔水的奴仆。
赵常乐到底好洁,不免带了几分嫌恶,皱眉捂住口鼻。
丹河受不了臭味,三两步就跑开了,“阿乐,快跟上!”
赵常乐倒是想跑,奈何她实在是累,双腿就是抬不起来,只好慢慢走。
可“阿乐”这两个字似乎是有魔力,方才看着还傻呆呆的黑齿,听到赵常乐的名字后,忽然抬眼盯着赵常乐。
赵常乐被他盯的心里一惊,竟下意识觉得害怕,想要后退。
她重生才几天,可却经历了数次濒死体验,对他人的恶意如今特别敏感。
黑齿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利剑一样盯着她,但很快却挪开了,然后对赵常乐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
赵常乐几乎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丹河又喊了一声,“阿乐你快点!”
赵常乐无暇多想,拖着脚步连忙追上了丹河。
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仿佛那个黑齿是什么大人物似的,自己像是兔子,而黑齿像是猎鹰,一直盯着她。
赵常乐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怕是惊弓之鸟了。